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確實是被司馬懿給威懾到了!
馬騰自問,他敢賭嗎?!他不敢!
想想這幾日的見聞,呂布這個德性,那是根本被眼前這個狐狸玩弄於掌心的。就靠呂布來殺眼前這人,不可能!
認識到殘酷現實,馬騰便有些後悔自己的輕浮,竟輕意的說了今天這個不慎重的話!
他後悔了!他知道了狐狸的秘密,不管他說沒說,都得被他惦記着!
馬騰後背便有了一身冷汗。
此一舉,反教他陷入了被動!
此人有恃無恐,敢露破綻,根本就有着有恃無恐的資本!
這是出手傷人不成,反被人所傷啊!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身形略有些蒼惶。
身後傳來司馬懿淡淡的聲音,道:“不知壽成所求爲何?!來而不爲盟,爲失禮也!”
來容易,再退回去就難了,盟不成,想要不結怨的回去,哪那麼容易!
這是上山容易下山難!這也是司馬懿直接的恐嚇。這根本就是不將他放在眼裡的無視和輕視了,馬騰氣的真是七竅生煙!
馬騰頓了一下,略有些狼狽的出去了,一句話也沒說。因爲太快,還撞到了一個進帳的軍士。
軍士嚇了一跳,看見是他,忙請罪。
司馬懿卻直接叫進了軍士,無視了馬騰。
馬騰心裡含着怒氣,站在帳前竟是沒動。
聽見裡面軍士道:“稟軍師!兗州太守程昱要來河內!已經出發,恐怕不日便要到了!”
馬騰一個激凌!
這個時候,程昱也要來?!這一池水,更渾了!
沒有一個好惹的主!
馬騰匆匆的跑了!想到司馬懿,竟有些頭皮發麻,再想到曹操也不好惹,這心裡就更煩躁了!
現在這個談判怎麼談?!馬騰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主公,”謀士見馬騰回營,進帳悄悄問他,道:“如何?!”
“司馬懿是隻狐狸!”馬騰咬牙道:“沒有威脅到他,反而被他將了一軍!他是有恃無恐!肆無忌憚!”
謀士也驚呆了,也沒料到有這樣的發展,便低聲道:“他既不怕,必有不怕的依恃,莫非是因爲他根本不在乎?!”
“不是不在乎,”馬騰搖首道:“他不欲宣揚的讓衆人皆知,卻又不懼。這裡的原因,只怕是因爲呂嫺與他是心知肚明瞭!”
謀士咋舌,驚愕道:“主公是猜那位女公子其實知道司馬懿不可能真正的獻着忠心,她卻不在乎,敢用他!?”
馬騰用粗糙的大手掌揉了揉臉,長年執兵器的手上滿是繭子,揉的臉疼,然而卻能讓自己清醒些許。
所以他現在更疑惑了!也更動搖了,不知所措。因爲拿不到主動權,所以,竟開始徬徨起來!
謀士低着頭思索了一瞬,道:“傳聞之中,雖久聞此位女公子的英雄逸事,然而卻不知她是如此膽大如傑的人!既能連司馬懿可能有異心都敢用,又壓得住,必也是有自信的!”
“焉知不是自負呢?!”馬騰擰眉道:“這司馬懿若是用計,以後呂氏一旦勢微,他也許會動手。她怎麼保證,用此人一定是可以放心的?!留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在身邊,不是自負是什麼?!”
謀士道:“主公不知,若有勇略,自也有狠辣手段!主公這幾日不知張夫人所行矣?!一個弱女子,狠起心來,尚且如此老辣,更何況是那位女公子!”
馬騰一想到張夫人這絕的,不由打了個寒戰!
那位呂嫺得厲害到什麼程度,能叫司馬懿如此忌憚,如此聽話,只怕,他之前把她想的太簡單了!
所以說孟起,不止是因爲什麼小兒女情長,纔沒回西涼,定也有別的考慮。
這樣的女子,倘若只是用小兒女情長綁住人才,那她也成不了大事!
所以,之前他還是小看這呂嫺了!
可能是先入爲主,一覺得她是女子就反感輕視了,然後,都沒有真正的正視過她的能力!
現在被司馬懿反將一軍,這心裡就堵的慌。
今晚的這件事是爛在肚子裡也不能再提及了!不然先死的是他馬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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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將來,如果與呂氏結盟,他也不懼司馬懿,既知他與呂嫺之間的微妙關係,他心裡也有另一種篤定和依恃。
馬騰若連這點能量也沒有,自保都不能夠,還叫什麼英雄!
謀士知道他有所顧慮,便勸道:“如今看來,與呂布結盟,利大於弊!”
馬騰點了點頭,翻臉的代價太大,的確是上了火架下不來了。現在只能上船!
至於以後,以後再說!
他司馬懿有二心,他馬騰自然也有。
而此時程昱將至,若不早早定下事情,恐怕會有變故。所以馬騰見司馬懿那兒受阻,便鬆口了!
謀士見他總算有了結論,鬆了口,此時纔算是鬆了一口氣,道:“那臣去與諸位幕後去商議一番,擬定章程!”
既然有了結論,那麼,剩下的就是多要好處的事了!
既是結盟,而呂布強馬騰弱,那他就是小弟,小弟當然得多討要點好東西,纔會爲大哥效力啊!不然哪一個小弟沒工資獎金就賣命的?!
至於以後翻不翻臉,那就另外再說了!
謀士出去了。
馬岱進了帳,道:“父親!”
“城中如何?!”馬岱心細如髮,又年紀小,隨馬騰來後,馬騰一直交代他多在城中走走,打探一些城中的隱密!
“楊醜等人雖已死,然而有二心者,恐怕更甚!”馬岱道:“張楊馭下極爲不察,帳下有二心之將,數不可勝數!比如那新近得勢之眭固,此人,暗中與袁紹帳下人有所來往,此事不算隱密,然而張楊半點不察,而張夫人一向不知軍事,更是對這些事不知,自然無從知曉!”
馬騰冷笑一聲,道:“這麼說,螳螂捕蟬,黃雀還在後了?!”
眭固除了楊醜,自己便更勢大了,這不是黃雀是什麼?!
“連你細心都能探知,那司馬懿必也早知,爲何卻隱而不發?!”馬騰道:“他若是吃素的,我就把腦袋摘下來給他當席位!”
馬岱道:“父親要將此事告知溫侯嗎?!”
馬騰搖了搖頭,來回踱步道:“不急!這一次騰要看看司馬懿如何行事!”
馬岱看到火光之中馬騰忽明忽暗的臉色,也知他心有糾結與憂慮,便恭敬的應了聲是。自兄長敗後,叔父確實是擔驚受怕的。
如果不是因爲要衡量的事情太多,他又何必跑來河內!?
結果來了河內看到了眼前這些,他自然是要看一看呂布陣營怎麼待張楊。雖說西涼與張楊不同,然而,有些東西,是可以窺見一二的。
馬騰是怕司馬懿一計而幾乎掐住了河內的命脈,完全控制住了張楊,以後會怎麼對西涼,是不是也會如此,他自然顧忌的多。
而事實上馬超身邊的龐統,就已經是掐住了一半西涼的繼承人了。
馬騰的憂慮馬岱都明白。他無言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司馬懿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去升帳與呂布議事。馬騰自然知道他心機深,自然也不再提及此事。
呂布心情極好,與張楊嫌隙盡去,又得美妾,自是志得意滿之時,司馬懿一慶賀,他心情甚好。
司馬懿便說了程昱會到的事情。
呂布聽了不憂反喜,道:“他既來之,布自有事與之商議。仲達可親迎其來之!”
“是。”司馬懿應了,笑道:“主公只安心與如夫人在城中等便是,待迎得其人來,再來見主公!”
呂布十分放心他安排事情,道:“甚好!”
司馬懿交代了事情,果真帶着幾百人馬出城去迎程昱了。
兗州離幷州並不遠,程昱的腳程再慢,也會火速趕來刺探。所以司馬懿不愁接不到人。
司馬懿出了城後,馬騰才道:“奉先,請遣左右!”
呂布果真遣出衆人,好心情的道:“壽成可是有話要說?!但請直言。”
馬騰道:“聽聞女公子十分英勇,我西涼男兒最好此等英氣女子。奉先以爲,我兒孟起如何!?可堪爲配?!若是奉先願意,呂氏與馬氏可永結秦晉之好,互爲助力,永不相負!這世間再沒有比聯姻更穩固的關係了!”
呂布顯然愣了一下,臉上沒了笑意,道:“壽成是要迎我兒回西涼?!”
“古禮自是男尊女卑!”馬騰道:“自然以古禮爲主!”
呂布大怒,當真是說翻臉就翻臉,騰的起了身,站了起來狠狠的踢翻了身前的酒案,大怒道:“……佈道壽成前來,必是爲約盟,因此布親至,是帶着誠意而來!不料壽成不信布便罷,竟然敢肖想我兒低嫁!馬騰,汝西涼不過是邊疆小郡,怎堪配吾嫺兒的雄才大略!區區蒼鷹也敢匹配吾之龍鱗兒!滾!”
馬騰見呂布如此不給臉面,臉色也大變了,騰的站了起來,冷冷的道:“既如此瞧不上我兒馬超,爲何多番驅使之!?我西涼馬氏雖爲邊境守將,卻也並非犬馬也!汝,還不配嫌棄他!呂奉先!汝真以爲光靠你的女兒,可以守得住那個位置嗎!?攀得上那個至高之位嗎?!沒有西涼的助力,呂氏也不過是孤軍而已。騰有誠意而來,不料溫侯至此!既是如此,那就沒得談了!”
說罷也不談了,竟是徑自出帳!
帳內出現這麼大的動靜,外面西涼營與呂氏營的人早已經劍拔弩張了,隨時都要發出一場大戰!
呂布卻並未拔兵器,只是冷冷的道:“讓他走!”
呂氏諸將稍退,眼神稍冷的看着馬騰帶着人氣沖沖的走了,這才急行進帳,道:“主公,出了何事?!”
呂布還是餘怒未消,但也算是冷靜,並沒有因爲吵架爭執而要妄動刀兵的程度,便道:“布是需要助力,然而,還不至用嫺兒婚事作籌碼的地步!”
呂布臉色難看道:“若不是看他是馬超父親面上!今日布必梟下他的首級,以示天下!”
諸將一聽就明白了,因此也是十分憤怒,道:“這馬騰想得美!”
呂布因爲呂嫺纔有今天,這可是他們呂氏集團的魂,是最重要的存在。
而這馬騰竟然想借此獅子大開口,想摘現成的桃子?!
這是想屁吃!
想什麼呢?!
諸將也很生氣,西涼營與呂氏帳很快就關係降至冰點,雖不至劍拔弩張,但是氣氛卻很緊張了。
弄的眭固等河內諸將極爲緊張!
這要是真在城內殺起來,他們怎麼辦?!幫哪邊?!哪怕都不幫,也不能置身事外啊!
這事操蛋的。眭固不敢隱瞞,很快去回張楊。
張楊也吃了一驚,道:“可知是爲何事?!”
“據說是馬騰要以聯姻爲名求娶呂嫺,方肯結盟助力溫侯,被溫侯給斥出來了,顏面盡失,現在二方軍營十分緊張,將軍,要不要有所準備!”眭固道:“一旦有變,末將等人也需有個主張!”
張楊吃了果然吃驚,卻是毫不遲疑的道:“……呂張二氏,已有姻親之盟,自然是助溫侯一臂之力!”
眭固挺一言難盡的,便道:“恐怕得罪了馬騰,他離河內如此近,也不妥。主公不若去說和二人!何不一試呢?!”
張楊本就是沒主張的人,道:“可行否?!”
“馬騰雖怒,卻並未立即出城離開,這還不足以說明,他其實也很遲疑麼?!”眭固心道,這綠的事都能和好如初,這呂布,還能與誰發生了衝突,不和好如初啊!他就這人!
這要是換了旁人,早斬草除根,殺馬騰而後快了。哪裡會留後患!
所以眭固是真不知道這呂布,到底算是個什麼樣資質的主公!
起了衝突,又不趕盡殺絕,真天真啊。
張楊想了想也是,便道:“備馬,楊且去一見二人,試之一勸!也許馬騰並非真是爲了兒女姻親,而是爲了西涼以後謀算!”
眭固愣了一下,道:“主公以爲馬騰並不是真心求娶,而是要以退爲進?!先拋出一個呂布不能接受的條件,自己委屈退一步的條件反而更容易談!”
張楊惆悵的道:“只怕是爲此。”
眭固愣了一下,這樣想來,這馬騰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是要折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