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則押大軍在後,待渡完河後,毫不遲疑的急趕!
八千人沒有大部隊的束縛,輕裝簡行,也顯然比拖着一大軍隊快速的多!
很快他們的腳程與距離都漸漸的被拉開了!
呂嫺則緊追在後,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並且斥侯營幾乎全派了出去,像無數的風箏,而又有無數的節點,給她彙報前面的情況。
“袁尚分兵了!”臧霸低聲道:“子龍的壓力會少許多,若大軍同去,恐怕我軍若不及時趕到,他會很吃力!將是死地之戰。”
呂嫺點頭,道:“在意料之中,袁尚兵雖爲精銳,然而人數太多,依舊是臃弊,唯有分兵,才能保持先鋒營的機動性和速度。可是八千人,還是太多了!”
臧霸知道,若是呂嫺用兵,如果處在袁尚的位置上,她已經開始分無數的兵,零散用兵了!
分散用兵,其實更考慮人的軍事才能,唯能把控好風箏線,整合信息和一切的人才能做的好。當此之世,能用兵如此的,一雙手能數得過來。諸葛亮算最強的一個!
當然大軍的從容與優越性也是無與倫比的,無可取代的,大軍重兵,是輾壓性的力量,在衆多的人數面前,既便是趙雲再強,也會被圍殺而逃不出去,採取人海戰術,把趙雲一圍,就徹底的沒戲了!
然而臧霸也以爲,此一種用兵之法,終究是少了機動性。
大軍重兵,在於大戰,而分散用兵,反而能出奇用精。
現在臧霸也隱隱的體會到了一些袁紹大軍的特點,他對呂嫺道:“兵強兵多,卻不整合,終究壅塞,可惜了。”
袁紹營並不是沒有能夠做成這件事的人,有的是人才可以改變,可以改革,然而,那些人才的精力全放到怎麼爭權奪利上去了。
“袁尚用兵也有這般特點,袁紹此時要用重兵與曹操決一死戰,袁尚追殺子龍,也是此意,這父子之間的習性倒是一脈相承!”呂嫺道。
“女公子還是要小心,破袁尚雖不可懼,也需要防備曹兵。”臧霸道。
曹兵很明顯是打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心思!
呂嫺輕笑道:“曹操急了,他是想要借刀殺人,可惜袁尚這把刀,不過是鈍刀!”
她的言語中明顯的自信,她打開地圖,道:“子龍遞送回來的行兵圖,還是地勢。”
臧霸上前道:“女公子現在便要分兵?!”
“不!”呂嫺道:“現下不合適讓曹兵察覺到我們的用兵之法,不用着急。等過了此峽谷再說!”
呂嫺往袁尚剛過的谷地,在地圖上打了個小叉,道:“……待我軍過去以後,把這裡炸掉。便能截斷曹兵尾隨,想要撿漏,也沒那麼容易!”
“炸掉?!”臧霸有點無法想象,道:“用女公子之前製作的火藥?!”
“嗯。”呂嫺道:“這個工程量並不算大,無需炸裂整個峽谷,只需要把這最中間的一段炸掉就可以。此時冰雪不斷,一旦有此大動靜,必然地勢變化很大,冰雪皆會崩裂將此覆蓋,從而攔住曹兵過來匯合,兩邊的曹兵便不能合兵一處,這個威脅就小很多了。想要清理這一塊出來,沒有十天到一個月,不可能!”
主要是在最中間的一段,想要用人海戰術清理,也因爲太擠,根本施展不開。
能拖住曹兵幾日,都能把事情搞定了。
“曹操以爲知道了我的底牌,其實我的底牌連一張都沒拿出來呢,”呂嫺笑了一回,道:“他以常規方式忖度我的行事風格,恐怕要讓他失望了!”
臧霸道:“這峽谷,曹兵竟然沒有佈置兵馬,必是將此作爲戰略要地,霸以爲,恐怕是欲等女公子過去以後,再過重兵來步署,就將這谷給截斷,好叫我軍不能再出。”
這是防他們跑路,就算有援兵,也會被截攔在外面。這裡一封,袁尚與她的兵馬,都能慢慢的被他們給消耗掉了。甚至不需要硬打,只需要拖着餓着,用不了很長時間,就彈盡糧絕,自絕於此。
這是一箭雙鵰。
呂嫺笑道:“必是郭嘉之計!”
“可惜,他再有妙計,也只知聖賢之書,高於謀略,輕於小技,並不知能工巧匠的作用,以及小物的發明的用處在何。火藥早已有之,卻註定淪於小道,竟無人知道怎麼用它用於工事。”呂嫺嘆氣道:“說到底,還是文士們輕於奇銀技巧的原因。”所以在漫長的時光裡,擁有四大發明的文明裡,工業文明一直被扼殺,根本沒有機會發展起來!
呂嫺不能想這個,一想到這個,就會難受。尤其是那一段完成工業化的人拿着武器來吊打農業文明的屈辱。
這片土地上的人是很多,然而想要維護住這片土地,在漫長的時光裡,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當工業文明來欺負農業文明的時候,怎麼辦?!只能不斷的拿人命去填!
能在那段時間保存下來,無數的人犧牲了,也幸虧在幾千年中發展了無數的政治智慧,儘管也有不如意的時候,然而,終究是靠着這屈辱的斡旋中等到了天降大任的領袖。
否則與印地安人的下場一樣,被屠殺殆盡。
因爲他們的文明更低級,還處於奴隸型社會結構裡,只能單方面的被工業文明更吊打,往死裡踩都再沒有能力和後代去顛覆,去爬起來了。因爲他們連人都不剩下多少了,從歷史的長河之中消失了,再也沒了存在感。
呂嫺始終記得自己的來處,自然更知道,她不止是要征服這個世界,更要做的是太平以後需要做的事情。她始終沒忘,也不敢忘!
“你不知道它的威力,等它發揮真正的作用的時候,你便明白,它在特殊的工期,作用有多大。”呂嫺並不打算提前把工業中的槍與炮帶進這個農業社會,只是想要發展這個東西,以後用來服務於工匠,架橋修路,開道等事。
交通,一直是農業社會很多閉塞的原因。
而怎麼從軍用帶到民用,就需要她的能力了!
臧霸點頭,聽呂嫺道:“幸而對面的人是郭嘉,若是諸葛亮,恐怕我也得小心不敢用此物。此人涉獵工書雜書極多,他未必不懂。就算一時不懂,若是知道了此物,也一定會琢磨透。這個人,生長於民間,又用心學習,不恥下問,便精於技巧精工,在某些方面,他比郭嘉更棘手。”
“諸葛亮會很難對付?!”臧霸道:“他隨劉備狼狽逃竄至巴蜀,目前暫時不會產生大的威脅。”
呂嫺道:“恐怕以後纔是真的大麻煩。不過我年輕,如果真的僵持不下,就把他熬死。”
“……”臧霸嘴角一抽,現在的諸葛亮也很年輕啊。二十多的樣子,還有的活吧?!
看臧霸無語,呂嫺哈哈大笑,道:“宣高就是太嚴肅了!”
“女公子切不可小視郭嘉!”臧霸嚴肅而擔憂的道。
呂嫺道:“我知!放心。你不要太憂心了!”
臧霸當然緊張,他怕哪裡沒有想到,保護不了她。萬一真的陷入什麼陷阱或是絕境……
對於郭嘉此人的謀略,臧霸當然很擔心。
在這些工物上,也許術業有專攻,郭嘉在小的事情上不懂,可是他更懂大的方向和謀略,在用兵與用人上,他的計,有時候很大格局,如果吃了他的虧,就真的是要傷元氣了!
如今已漸近兗州腹地,離許都又近,以郭嘉的計謀,又怎麼可能沒有策略。
臧霸是真的很擔心,當今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視呂嫺爲眼中釘,不除不快,他心裡越是離的過越是緊張。
這也是難免的憂患意識!
呂嫺指着地圖,道:“這裡毀掉以後,繼續直行,然後兵分六股,六方位全面包抄袁尚,先包後打,一一消耗,不必急於一時的硬碰硬!屆時,我指揮着人包抄與小股消耗他的實力。宣高則在圍外,密切注意曹軍的動靜,如有來者,不論是何人,一律擊退!不必叫他們摻合進來,人多眼雜,會很混亂,若發展爲混戰,我軍就失去最大的指揮能動性了!”
臧霸點首,道:“我爲後盾,女公子放心!”
呂嫺道:“但願一切順利!如果真的遭遇死抗,放袁尚一馬,也未嘗不可!我們不必與他死磕。能消滅就消滅,如若不能,以保存實力爲主!不過要儘量的將袁尚往許都逼,我不信曹軍真的能忍得住不消滅隱患而真的放縱袁尚……”
“真急了,他們一定會出手,協力助女公子,”臧霸道:“比起袁尚,他們更怕女公子此時進許!”
呂嫺點點頭,道:“待解決此事,不可停留,立即前去黎陽,到前線去,比留在這裡更安全!”
四面皆是曹兵城池,倘若真的有什麼包抄之計,把各處的城府關隘一關,打算困死她,那就麻煩了!
臧霸一一領會,二人有了默契,便開始急行軍!
身後跟着的曹真收到了呂嫺的信,遞與衆人看道:“呂嫺說前面有險地,恐怕不能過,不如一併進谷!”
曹真皺着眉頭,冷哼一聲道:“無非是懼怕我曹軍設了埋伏,因此才叫我等與她共過。膽小之徒!”
“將軍!”諸將都沒主意的看着他!跟還是不跟,是個問題,需要曹真作決定!
曹真氣悶的不行,既不甘心又生氣,尋思了一下,也怕跟丟了,本來跟趙雲就被甩開了,現在再跟丟呂嫺,那就真的無法面對主公了!
因此,便咬着牙道:“跟!”
“與她合兵一處?!”諸將遲疑道:“恐怕呂嫺必有陰謀!”
對這位女公子,他們心有餘悸,也是完全不敢大意的。萬一有什麼陰謀,叫他們防不勝防,如何是好?!
而淪爲人質,反而可能是最好的結果了,最怕的是她欲借曹兵設計雞毛箭,以代曹軍之令,那他們可就罪過大了。
因此便勸道:“將軍,還是三思啊!”
曹真道:“我知此女奸詐,必有所圖,然兩權相害取其輕!跟在她營中,若有什麼異動,我等也能觀察一二,倘若有不利,也好應對。可是若是跟丟了,她若對兗州有什麼行動,那我等就罪過更大了!真死不足惜,必要此行!”
諸將聽的心中一凜,在面對只有兩個選擇的時候,似乎這可能是眼下最好的選擇了,不能不管呂嫺,跟就跟到底。否則,萬一被她甩開,她若有什麼動作,就來不及了!
就算冒着風險成爲人質,也得捨命的跟!
諸將莫名的聽出很多熊熊燃燒的無奈來,道:“既是如此,吾等也跟!雖死不惜!也定隨將軍共生死。無非是入個狼窩,又有何可懼?!”
曹真點首,道:“好!”
都吃過呂嫺的虧,沒一個人敢小看她,沒一個人心存僥倖,這是他們在呂曹之戰中得到的教訓。
篤定呂嫺真的對兗州和許都無所謂?!他們不敢賭。別忘了她是呂布的女兒,豺狼生的女兒,哪怕看着再無害,再弱小,真的可信嗎?!她說她沒有此心,只是合作伙伴,他們敢信?!
沒人是傻子,沒人敢信!
其實現在曹真等人挺尷尬的,他們從官渡出來,一路跟隨趙雲,原本是想要伺機觀察他的動作,結果跟丟了,現在趙雲在哪兒,他們也只知大致的方向,具體在兗州的哪裡,沒人能精準的定位。而通信是有時效的,以現在的交通條件,誤差很大!
而後來跟着呂嫺吧,結果雖然跟是跟的緊,然而也同樣的受到了她的束縛。
曹真現在可是隻一營人馬,就這點人馬,又無援,前無曹軍能匯合,後無援兵能夠支援,就連糧草都難以爲繼,還得吃呂嫺營中給的,受她的人情。想停靠什麼城池,更不敢,萬一呂嫺摸水摸魚,那可真是害了城池,自己兗州的糧草本就緊張,她又是個沒臉沒皮的,真一股腦的過來搶糧,怎麼辦?!所以只得忍着,既不能進城池要糧草,也不敢撤退,生怕跟丟。所以就不上不下的。而現在呂嫺主動來了信要他們匯合,他們也必須得選擇,要麼跟上,要麼被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