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單于

江都,正處於一年中最悶熱的時節,且溼氣極重。

入七月以來,周邊郡縣的夏收入庫糧食數據陸續送抵,終於讓關羽懸着的心放鬆、舒緩了許多。

起碼,按着現在的預期,入冬後國家有基本的戰略儲備糧,最少可以支援關東四州,把這塊兒基業保住。

幾乎可以預見,魏軍主力南下侵攻關東四州時,田信及北府吏士,肯定會作壁上觀,準備漁翁得利。

甚至會傾向於、希望魏軍、漢軍能反覆蹂躪、踐踏關東四州;如果漢魏相持、拉鋸於中原,而天下人又渴求統一,厭倦戰爭。

那等北府充分休養後,自能席捲天下。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反而是要向魏軍展示拳頭,警告魏國君臣不要癡心妄想,希望他們能慎重、客觀的認知形勢,不要盲目發動決戰。

就現在彼此的戰爭儲備,除了打爛仗外,再無一點好處。

唯有雙方休養的龍精虎猛,才能在一場決戰後,依靠己方的雄厚儲備,以及對方的儲備,以滾雪球、山洪暴發、河道決堤的勢頭完成天下統一。

甚至,漢朝廷與曹魏的爭執、矛盾核心在於正統;不論誰勝誰敗,大的人文環境不會有改變,世界不會變的陌生、難以理解。

與此相比,北府就有些違反當世的普世價值……若是北府贏了,那天下就會大變。

究竟還會變成什麼樣的?

雖然是自己女婿、外孫一系,也不會虧待自己的子孫……可就怕遭到反噬,漢室、三恪、漢室舊臣家族全都輸了,輸的一無所有。

帶着這點憂慮,關羽的態度漸漸偏向保守。

就在他心態發生偏移之際,田信的一封公文抵達尚書檯,又火速將副本謄抄送到關羽這裡。

見奏摺主題是:論匈奴存續。

如此直白的話語,也只有田信能寫出來;北府相關的公文、政令,哪些是田信的手筆,幾乎稍稍有點常識的人都能分辨。

正常公文、政策公告先要追溯上古典故,爲自己援引典故增加說服力和正義性,摘除公文發起者的存在感。大概用意就是古代先賢都這麼幹,俺尋思着咱們最好也這麼幹,效仿先賢麼,能有什麼錯?

田信不一樣,公文風格直白,直指核心:簡單來說就一句話,我要求你怎麼做;如果重要的事情,會多一些說明、解釋,以增加執行者的積極性,減少抗拒、牴觸心理。

比如現在這封公文,就是反駁田豫重立匈奴單于、左右賢王的奏疏。

田豫出發去兗州前就上奏朝廷,希望能從匈奴貴族中推選譜系、血脈親近漢室,又賢良忠順的貴族繼任單于。如果不適合冊立單于,也該冊立一個右賢王或左賢王,以幫助對抗敵國的胡騎。

上一個漢室合法的羌渠單于,真的是爲大漢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田豫還沒到兗州,朝廷就通過了他的提議,向關中發去公文,希望關中有司官吏能舉薦合適的人入朝接受考覈,作爲冊封的備選人物。

如果因爲吳質殺的太狠,可以推舉關中金氏家族的子孫出任匈奴右賢王。

金日磾是匈奴休屠各部的王族後裔,休屠各部被霍去病懾服前,就是匈奴右賢王本部,跟匈奴單于、單于太子左賢王一系有很大的繼承爭議。

匈奴有兩座祭天金人,一個在單于手裡,一個就在右賢王手裡。祭祀的重要禮器在手裡,可想而知右賢王與單于之間是個什麼關係。

從血統上來說,金日磾後裔中選一人繼任匈奴右賢王,甚至擔任單于,也不算什麼離奇、出格的事情。

反正,比三恪家族要正經的多。

金氏家族是兩漢望姓,三恪家族出身就顯得有些低微。

田信自然反對,有了這封反駁公文:“匈奴本牧於河西,以牧地祁連山爲姓氏,其王族乃祁連氏也,因音譯有異,國內稱之爲欒提氏、孿鞮氏、虛連題氏。後爲大月氏所敗,遁居河套,正值秦滅六國之時。”

“後匈奴興盛於河套,遂以詭計滅東胡,又挾東胡國力向西破昭武城,斬月氏王,以其頭顱爲酒器。月氏遂西遷,又受匈奴別部烏孫追擊,狼狽奔逃越過蔥嶺,攻奪大宛之國。”

“後匈奴強盛,自東海向西域疆域廣闊萬里,南北六千里,乃漢初勁敵。”

“若非其單于欲分右賢王之權,若非天授孝武皇帝衛霍奇才,焉能速敗匈奴?”

漢匈決戰時期有很多的事情可以挖掘,比如右賢王就是很關鍵的一個環節,整個匈奴右部是被霍去病打崩的,擔心逃回去受到單于王庭清算,才決定投降。

投降時又後悔,纔有了霍去病數十騎馳入匈奴隊列,擊斬叛亂者,神威震懾,迅速消弭事端。

匈奴單于約定成俗的繼承人是左賢王……單于、左賢王一般是父子、兄弟關係,以繼承關係爲紐帶完成聯合,爲的就是以王庭、左部的實力壓制右部。

爲持續壓制右部,放鬆了對烏孫的管制,又設立專管西域的日逐王、僕僮都尉府,以此斬斷右部對西域的控制。

總之,單于王庭貴族與右部王庭貴族的對立情緒是很嚴重的,這又牽扯到匈奴壯大之前的繼承法。

“漢匈天命之戰,漢雖勝,亦慘勝。此亡國滅種之戰,豈能因一時之勝,存養虎之心?”

“匈奴爲漢壓制四百年,因吳質而亡。今若復國,析分其民,驅之以戰,我深以爲此乃大不仁之事。”

“其貴庶之民久慕漢化,以使用漢家禮儀、服飾、言語、器具爲榮耀,改風易俗由來已久,自詡漢家外甥,乃文明之邦國,不同於鮮卑蠻夷。”

“今在三輔已編戶齊民,授漢家籍貫,皆有漢家姓氏,其士民無不歡樂,以做中國之人爲榮。”

“若依田豫之請,析分其民重立匈奴,依我看來,實屬唯恐天下不亂。”

“還請告知田豫,我治下無匈奴一人,皆漢家兒郎。若朝廷非要立匈奴單于、左右賢王,何不在宗室中選立英偉賢達之人?以漢家之貴胄,有何不可?”

一句話,朝廷鐵了心要冊立單于之類的,還請隨意冊立,想冊立幾個都行。

反正關中沒有匈奴部族,只有編戶齊民的關中籍貫百姓,或者是身在軍役冊的漢僮。

不僅沒有匈奴,也沒有什麼羌氐、巴人、秦胡,只有立功授予漢籍的新關中人,和漢僮。

可關羽看這份奏摺,只覺得女婿援引漢匈決戰的舊事,實屬借古喻今,是在警告朝廷。

後面的話語,更是有一種嘲弄口風。

隱隱有朝廷冊立新單于,關中也有可能冊封新單于的意思。

如果田信不滿意,瞎胡鬧,冊封自己外孫做大漢單于……那就真的無法收拾局面了。

不然田信好端端的要提匈奴單于冊立的戲劇性?

重要的信息肯定在後面,田信看不上匈奴單于,刻一個單于金印給兒子當玩具,朝廷除了乾瞪眼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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