原來如此!也難怪龐統那種性格的,肯聽她調度,老實的跟着馬超了。
想一想也確實是古怪,龐統那人,諸葛亮再清楚不過,而馬超,不用見他,只觀他以往行事,也是莽勇之人,看他千里迢迢,沒事去招惹袁尚就能看出一二了,也是行事不羈之人,這兩個人,若說能合得來,打死他都不信。
然而他們卻共同心服於呂嫺,並且願意爲之屈節而遷就彼此的時候,這種變化,讓諸葛亮也沒有料到。
劉備道:“鳳雛龐統一直留在徐州未走,備聞聽他並不被徐州待見。早知如此,備定親擬書信,請他來就好了。”
諸葛亮笑了一下,並未應聲。
劉備現在是可惜,只是因爲龐統去輔佐了馬超,可是他太知道劉備這個人的性格,眼裡容不得沙子,龐統便是來了,劉備肯定不會喜歡他那種性格,更容不下他。不理不睬他,便已是極致。
而龐統也是因爲深知這一點,這天下若無呂嫺,也許,這裡是一個好去處,然而,呂嫺出現了,這龐統豈會離開徐州?!
天下尋伯樂不易啊,這士元也算是遇到了一生的明主。
“不知龐統其才若何?真不在軍師之下!?”劉備驚道。
諸葛亮點點頭,道:“才學,排兵佈陣,皆不在亮之下,他若能收斂心性,便是亮也不敢輕視,他所輸於亮者,在於心性。如今他爲呂嫺所納用。西涼之局勢,將來不費吹灰之力,輕易被她納於麾下,是指日可待之事。”
“孔明可能寫信喚他前來,備必重用,”劉備道。
諸葛亮搖頭,道:“鳳雛已遇明主,召之違義也。”
“罷了,此亦是命。”劉備悲嘆道:“是備命不好,才德不足,以至鳳雛不至,可惜呀,若是臥龍鳳雛都在備手,何愁天下?!”
諸葛亮道:“馬超與龐統皆火爆脾性,二人爲主臣,如木遇火,以計解之,未必不能赴之一矩,可試之一二,成與不成,只看天意也。”
“若能成,便是天助備也,”劉備道:“一切勞煩軍師了。”
諸葛亮點首,道:“至於呂布父女,只恐極難離間,呂布其人完全不講道理,任何人與他說話講理,他都扔在一邊,聽不進去,唯有其女可勸解之一二,這等天性與信任,難解,他這個人,沒什麼心計,一生所服,眼中所看,只有能與之可一拼的人。而離間計要成,必要心計深的人,方可成事。倘若呂布這人的性情有曹操的一半,這計都可成,然而,誰叫此人,是個異類呢。”
對這一點,劉備也頗爲無奈。
呂布就是這麼不講理,也沒什麼腦子的人,十分真性情。
便是有人在呂布耳邊不停的念呂嫺要造反啥的,他還要發火,不耐煩聽呢。
他就是這麼個人,這叫傻人有傻福。
劉備臉色不甘,終究最後只是嘆息一聲。成與不成,皆是命。凡事只盡力爲之便是。
二人又議及劉璋諸事,說了些馬匹糧草等城池籌備,有斥侯進來,道:“徐州有信來!”
劉備大喜,忙接過看,然後又沮喪不已,落淚道:“連子龍也……”
他放下信握住諸葛亮的手道:“子龍高義人也,如今,竟也被呂嫺給賺了去,也不知那小兒使了什麼法子,賺的連子龍那樣的清白品性的人都如入迷障!”
諸葛亮少不得安撫幾句,劉備哀痛不止,大叫己之失也,失了趙雲這般的大將之才。
諸葛亮將趙雲的信看過,也嘆了一口氣。
趙雲信中句句都是歉意,然而,所言之中的決意卻極爲堅決,這是謝劉備仁恩義親,然而他是執意的要留在呂嫺身邊了。
前半段說的是謝劉備,致歉,而後半段,卻言及呂嫺不勞千里,將他所帶之人安頓至徐州的善義之行,言語之中,是才士相合的藏都藏不住的欣喜。
對劉備是愧疚,然而對呂嫺,卻是由衷的欣賞,欣喜,以及意趣相合的志願的碰撞。
字裡行間,已見分明。
諸葛亮雖未見過趙雲,然而,卻覺得呂嫺甚爲棘手。
兩軍對陣,有輸有贏,有高有下,可是人格魅力這種東西,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它的存在,毫無道理,卻又如此的有磁場,吸引着人無法逃離。堪比靈藥。
劉備太傷心了,此時深刻的懷疑呂嫺就是自己的剋星。
諸葛亮安撫他幾句,劉備依舊傷心不止,便出來尋關羽和張飛二人痛泣。
關羽勸道:“兄長雖惜子龍之才,然子龍卻有他志,也當尊重其志願,子龍是有本事的人,如今尋得明主,也算是他的時運也。”
“二哥這是說的什麼話?!”張飛不滿道:“那趙雲眼瞎,棄明投暗,二哥還爲他說話?!”
關羽無語,便閉口不言,張飛說話一向如此,他也習慣了。
張飛冷笑道:“兄長不必傷心,那趙雲既如此有眼無珠,待飛有朝一日殺到徐州去,抓住他,便要狠狠的鞭他一頓,且問他,是不是有眼無珠,中了什麼迷魂藥,投效呂布麾下,效忠三姓家奴,是什麼道理?!兄長不必爲他傷心,他再有本事,無心於兄長,也是無用,將來再見,便是陣敵!”
“三弟不可胡言,”劉備有時候是依賴他貼心,掏心掏肺,但有時候張飛說起話來,也叫他十分鬱悶,比如說殺到徐州去,這話能這麼直白的說嗎?!
只是這事,卻不好多說,便道:“子龍高義人也,恐是被呂氏父女二人矇蔽,才至識人不清,明珠蒙塵,待他日戰場相遇,我再苦心喚他來我身邊方好。”
張飛哼道:“只怕是死不回頭,哥哥何必可惜他這種頑固。以前哥哥常誇他,我看他是眼瞎了。”
關羽見劉備無奈,便道:“兄長於子龍有知遇之恩,將來遇上,自有問時,子龍不是糊塗人,本就慧心契眼,明辨是非,我等兄弟三人苦勸,必能迴轉!”
劉備只能苦笑應了。
不管什麼事,不管多少事,只要她橫插一腳,包管能把他給憋屈死!
多少次了?!現在又是子龍的事,劉備一想都憋的喘不上氣。
所以此女是不是真的與他有仇!?她鋒芒一出,他總是差些時運,總是棋差一着。這股臨門一腳就能成事的鬱悶,讓劉備心裡忌憚呂嫺入骨!
呂嫺的出現,最倒黴的人是誰?!不是袁術,不是曹操,他們至少與她已經戰過。而是他劉備。
至今爲止,是連對陣的機會,幾乎都沒有啊,一直在被她牽着鼻子走,他豈能甘心?!
就連諸葛亮和關羽心中也是對她頗爲欣賞的。
劉備當然不懷疑他們二人的忠誠,然而,這份欣賞本身,其實就是一種無奈與另一種的憋悶。
劉備總感覺,只要她一出手,一出現,他就窒息了,搶了他多少的機會與時運!?
不能想,一想這個,心就痛到不能呼吸。
再一想到被奪走的子龍,這心裡火燒着一般,就更別提了。
且不說諸葛亮與劉備,關張兄弟等人在發兵要距劉璋之時,只說袁紹檄文到各州,諸侯震恐,十分動盪。
時曹操正值頭風,尋華佗不得,遣使到徐州請華佗又無迴應,便到處去尋良醫診治頭風。
而陳琳檄文一出,曹操命人念出,曹操大叫一聲,頭風竟不治而愈,莫名好了。
這等檄文,曹陣營文武光捧讀都憤怒不已,或是不忍卒讀,然而曹操卻大笑道:“此子文采非凡不已,操竟不能增減一字一句。他日若得此子,定重用之!將這檄文發佈許都內外,命人皆讀之,以振軍心,以增衆怒,可增我軍上下一心也!”
曹操此言一出,文武上下皆被曹操所折服。
“袁公發檄,操豈能不應檄也!”曹操大笑道:“文史官何在?!”
“回曹公,已擬討逆檄文,請曹公過目!”文史官上前捧上檄文。
“好!”曹操道:“即刻發出,整備兵馬,以距袁紹!”
文史官應聲去了。
郭嘉道:“還是稍等徐州迴應消息,方可萬無一失。此戰兇險,必制衡呂布,並借其勢,方可有贏的可能!”
曹操道:“呂嫺既應下,必會響應。奉孝不必擔心。”
郭嘉點了點頭,主臣二人都明白,有些敵人看着壯大,兇狠,其實,未必是最厲害的。真正厲害的,可能是盟友。
曹操道:“天下局勢之爭,是操與此小兒之較量。便是操自以爲是雄才,也恐不能勝之也。”
郭嘉何嘗不是?但他不能這樣嘆,便道:“圍剿之事已成,成敗在此一舉也。”
所以才說兇險。
曹操笑了一下,道:“爲保華佗,她費盡心機賺其前去,吾之面子延請來醫,她都不捨,竟將他藏去廣陵以避使者。其愛才若此!”
曹操嘆一聲,服道:“便是操自認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之宏願與求賢之心,也未必如之啊!”
“司馬八子,皆是良才,可與建安七子比肩,若論武,人中呂布,獨佔頭籌,而今徐州,若論文,許都建安七子文采名揚天下,然,司馬八達之文,不輸於之下,徐州獨復荊州之興旺文學,庶民學子商賈涌入,其城,不比許都弱矣……”曹操道:“此次不滅,只恐根基已成,以後再難催毀矣!”
郭嘉道:“無本之浮木,呂氏到底人少嗣薄,根基淺薄。可倚者爲新貴與士族,新貴是新封之侯,立功之將,士族爲司馬氏,袁氏,以及徐州本地士族,根基是成,然,盡依賴於呂嫺一人之上,有她在,這些人凝聚於其身周,若她亡,本是無本之浮木,如空中樓閣,四分五裂,只能盡被瓜分,催毀只在旦夕之間。”
“呂嫺一死,呂布不足以能制衡如此之根基地勢,而呂布新得二公子,只是襁褓嬰兒,其餘人等,皆散沙也,”曹操道:“有幾番機會皆未能殺之,此番,也不知能否殺之後快!”
“殺呂嫺不易,”郭嘉道:“恐要借袁紹之刀,方可有成功的可能!”
“哦?!”曹操踱步道:“她身邊有良將,自身又武藝不俗,如何成功!?上次他孤身犯險都未能成,此次進擊,她必親自押軍,良師佐之,何人可傷?!”
“袁尚深恨之,袁尚已潛回冀州,他根基不薄,若能全力圍之,未必沒有成功之機。”郭嘉道:“徐州應檄,袁紹必怒。怒則放出審配。審配本就不欲拉攏徐州,必輕我軍與呂嫺。此人心高氣傲,如何忍得過她。方公發兵相距,不若守之靜待,袁陣營中,必先擊呂嫺。主公不若坐壁上觀,借刀倚勢,此事有可成之機。”
曹操最恨袁呂相結合,此時一忖度,怕是檄文一出,袁呂再無聯盟的可能,便是破了這個勢。
因此心中一喜,道:“不錯。且靜待徐州出檄文,再燒一把火,袁紹豈能不怒?!”
郭嘉笑道:“然也,劉備,孫策,皆欲出兵往徐州,此等良機,徐州四方起火,滅之不及。只要呂嫺略有慌亂,她一死,吞滅徐州,只是早晚之勢。”
“此女不死,天下不定啊。”曹操笑了一下,道:“如今倒要看此小兒有何智。檄文一出,徐州就收不回了。”
呂氏的根基與曹操比,是沒法比的。不比那些文武,嗣姓之逮力,只提虎豹騎,雖在曹呂之戰中,虎豹騎勉強殘存,然而曹氏將領依舊在,就是靈魂都在,回許之後,曹氏諸人選精銳良馬,重組虎豹騎,更添一層強勢戰力。這是曹操最大的後盾。
爲何最精英,最精銳的營中都是曹氏將領?!曹真,曹仁,曹純,曹休……單拎任何一個出來都是上馬可戰,下臺可帥師的良將。
曹操背靠這些人,於外,可征伐,於內,可震懾三軍,震恐文武官員。
而這騎組成,又是收攏曹氏子嗣,提拔曹氏將領的於彼此都相倚的一個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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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家族這個概念,真的不是白白說的!
這一點,呂布就遠遠比不上。呂氏想要複製這樣的,沒人組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