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孫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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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七日,濘濛小雨中孫權抵達江都碼頭。

登岸,望着三裡半外,斜風細雨裡的青灰色江都南城、門樓輪廓,孫權佇立不語。

此時的他素布裹頭,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睛也有微微外凸的症狀,十分可怖。

步夫人登岸,撐起一面青絹雨傘,卻被孫權擺手推開。

也察覺周圍漢軍官吏注意力集中在這面青傘上,步夫人依舊頑固堅持,爲孫權撐傘。

孫權脖子上掛着大魏吳王、驃騎大將軍、揚州牧三顆拳頭大金印,脖子有些擡不起來,他目光掃視面前迎接的官吏,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

宗預緊隨孫權之後登岸,上前與太常卿賴恭、江都尹李嚴見禮:“下官不辱使命。”

李嚴拱手還禮:“有勞德豔。”

宗預看一眼這天氣:“就在今日?”

“不宜拖延。”

李嚴回答:“嶺南有叛,陳公亟需前往平亂。”

宗預微微頷首,兩人目光接觸,許多話當衆不能說,隨後退幾步,轉身到孫權邊上拱手:“大王,今日舉行受降禮,還請除女眷外,男子白衣徒步而行。”

孫權只是微微頷首,按着禮法,他現在還是個王。

不需要他下令,後續下船的孫吳宗室男丁不分老幼,此刻都開始脫去外袍,露出裡面準備已久的單薄白衣,一個個光腳而行。

宗正卿賴恭引領孫權這支請降隊伍,從碼頭步行前往,橫穿江都南城,一路緩緩而行,以八里外的玄武門爲終點。

江都南城裡,士民擁擠於街道兩岸,自有頭戴雨笠的軍士設立人牆阻隔接觸。

街道兩側的二層木樓窗戶裡,也都站着持弓弩的衛士,他們的存在就是爲了警告。

腳踩在冰冷石板地面,孫權竟然感到有些舒爽,冰冷能遏制疾病帶來的刺痛、灼蝕感。

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踏入江陵,孫權打量左右的斗笠蓑衣甲士,也看到了擁擠的人羣,雖然都戴着面巾之類的防護品,可眼睛裡的譁然、驚恐之意,讓孫權有一種另類的得意。

玄武門處,城門校尉習珍按劍佇立,望着細細雨幕中越來越近的孫權。

正是這個人攪風攪雨,荊揚二州枉死數十萬百姓,也害的大漢朝堂內風聲鶴唳,日益失控。

孫權漸漸走來,欣賞着沿途街景,身後跟着三百餘宗室成員。

太極殿前有太極門,劉備擺駕於太極門,黃傘蓋下端坐,肩上有一條油光熊裘。

太極門兩側,一側是劉禪、劉永、劉理三兄弟的青傘蓋,另一側西邊是張飛、田信、關興的三恪席位。

再外圍兩側,立着兩座漢闕,闕塔周圍各是一班鼓吹,羣臣就在兩班鼓吹之間排班,還是一樣的赤袍武官在西,黑袍文官在東。

田信今日身穿內甲,圓領緋袍,兩肩是純白狐裘披肩,以保暖避雨。

他身後謝夫、羅德俱是兩重鎧甲,外罩袒露右肩的鮮紅戎袍,一人拄着方天戟,一人捧着杏黃絲帛包裹的章武劍。

淡淡雨幕中,孫權漸漸走來,雖有步夫人撐傘,但腰以下已被雨水打溼,走路時已有顫抖跡象。

身後還跟着一輛牛車,拉着一副棺槨。

太多人目光落在步夫人身上,這個女人至今還在爲孫權維護最後一縷尊嚴。

“罪臣孫權,自幼孤寡,少有教養。故不識天數,妄自逞威,罪在不赦。”

在劉備二十步外,孫權匍匐在地:“今沐天朝威德,始知國有大小,事有順逆。舉江東人戶百二十萬來降,乞望聖天子罪臣一人,恕江東吏士。”

“仲謀,來的太遲。”

劉備目光靜靜打量孫權,擺手:“上前十步,與朕細談。”

“罪臣伏拜陛下洪恩。”

孫權頓首施禮,才與步夫人一起上前,十步外以立好新的桌案,同樣立起一杆青傘。

步夫人先擦拭矮凳上的雨絲,才攙扶孫權落座。

劉備斜目去看後面跟着的孫大虎、孫小虎,從步夫人的表現來看,孫大虎、孫小虎的確是家教極好的兒媳,可惜有孫權這麼個當爹的。

孫權落座,也披上一領小宦官送上的羊裘,他依舊素布遮臉露出一雙眼睛:“陛下,臣罪慚愧。”

“朕也慚愧。”

劉備舉杯:“事至如今,仲謀與朕說什麼都遲了。”

孫權一愣,顫巍巍舉起酒杯,一雙眼睛盯着劉備,又看看兩側,認出了劉禪、田信。

劉禪坐在那裡挺腰板臉,而田信這個他恨之入骨的人,此刻神色木然,絲毫不見勝利者趾高氣揚的得意。

劉備舉杯的右臂又輕輕一擡,孫權趕緊雙手托杯,見劉備飲酒,他纔跟着仰頭飲酒。

清爽略甘甜的酒水下肚,渾身頓時暖洋洋,孫權放下酒杯,步夫人在一側爲他斟酒。

劉備也只是笑笑,卻不再開口。

孫權猶豫片刻,也是呵呵笑笑,身子向後一仰坐直了腰桿,扭頭去看田信:“陳公以寡弱之兵扼守江陵,害的孤千秋大業一朝崩解。今公位列三恪,尊榮無比,不知陳公可滿意否?”

“不怎麼滿意,簡單的事情,讓吳王弄複雜了。”

田信拿起面前的酒杯輕輕搖晃,酒液在中打着旋:“我第一所恨,麥城一役未能陣斬吳王,早早結束這場紛亂。第二所恨,昔年南下駐屯湘關時,應抗令率部直趨,橫掃嶺南,自仙霞關出吳國之後。”

孫權舉杯自飲,笑問:“事至如今,陳公還在思索戰事?”

“是,不思索戰事,難道思索音律?”

田信眨動眼睛:“麥城一役前,我喜好鼓樂,鼓聲激亢,常常拍打小鼓以自娛。經歷麥城屍山血海後,我已很少觸碰音律。是吳王背盟,害得我沒了平生最大樂趣。”

孫權又飲一杯問:“若陳公與我易地而處,可願束手降漢?”

許多人目光集中到田信身上,田信手中酒杯依舊打旋,也是笑了笑:“以吳王倨傲,必不肯雌伏。”

“陳公何避重就輕?”

孫權追問:“孤這些年左思右想,唯一能泄密者,唯有諸葛子瑜。然孤與子瑜神交已久,子瑜寧死也不會賣我。可是陳公當年推斷孤會背盟?這才僞造箭書,使孤敗於大業將成之際,又迫使孤不得不殺江東大族以自固。”

張溫在下首側頭來看田信,前排官員目光集中,黃權更是看看孫權,又看看田信。

劉備、張飛也都把目光落到田信臉上,田信長嘆一聲:“孫仲謀之心,路人皆知。較之路人,我早知五年而已。”

譁然聲中,孫權嗬嗬乾笑,擡手揭去面巾,露出可怖面容:“孤當時也猶豫不定,陳公如何斷定?”

“吳王順風順水,只在陛下這裡沒佔到便宜,我料吳王必然覺得委屈。”

田信握着酒杯繼續打旋,孫權又飲一杯酒,覺得不夠痛快,又是飲下一杯酒:“是啊,孤覺得委屈。荊州、益州,本該是孤的,奈何天意,使公瑾早夭,不然焉有如今之事?”

說着扭正頭看劉備:“公瑾若在,我與陛下主客易位也。”

張飛嚯的站起:“陛下!此獠猖狂,至今不知悔改,宜就地正法!”

“顛倒黑白!大言不慚!”

張溫起身怒斥,正欲點出周瑜死因,就見孫權原地站起,扯下脖子上掛着的金印朝張溫砸來,相隔二十來步,孫權體弱無力這顆沉甸甸金印翻滾到張溫腳前。

孫權兩手還各拿一個金印,扭頭去看田信,厲聲:“當初!孤許你萬戶侯!爲何不受!這天下,必爲你我所有!”

說着兩臂左右開弓,朝田信投擲金印。

田信放棄手中酒杯,探手接住一顆沉甸甸,比普通流星錘還重的金印,衆人詫異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反手投出,砸到孫權腦門。

頓時腦門迸裂,孫權後仰着翻倒在地。

“經過一天的歷練,得到巨大的進步。”

“等級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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