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宋憲一副不恥的臉色,再加上他輕蔑十足的表情,張飛大怒,儼然一副要刺死他才肯幹休的架勢。
宋憲忍不住低聲罵,然而,他體力不支,如今被張飛死咬不放,哪裡還能耐得住,喘氣如牛,曝汗如雨,竟是驚出一身冷汗,這張飛的戰鬥力的確是極強。
宋憲一個不留神,險些被他刺中護身鏡,以他兵器的重量,完全能刺穿護心鏡將他刺穿。他看着張飛眼中的狠勁,心下卻是不憤冷笑,明明是女公子手下敗將,明明三英戰呂布也未曾贏,如今倒雙標起來,只准他罵呂布,不準別人罵劉備,真是可笑至極。
張飛顯然是被激怒了,一副不搞死宋憲不罷休的架勢,他真怒要殺人的時候,凶煞如血眼,眼眶幾欲裂,咬着牙,卻一言不發,只拼命的要刺穿宋憲。
三個人終究還不是張飛的對手,張飛動真怒,來真格的時候,三個人明顯吃力了,雖然配合無間,然而力有不逮,體力與力氣與張飛終究不是一個等級的,一時之間手發麻,竟然力氣和速度根不上腦子了。
人的力氣一旦遲鈍,縱然腦子反應過來,速度也會放緩,這在說時遲那時快的戰場之上是致命的。
“無名小卒,看死!”張飛大喝一聲,往宋憲的脖頸之上狠狠的刺去。
宋憲出了一頭的汗,此時已無法言語了,舌頭都鈍了,只覺血液汨汨的在血管裡竄動,那是一種臨死之前的恐懼,還有清晰的彷彿慢動作的事情,那種感覺,彷彿在離世之前的覺悟一般,此時他連用兵器抵擋也有些無力。
魏續與成廉爲之大驚,阻擋不及,臉色也微微白了。
身而爲將,死是宿命,然而,若是死在此處,身死是小,毀去所有謀算事大,所有的一切人的努力,全白費,這讓他們驚懼駭怕!
而城牆上曹性也已是瞪大了眼眸,急的手掌狠狠的拍在城牆上,此時欲下馬去援,已是來不及!
便是連呂布也心知,倘若有失,他與劉備必要翻臉。攻臨城下,受死大辱,便是再有謀略,亦不能忍。
眼看所有籌算,既將有變,忽聽一聲破空之聲,噌的一聲,緩解了城上城下人的焦慮。
鏘!
正着張飛持矛的手臂側位撞擊到矛上,發生尖銳的鐵器碰撞的聲音,此時彷彿放緩,十分尖銳悅耳,然而傳到宋憲耳中卻覺頗爲感懷,險些一命嗚呼,他立即退開,將馬退離張飛三丈遠,心猶驚魂未定!
張飛力氣很大,便是一箭而來,也一力阻之,雖虎口發麻,手微抖,卻也沒有被射下兵器。
“張飛!欺我徐州無人乎!?”高順眼神冷冷,又搭起一箭,怒道:“一箭爲警告,你若再敢在城下放肆!吾定二箭取爾性命,再奪小沛,你死事小,只恐劉使君與關將軍傷心,若雞蛋碰石頭,他們二人未必能討得了好!我徐州城,有吾與主公合力死戰劉使君與關將軍若何?!還請恢復些理智,莫要再死纏,否則雙方都後果承受不起!”
張飛本是大恨,一聽此言,汗已然滑下額頭,思及來意,陡然憶起他並非是爲殺人將事情弄糟而來,都怪這個宋憲非要激怒他,自尋死路,差點將事情迫到無可挽回之餘地中去!
然他猶自嘴硬,道:“高順,你休以爲我小沛非你敵手!”
高順冷靜至極,卻道出客觀事實,道:“你與劉使君,關將軍義結桃園,你若死在此處,不必我徐州發兵擊小沛,他們二人也必會領兵來圍徐州,吾與主公只需守株待兔便能結果了他們二人,你若死,便是結下死仇,你以爲,我徐州會放過劉使君與關將軍生機,以成後患?!”
張飛一聽已是駭然,心中驚疑不定!
“你無禮背盟在前,我徐州攻殺劉使君與關將軍在後,便是天下人亦不敢說主公有失義之處,而張將軍只恃自己之氣惱,而毀劉使君之雄心宏圖,此可謂義乎?!”高順冷冷道。
張飛啞聲不能言,靜立當場,竟一言不能發。是啊,自己若死在此處,便是結了死仇,大哥與二哥來攻,呂布與高順便是不惜一切代價,也不會留後患成死仇。
這分明是,這分明是……等着他犯錯一般!
汗,沿着額上一徑而下。他甚至覺得,這是呂嫺的詭計。
別說張飛了,便是楊弘此時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若是劉備死,小沛歸結徐州,呂布還壯大了實力,怎麼也不吃虧……
楊弘忌憚的看了一眼高順。此人於此之中還能冷靜分析出局勢之優劣。卻能忍着一時之氣,而顧及盟約。哪怕眼前有利,他也願意不惜被張飛欺到城下,也要顧及大事,這樣的人在呂布身側,難怪呂布一直不敗。
這個高順,好生了得!
氣氛僵持住了,城下十分凝滯,張飛似有不甘,不說話,也不退兵。
顯然是咽不下那口氣。
陳宮立了旗,宋憲,成廉與魏續三人死死的盯了一眼張飛,咬着牙深恨不已,卻還是道:“走,先回城!”
以後還有再討教的機會!
實力不濟,以後還要加緊多備實力。
這張飛,他們記住了。
城門大開,三人帶着兵馬火速的進了南城門!
城門卻未再闔上,似乎在等着張飛到底是進是退。
然而此時的張飛看着那城門,彷彿看到的是一張巨大的可吞噬一切的虎口。
張飛並不是真的沒有腦子,更不是那種完全不顧後果的人。
他雖恨呂布恨的不得了,然而,卻也知道時機不對,便一定要承擔不能承受的後果。
哪怕城門開着,他也不能真的不顧一切衝進去。
哪怕徐州城像個誘餌,他是如此強烈的希望能將徐州再奪回來。他也不能將劉備陷於險境。
張飛恨恨的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呂布,今日之事,便是他退了兵,恐也無法善了,怨恨已更積深,他日此地,袁術,劉備,呂布,只能活一個。
張飛沒有進城門,只是也不甘心撤退,盯着城上不甘心的道:“呂嫺呢?!叫他出來一戰!”
他不理會高順,卻死纏呂嫺。他沒忘了來的初衷,咬牙道:“上次輸於她之手,是我大意,而今,且叫她出來一戰,我必不會再輸!”
高順微沉了眼,這張飛,非咬着呂嫺不放,就是爲了讓袁術重視呂嫺。呵,豈能如他的意?!
而呂布不聽則已,一聽已是狂怒,忽而長臂一撈將弓箭從高順手上搶掠而來,搭上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城下射去,道:“匹夫!還敢一戰再戰!你且休走,待我披掛下城與你一戰!今日叫你變成死人,看你還敢與我女糾纏!就是你這匹夫,毀了我兒的名聲!”
“徐州府何人不知溫侯府女公子是個夜叉,有個屁名聲!”張飛早有防備,躲過箭去。然呂布臂力過人,那箭蹭的擦過張飛的手,劃出一道血痕,直入地三尺,只留尾羽在外。
張飛手微吃痛,微出汗,他雖知道呂布未下死手,然而他躲也不及,險些真被呂布將持矛之手射個對穿。
呂布作勢要下城,一副吃人的面相。
高順見他這下是真的動了怒,唯恐再叫他忍下去,呂布反會更怒,呂布能忍到現在,估計已經到極限了,便忙道:“將軍,順且去尋人喚劉備來領張飛回去,將軍何必與此莽人計較!便是有怒,也該朝着劉備發纔是!張飛莽行,主公何不質問劉備,叫劉備吃了虧,彎了腰,豈不比打殺張飛一通更痛快?!”
呂布一聽,還真的停住了腳,道:“說的也是,打罵張飛一通,我不解氣!然,若是叫劉備吃虧,十倍於打張飛出氣!且速去尋劉備來領這環眼的壞賊回去!”
楊弘雖也不欲張飛真的給了由頭讓呂布師出有名去攻小沛,然而看高順三言兩言竟真勸住了呂布,便疑惑的問陳宮道:“溫侯不聽爾言,奈何聽高將軍?!”
陳宮無奈不已,面色落寞而無奈,道:“高將軍,是女公子叔父。自與宮不同。”
楊弘愕然,道:“任人唯親?!呂布如此偏愛其女,又是非不分,不知忠奸,不聽公臺之言,公臺還能忠乎?!”
陳宮緊抿嘴脣,十分複雜的表情,卻一言不發。
楊弘此時已然信了三分,見張遼也是一副靠邊站的鬱郁不得志的樣子,看着呂布的背影,忽的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聽高順的話,然而,呂布依舊還是那個呂布,並沒什麼長進。
楊弘心中不以爲然,然而此時卻對溫侯女公子上了些心。
這出於直覺,更出於理智的分析。自來徐州,到處都是呂嫺的事,是是非非,楊弘若不弄個究竟,他也不放心!
呂布與高順剛立定,只見城下有兩騎前來,劉備滿頭是汗,急的要命,以爲張飛真的要與呂布大戰,恐壞大事,忙急吼吼的道:“溫侯手下留人!”
“……”呂布聽的嘴角一抽,叫他手下留人,弄的好像張飛馬上就死了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張飛真的半死不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