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外圍斥候報告說有支樑軍援軍前來時,內賈爾特第一個反應是來的定是樑國的貴霜僕從軍,因爲方圓五六百里內沒有一支真正的樑軍部隊。
即使那支被樑軍長年僱傭的中亞希臘王國—巴克特里亞的遺民傭兵團,也不可能趕來。他們駐守在身毒南方九百里之外的科欽城,用以震懾已經降服於樑軍的身毒各國,特別是南方的朱羅國。理論上,九百里距離若急行軍,數天之內應該能趕到,但這兩地之間還隔着五百里寬的大沙漠。
隨後來上報的斥候又報告了更多這支軍隊的細節,他們樣貌上是典型的東方人,而且全部是騎兵。戰馬甲冑遠比貴霜貴族的武裝要精良的多。所以這支部隊不大可能是附屬於樑國的貴霜僕從軍。
內賈爾特這才警覺起來,他立刻問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馬?”
“報告將軍,我軍近距觀察的斥候不幸被敵軍發現,已經陣亡。這些情況是遠距觀察的斥候傳回來的。所以敵人人馬確切數量沒有探查清楚。但據斥候說,敵騎應該在千騎以上,五千騎以下。因爲他們騎隊在大地上奔涌時,衆馬奔騰的蹄聲如同夏日滾雷般在鳴響。”
聽到這,內賈爾特心中有是一緊,他隨即而來的反應就是趕快收兵撤軍,以免本方軍隊在對方內外夾擊下被擊潰。稍後,他部隊便停止了攻城,又如同潮水般向蘇萊曼山脈南端的那個濱海隘口上退去。在西河口城下只留下無數登城雲梯和樓車的殘骸,還有橫七豎八的薩珊兵士的屍體。
小半個時辰後,那支樑軍騎隊已然飛馳到西河口城下。嚴槐定睛向城下一看,這是一支由輕騎飛羽組成的純騎兵部隊。爲首的一員將領紅面長髯,威風凜凜,使一口刀頭完全捲曲呈半圓形的長刀。嚴槐自然是認得此人,他便是當年名滿天下的猛將關羽。自喪失記憶,歸順樑軍後,便被安排到了藍氏城駐守。
嚴槐急忙步下城頭,將城門打開親自迎接關羽。他雙手抱拳道:“想不到關將軍如此神速就趕來了,若將軍不是及時趕到,怕今日西河口便會被敵軍破城。”
關羽跳下馬來,爽朗的笑了一聲道:“某接到聖上萬裡傳書的詔令後,便帶着本部兵馬從藍氏城出發,翻越興都庫什山抵達富樓沙。因恐汝這裡吃緊,索性先帶了麾下兩營輕騎飛羽日夜兼程的順着信度河提前趕來,其餘部隊還在後方,恐怕還要一兩天時間才能趕到此處。”
“即然如此,請將軍帶着兵馬速速入城。敵軍恐怕會去而復返。”
關羽一擺手道:“不!若是我們入城,那這西河口軍鎮還是難以避免被圍。不如某在距離城池數裡處紮起一座大營,與西河口互爲犄角之勢。敵軍若摸不透我軍兵力底細,想必一時半會間不敢上前與我們對陣。等他們醒悟過來,我軍後方援軍也已經趕到了。”
嚴槐點點頭道:“此計甚至好,不過…”他頓了下語氣又接着道:“不過這對於將軍而言風險太大,萬一敵軍知曉了將軍的虛實,或者是放手一搏,憑將軍這千餘輕騎,怕是在城外難以抵擋住敵軍的進攻。”
關羽捋捋長髯,哈哈一笑道:“無妨,某心中自然有數。汝只需借某一營輜重兵,助某修築營壘即可。”
小半個時辰後,一隊輜重兵便從西河口城中開出,在城池東面信度河上游三裡的地方開始構築營壘。與此同時,穩下心神的內賈爾特也派出斥候,對西河口再做打探。
數名薩珊斥候偵騎策馬在西河口附近的原野中飛馳着。他們已將西河口那個新聳立起來的樑軍營壘中的敵情打探清楚,當下正是要回營稟報他們的主將內賈爾特。
這裡雖然向南兩三百里就是漫漫黃沙的大漠邊緣,向北百里就是波斯高原的荒涼戈壁,但信度河流域還是鬱鬱蔥蔥,草植繁茂的樣子。這些薩珊斥候爲免於被對方遊騎發現。刻意放緩馬速,在樹林和灌木叢中悄然穿行。
但是他們不知道,在他們完成任務離開的那一刻就被樑軍發覺,並派出了數隊斥候追蹤他們。此刻,他們沒注意到空中翱翔的幾隻鷹隼,那是樑軍斥候特有的東海遊隼。其中一隻鷹隼發出告警的鷹嘯後,向着樹林中幾乎垂直的俯衝下來。帶着金屬趾套的利爪在一名薩珊斥候臉上留下三道深深的爪痕,而後再次沖天而起。斥候一聲慘叫,雙手捂臉差點跌落馬下,其餘人頓時大驚失色。
與此同時,狗吠之聲從較遠處的傳來。爲首的斥候叫道:“不好,我們被對方發現了,快撤!”說罷,他們兜馬便走。但是他們身後很快傳來了戰馬在草木中穿梭的窸窣聲和馬蹄聲。經驗豐富的他們憑藉這聲音就判斷出對方至少有十騎左右。這讓他們更不敢迎戰對方,只有拼命逃跑一他條路。
很快,他們出了這片樹林,眼前是一片寬闊的草原地帶。草原上有條寬約兩仗的土路,這條土路的盡頭便是那條通往蘇萊曼山南端臨海隘口的坡道。
後方的追兵已經開弓放箭,箭矢破空的咻咻聲不停的在他們耳邊傳來。接連有兩三人在中箭的慘叫聲中滾落馬下,又有一人被對方的攆山獵犬追上,硬生生的撕咬下馬鞍。那名乘騎良駒的薩珊斥候頭目在瘋狂揚鞭打馬中領先了他同夥百餘仗距離。
半個時辰後,這薩珊斥候頭目已聽不到後方追兵的動靜,並且那條通向隘口的坡道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就在他以爲自己脫險時,耳中卻聽到了一種奇怪的窸窣莎莎聲。那應該是一種動物在草叢中飛速奔跑的聲音。
就在他扭頭四顧時,一隻獵豹如同離弦之箭般一躍而起,撲在了他的聲上。還沒等他發出驚呼之聲,獵豹的獠牙便嵌入進了他的脖頸之中。屍體隨後滾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