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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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平馳馬衝入大營,直奔田信大帳所在。

卻見龐林在邊上統籌人手,就問:“士衡先生,孝先可在?”

“孝先已入睡,還望定國不要侵擾。”

龐林聲音柔和:“魏軍午後才能列陣齊整,我軍疲憊正該休養纔對。定國,葉縣如何了?”

“各軍也在休養,徐承貞所部隨我來大營助戰。”

關平說着走向一旁四丈指揮塔,爬上去眺望東面,那裡曹休所部使用澧水下游運來的小船已架設十餘道浮橋,分成三股渡河,寬度足有二十里。

而北面夏侯尚所部已然渡河,只是河畔零碎灌木、蘆葦已被漢軍收割,連個搭建簡陋鹿角工事的材料都無。

夏侯尚策馬掠陣而出,馬鞭斜指三裡外漢軍小寨:“誰能破之?”

“末將願往!”

就見中郎將李禎持矛調頭偏離大隊,手中長矛一招,所部吏士踏步離開河畔,朝漢軍小寨有序前進。

李禎是李典長子,李典率部曲一萬三千多口充實鄴城,逍遙津之戰後在壯年染疫而亡,僅僅封關中侯食邑三百戶。

曹丕登基後懷念逍遙津之戰功勳,特意加李禎食邑一百,又以百戶食邑封李禎胞弟。

李家的底蘊可不僅僅是這區區五百戶食邑,而是遷居鄴城,依舊團聚在李氏宗族身邊的部曲親黨。

李禎年十八歲,他這揮矛一招,李氏部曲兩千餘人就慨然出陣,與他匯合。

這處小寨裡,守寨屯將龐季提劍繞城而走,一一囑咐什伍長,以穩定軍士情緒。

夏侯尚繼續東行,與曹休會面。

曹休金盔金甲,手握兩尺長雉羽麈(音著)尾……比諸葛亮的羽扇更長更細,一個性質的東西。

而夏侯尚從許都跑了一圈,手裡提着一柄風靡許都的素絹摺扇,他身側跟隨何晏,而曹休身後跟着秦朗。

何晏只是送秦朗一柄摺扇,就沉心聽夏侯尚、曹休商議戰事安排。

曹休自有看法:“我已遣將軍常雕率吏士五千走澧水南岸,行三十里後渡河截擊田孝先甬道。某麾下吏士也將分成三部,輪番進擾,使田孝先不敢輕易分兵救援。”

夏侯尚就說:“牛金、于禁二部合計步騎五千,已然渡河,將破其鹿角,從田孝先大營西侵攻斷其甬道。若如此兩軍配合,可收奇效。”

曹休又說:“馬孟起麾下有騎士三千,需小心提防。”

夏侯尚板着臉:“田孝先勇冠三軍喜好突陣,也需警惕避讓。”

對此曹休笑而不語,拱拱手,一扯繮繩調轉馬頭走了。

何晏見狀對夏侯尚拱手施禮,輕踹馬腹追着曹休而去,那裡秦朗正駐馬等他,臉色嚴肅:“平叔,爲何擅離許都?”

兩人都是曹操的養子,而秦朗母親杜夫人爲曹操生下一個女兒,這個女兒恰好是何晏的妻子。

何晏姿貌幾乎是曹氏勳貴二代、三代中的翹楚,雖行軍五十餘里灰頭土臉,依舊笑容燦爛極具親和力:“正欲跟田孝先討論太極之道,不想兩家交戰,來遲一步。”

何晏沒有官職在身,也故作詫異打量只穿一領皮鎧的秦朗:“兄長何時從戎?”

“並未領兵,只是隨文烈見習營伍。”

秦朗說着抖開摺扇,垂頭看上面何晏題字,是《靜夜思》:“平叔,快回許都去,馬孟起、田孝先身負血海深仇而來,此戰頗多反覆。”

何晏用合攏的摺扇指自己下巴,放低聲音:“我與田孝先又無仇,他殺我作甚?夏侯伯仁也是好運,竟逃過一劫。據說徵發田氏資產者,就出自夏侯氏故吏。”

前線軍隊徵發物資,糧食還能軍用,其他金銀銅、布帛、漆器等生活器皿大多就被吏士私分了。

秦朗卻皺眉不已,解釋情況特殊:“當時夏侯伯仁詐稱是夏侯仲權,文烈將軍推測田孝先欲使夏侯仲權傳話,激夏侯伯仁引兵來戰,是邀戰之舉。如今大軍集結此地,亂軍、潰軍可認不得你我,田孝先更認不得你我。”

何晏只是輕輕哼笑,自踹馬腹緊跟曹休而去,與其他相熟的軍吏打招呼。

曹休返回本陣,十幾名將軍、中郎將就湊上來,急於表現的周魴指着漢軍小寨外的兩圈蘆葦捆紮成的矮牆說:“將軍,此草苫中裹藏魚脂,漢軍若縱火,將焚燒半日,必妨礙大軍行進。”

“末將以爲當遣輕騎分十餘股而進,拆斷草苫。彼縱火,亦不能盡燃。而我軍卻能平白得數千捆草苫,若是搬運到田孝先營壘前焚燒,或有奇效。”

曹休許可,周魴將要率兵出擊時,漢軍大營升起兩面赤紅大旗,五座小寨裡的軍士紛紛縱火焚燒小寨,也引燃兩道蘆葦捆壘砌的矮牆。

午後本就燥熱沉悶,頃刻間兩道蘆葦牆燃燒起來,裹在中心的魚油消融、助燃,烈焰騰起兩丈餘,並有摻雜其中的馬糞生出嗆人、刺鼻的青煙,兩軍視線模糊,不可觀測。

漢軍五座小寨被烈火籠罩,李禎看着百步外燃燒的火牆惱怒非常,插矛在地,解下頭盔仰天長嘯。

其族中長者李進上前勸慰:“大丈夫當志存高遠,何爭一時勝敗?”

李禎喘着氣,收斂情緒語氣不甘:“仲父,我爭先來攻無功而返,是平白惡了諸人,必傳笑於人。”

李進面目剛毅,不苟言笑:“今日乃是苦戰,這點先手功勳算不得什麼。我軍已出擊一回,現應回岸邊用餐休整,鞏固土壘防備馬孟起突擊側翼!”

整隊從容後撤時,西邊三裡處於禁、典滿已率兩千混編步兵拆毀柵欄開闢道路,又追隨通過的牛金所部三千騎從西面迂迴靠攏田信大營。

葉縣東城,馬超登高駐望,視線鄭重是煙塵瀰漫的兩道隔離火牆,今日又沉悶無風,曹休、夏侯尚主力被火牆、濃煙阻隔,於原地休整。

卻又同時分出別軍迂迴側擊,企圖掐斷漢軍歸途,迫使漢軍主動後撤。

關平已從大營返回,端一碗涼茶在邊上觀望:“孟起將軍,可是要等孝先動手?”

“對,你我駐屯葉縣,此掎角之勢也,夏侯尚所部大軍便不敢傾力攻打孝先營壘。”

馬超指着視線近處的牛、於、典、王四面戰旗說:“你我急於出城,這支軍自會調頭與夏侯尚、趙儼一同夾擊你我。我軍懸而不動,孝先安如泰山。待魏軍攻堅不入吏士疲憊時,定國引步軍突陣向前,某與文泰、孟興各引千騎穿鑿敵陣,破夏侯尚易如反掌。”

關平聽着頷首,有些拿不準說:“魏軍分東西兩翼別部抄擊甬道,孝先必會先破其一路。若孝先破其西路別部,正好與我軍夾擊夏侯尚,可成就大功。”

甬道的結構註定害怕兩面夾擊,反而不怕單面侵攻。

關平的設想只是讓馬超露笑:“孝先意在求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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