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們的那些話語和喧囂嬉鬧之聲,不斷飄入馮宇,呂布這團人的耳中。馮宇,呂布倒沒覺得什麼,他們知道這是兵士的天性。更準確說是這個年齡段男性人羣的天性。
但是一旁的蔡琰變的面紅耳赤起來,低頭小口進食,不再有任何言語。蔡邕則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明顯的忿忿之色。
蔡邕心生懊惱,不僅是因爲自己女兒受到了語言騷擾。更重要的是,漢室被人如此羞辱聊侃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馮宇將這些都看在眼裡,喚來自己的親兵隊隊率,對他附耳說了幾句。隊率諾了一聲便小跑出去。不一會,各個營帳前的篝火旁傳來陣陣喝令之聲。
“君侯有令!筑陽軍諸兵士宴飲期間,不得大聲喧譁,更不得妄議朝廷宮室!違令者軍法從事!”
“君侯有令!…違令者軍法從事!”
隨着這此起彼伏的傳令之聲,整個喧囂的營地很快安靜了下去。這軍令雖然對呂布的兵士沒有效力。但他們一看筑陽軍兵士已如此這般,自然也閉了嘴,安靜吃喝起來。
蔡邕此時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投向馮宇的目光中多了些讚許。蔡琰也擡起她那俊俏的面孔,故做不經意的掃了馮宇一眼。
而呂布則是明顯動容,讓他動容的是筑陽軍能如此令行禁止,天下少有。即使靈帝時期的京城羽林北軍也難以與其相比。也就是他麾下帶兵能力最強的高順,能達到如此水平,但那也是針對數量不多的精兵。
酒肉很快吃完,兵士們各回營帳休息。馮宇,呂布們也散了宴席,同樣各回帳中。但實際上,此時離入寢時間還很早。
月掛樹梢時,躺在毛氈上數星星,翻閱系統圖鑑和說明的馮宇,聽到一曲優美的琴聲。他心念一動便猜到這是蔡琰在撫琴。他本就閒的無聊,索性從毛氈上爬起,循聲找去。
正在月下撫琴的蔡琰聽到動靜,擡首望去,便與馮宇打了個照面。她道個萬福,笑顏說道:“可是小女子的琴音打擾君侯的休憩了?小女子在此向君侯賠禮了。”
馮宇微笑了一下,說:“不。蔡小娘的琴聲優美,音色動聽。豈能以打擾二字相稱。”
“那君侯來此何事?”蔡琰繼續面含盈盈笑意問道。
“呃…這…”對這個問題,馮宇突然語塞。是啊,他爲什麼要跑到這來?他自己也沒搞清楚。蔡琰見到他如此窘迫之態,反而捂嘴笑出聲來,音如懸鈴。
“嗯,某隻是毫無睡意,閒極無聊。聽到這琴聲優美,來了興趣。想和小娘談論下音律之道而已。”馮宇終於找到一個走出窘迫的藉口。
“哦?小女子本以爲君侯以武力見長,想不到君侯也精通音律。”蔡琰頗有點驚訝的說道。
馮宇忙迴應說:“精通談不上,也就是略通一二。畢竟某在洛陽時,在鴻都門學坐過幾年課堂。”他說這番話時,心想:
【這蔡琰定是久居江南,不知道鴻都門學是所專科藝術學校。雖然我對此間課程毫無興趣。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怎麼也在鴻都門學堂了混了好幾年。要論做詩賦辭譜曲不一定行,但談一談,裝一裝總還是行的吧。】
兩人談話就此上了道,久居江南的蔡琰果然不知鴻都門學的詳情。她見馮宇提到此學,便向馮宇詢問了很多關於辭賦尺牘之學的問題。馮宇自然是有問必答。
而後又轉到樂曲琴藝音律,再從音律回到詩歌辭賦。不知不覺間,已是明月當空。
臨近帳中,傳來蔡邕的話語:“兩個小子,有完沒完。還讓老夫睡覺不?”馮宇,蔡琰二人這才意猶未盡的道別,各回帳中就寢。
第二日一早,隊伍開拔出發,繼續向東北方向前進。蔡琰上車時,馮宇發現,她一雙妙目的兩道臥蠶之下有些發黑,目中也有幾絲赤紅。顯然昨夜失眠沒有睡好。
半日,隊伍便到宛城城下。南陽太守張諮命人出城,擡酒端飯,熱情接待。呂布爲趕時間,也沒進城,吃完午膳便繼續向東進發。看着遠去的兩隊人馬,滾滾步騎,張諮這才鬆了口氣。
一路上,馬鞍上的馮宇卻是思緒不斷,他心裡清楚,若是按照原世界的歷史軌跡,蔡邕這一去將是凶多吉少,身死也就在幾年之間。而蔡琰也將開始顛沛流離,悽悽慘慘的一生。
問題是,他現在該如何辦?難道直接硬來,攻殺呂布,將蔡邕父女二人劫回筑陽?這是萬萬不可的瘋狂之舉。
董卓操縱的大漢朝廷雖然是傀儡朝廷,但那畢竟是朝廷。更何況,董卓入京後吞併了包括北軍,西園軍在內的各部,以及後期入京的幷州軍。帶甲五萬。而且洛陽與筑陽不過數百里。
馮宇對這傀儡朝廷可以不聽宣也不聽調。但直接打出反旗,卻是萬萬不行。除非他有袁紹那樣四世三公的背景和人脈。若硬是以一己之力與董卓相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退一萬步說,即使董卓拍着胸脯保證不會報復他。他這麼做了之後,對蔡邕父女該如何解釋?
難道他對蔡邕說:“您老不能到洛陽董卓身邊去啊。否則過幾年董卓一死,你也會被人殺掉。你女兒蔡琰則會在兵禍中被匈奴人掠走凌辱,幾十年後方得返回中原。所以我從呂布手中將你們父女劫來了。”這顯然不行啊。
呂布看出一路上馮宇鬱鬱寡歡,策馬上來與馮宇並行,言道:“筑陽候可是有心思?不如說於某聽,說不定某還能幫上你一把。”
馮宇怎麼可能將心事說予呂布,便胡編道:“無甚大事,就是想起一些內府麻煩的家事,心緒不寧而已。”
馮宇答應的這麼痛快,反而讓呂布吃了一驚。他收起笑容,正色抱拳說道:“筑陽候放心,此事就包在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