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0章:戰鼓聲聲
鉅鹿郡廣宗縣城裡,街上游蕩的全部是黃巾軍士兵。居民早已跑了,沒跑的也被迫參加了黃巾軍。突然,從街上跑來一隊騎兵,一百多人簇擁着一個將領模樣的人,正在大街上奔馳,旁若無人地朝縣衙裡跑去,身後揚起一陣陣塵土。
“二哥,大哥出關了嗎?”
戰馬還沒有完全停下來,那騎馬的將領一邊喊叫,一邊縱身從馬上跳了下來,順手將手中的馬繮繩扔給了他身後的親兵。動作非常流利,身形矯健如飛,邁開大腿“騰騰騰”地衝進了縣衙大堂。
“還沒有,我正焦急地等着呢。”
那被稱爲二哥的將領正是張寶,黃巾軍精神首領張角的二弟,他在大堂裡走來走去,時不時地瞄一眼後堂。見那騎馬的將領走了進來,緊皺的眉頭稍微有些舒展,朝着他露出了難得地一絲笑容。
“三弟,城外的官軍有動靜嗎?”
那被稱爲三弟的將領就是張樑,張角的三弟,率領着差不多一半的廣宗黃巾軍住紮在城外。黃巾軍士兵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小小的廣宗城載不下如此之多的士兵,不得不分一半住在城外,協助守城。
“沒有,那些官狗只顧着挖壕溝,沒想着進攻。”
“哼哼,這些官狗就是想把我們困死。待大哥出關了,一定要狠狠地教訓教訓那些官狗,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的厲害。”
“是啊,二哥,這次大哥出關後,一定要好好地勸勸大哥,再也不能守在廣宗不動了。全國的黃巾軍差不多都被打敗了,如何我們死守廣宗,恐怕也難以持久,終將被官狗們攻破。”
“誰說不是呢,可是大哥不聽啊,非要守在廣宗不可。如果等到官狗們把壕溝全部挖好,到時候我們逃無可逃。”
“報……地公將軍,人公將軍,天公將軍出關了。”
兄弟倆正在那裡議論着黃巾軍的出路,突然一個親兵推開大堂的大門,闖了進來,向他們報告了張角出關的喜訊。兩個人面露喜色,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拔腿就往後堂跑去。
“大哥,你還好嗎?”
張角此刻正跪坐在神壇上,臘黃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表情木然地閉着雙眼。長時間的閉關使他的精神猥瑣,身體極度虛弱。等了好一會,他才微微睜開雙眼,打量了一下張寶、張樑,嘆了一口氣。
“你們怎麼這樣沉不住氣?就那幾萬官軍就把你們嚇住了?他們在我眼裡,不過是些行屍走肉,要破他們,又有何難?看我明天把他們全都滅了。”
“大哥,你是說我們明天要攻打官狗嗎?”
“是的。這次閉關,我得到了上天旨意,要我們消滅官狗,時辰就在明天。”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就等着這一天啊。”
“好了,你們先出去準備吧,我們明天攻打官軍。”
“大哥你先休息着,我們出去準備了。”
張角朝張寶、張樑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了聲,就把他們趕了出去。看着張寶、張樑退出了後堂,張角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身子一歪,躺在了神壇上。他實在是撐不住了,要是張寶、張樑再遲一會走,恐怕他就要當面倒在地上了。
閉關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凡操巫術者,不管有無師承,懂不懂氣功,有無功力基礎,都要閉關修練,往往要經歷幾天甚至幾個月精神失常的痛苦熬煎,有的甚至丟掉性命。
一部分人在出功能前,持續每天睡眠後作各種離奇、古怪的惡夢,往往在朦朧狀態中,覺得自己忽而飛昇九霄之上,忽而墜入萬丈深淵,或鑽山入地,或入水遊江,各種景象歷歷如繪,似假猶真,繼而出現功能。
不管這是幻覺,還是閉關者的意境,反正經過十幾天的閉關修練,張角有了戰勝朝廷軍隊的充分信心,他自認爲他的功能已經出現了,可以與朝廷軍隊一戰,離實現他的夢想不遠了。
……
秋天的凌晨很有些寒意,一陣陣寒風吹來,就連那些哨兵也不斷地跺着腳,以便暖和暖和身子。此時的幽州騎兵大營裡,訓練了一天的士兵們都還沉睡在夢中,而永久也睡得正香。
突然,有幾個騎馬的朝廷官軍朝着幽州大營奔來,他們的身旁似乎還有幽州官軍的遊哨,紛亂的馬蹄聲打破了凌晨有寂靜,把放哨的士兵們嚇了一跳,連忙奔到大營門口,將大營的大門快速打開。
“大人,敵襲。”
似乎還在夢中,永久突然被喊聲驚醒,沒有比敵襲兩個字更管用的了,只要是聽到這兩個字,睡得再香他也會從夢鄉中跳起來。他一面穿着衣服,一面聽着朝廷官軍傳令兵的報告。
“永大人,今天凌晨,天還沒有亮,突然從廣宗城裡涌出大批黃巾軍,直奔朝廷官軍大營而來。幸虧被遊哨發現,朝廷官軍倉促應戰,目前激戰正酣。皇甫嵩將軍命令大人趕快增援,務必殲滅張角。”
“命令全部幽州騎兵,緊急集合。”
等皇甫嵩的傳令兵說完,永久當即發出了命令。他心裡明白,這大概就是張角最後的掙扎,要是能在陣上殺了張角,比他自己病死更有意義,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永久趕到操場的時候,隊伍已經集合完畢。讓永久哭笑不得的是,除了全部的騎兵,連獅子山的土匪也全部站在操場。本來他是想將這些土匪送到幽州去的,可是爲這二千多人,派出個將領也不划算,就暫時讓他們跟着大隊。沒想到,他們還真把自己也當成了官軍。
“騎兵隊伍全部出發。王平、肖冰,你們兩個帶着步卒緊緊跟上。”
那兩千多土匪沒有戰馬,只能當步卒了,讓他們參加參加戰鬥也好,反正不能讓他們在這裡白吃飯。守衛大營的任務就交給了一萬濮陽郡兵,永久一揮手,騎兵隊伍率先開出大營。
等永久趕到的時候,朝廷大軍正與張角的黃巾軍大戰,可是當斥侯報告永久的騎兵快要趕到時,張角毫不猶豫地鳴金收兵,正在衝鋒的隊伍停了下來,紛紛返回陣中。
“命令幽州騎兵,在側冀集結待命。”
皇甫嵩的傳令兵又一次跑來,向永久下達了戰鬥命令。其實不用傳令兵來,永久也知道自己的位置,象這種雙方擺開陣式的大戰,騎兵肯定將擔任突擊的任務,至於什麼時候突擊,那就要看戰場的需要了。
伍家鋪,朝廷官軍的駐紮地,一個普通的地方,就因爲皇甫嵩選擇了這裡安營紮寨,註定要成爲一個不平凡的地方。荒涼的原野裡,除了一望無際的枯草,就只有黃巾軍的黃頭巾了。
這冀州秋天的天空顯得格外的黃,連天上少有的幾塊雲彩也是黃色的。遠處山谷裡樹木的葉子,也是一片黃色,在秋風中搖曳着,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田野裡僅僅剩下的野草,低着頭彎着腰,在秋風中默默地等待着冬天。
永久仔細觀察了一下黃巾軍的大陣,他們排着整齊的隊伍,高舉着長槍和大刀,那滿天的旗幟在秋風中迎風飄揚,所有的士兵都包纏着黃頭巾,與這大地的顏色倒是一個樣。
很顯然,張角也懂得軍事陣法,他必竟比一般的黃巾軍將領們不同,他可是刻苦鑽研過《太平要術》的。張角早年信奉黃老學說,對在漢代十分流行的讖緯之學也深有研究,對民間醫術、巫術也很熟悉。
就在離朝廷官軍大陣五百多步遠的地方,也就是一般弓箭不能夠射到的地方,俗話就叫着一箭之地,黃巾軍的隊伍似乎在作最後的調整,要給朝廷官軍致命一擊。
在黃巾軍與朝廷官軍之間,是一片平坦的開闊地,陽光照在那些枯草之上,大地一片秋色。幾乎所有的野花野草都已經睡去,誰也不關心眼前的這聲撕殺。倒是有幾隻麻雀沖天而起,“撲騰撲騰”地在空中盤旋。
也許,只有這些麻雀纔是伍家鋪最悠閒、最輕鬆的了,它們在兩軍陣前飛來飛去,似乎在研究兩軍的佈陣和陣法,不過它們永遠也放棄理解,人類對於殺戮爲什麼如此熱衷,以至於研究出這麼多殺戮的辦法。
遠遠看去,黃巾軍已經排成鋒矢陣,張角、張寶、張樑三兄弟位於陣形中後,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結,前鋒張開呈箭頭形狀,這是一種進攻陣形,目的就是要中央突破。鋒矢陣的防禦性也很好,前鋒張開的“箭頭”可以抵禦來自敵軍兩翼的壓力,但進攻性稍差,陣形的弱點仍在尾側。
望着黃巾軍布好的陣形,連綿十幾裡寬,起碼有二十萬人,永久心中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就象是在看一場電影,一場冷兵器時代的戰爭片,而且還是一部在片,就是這麼多軍隊排成十幾裡寬的陣形,該要多麼強大的演出陣容?該需要多麼大的投資?進攻的一方象是在做一場遊戲,那些士兵就象是一羣提線木偶,在將領們的吆喝聲中尋找自己的位置。
朝廷軍隊這邊已經擺開了方圓陣,也是十幾裡寬,皇甫嵩和袁紹、袁術等大將位於陣形中央,外圍兵力層層佈防,長槍兵、弓箭手在外,機動兵力在內,與優勢敵軍交戰時使用,皇甫嵩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密集防禦,看你張角能耍什麼花樣。
方圓陣的隊形密集,防禦力強,因隊形密集限制了機動,缺少變化,敵軍敗退亦難以追擊,攻擊性較差。爲了彌補攻擊上的缺陷,皇甫嵩把公孫瓚、劉備都放在邊上,連永久都安排在側冀,他們都有各自防守的位置。
皇甫嵩對這種排兵佈陣倒是十分的在行,他們平日裡就喜歡互相切磋陣法,經過自己幾十年的實戰,更加改善了老式陣法,提高了陣法的攻擊性能,增強了陣法的防守能力。
“嗚嗚嗚……”
突然,黃巾軍的號角聲響了,不是一隻、二隻,而是一大批的號角聲在吹響,在這一望無邊的大地上,那號角聲顯得格外的悠揚,似乎要穿透每個人的心房,連曠野上的野草,也在秋風中發抖。
“吹號。”
皇甫嵩果斷地下達了命令,官軍陣中的號聲立即就吃了起來,所有的官兵精神爲之一振。這號聲就是命令,官兵們知道,又一次拼命的時候到了,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刀槍。
正在這時,號角聲慢慢的停了下來,大地上一片寂靜,剛剛適應了號聲的士兵們好象一下子不知所措,呆呆的看望着前面。這就是戰前的寂靜,連空氣也似乎停止了流動。
“咚咚咚……”
然而,也僅僅只是安靜了一會,戰鼓聲就響了起來。一槌比一槌急,一聲比一聲緊,重重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房,以至於士兵們的心跳也不得不跟着加快起來。
激烈的戰鼓聲把天上僅有的幾片雲彩也趕走了,戰場上倒顯得亮了許多,好象這更有利於拼殺。連地上的幾隻秋蟲也知道大戰就要開始了,匆匆忙忙地躲進了他們的堡壘。
可是我們人類的堡壘在哪裡呢?
雙方的鼓手都在賣力的敲擊着戰鼓,督促自己的士兵趕快進入戰鬥狀態。鼓聲響徹長空,驚走了那些在空中戲耍的麻雀,鼓聲響徹雲霄,連太陽也似乎發出了顫抖。
“殺啊……”
黃巾軍大陣發出一陣吼聲,就象一陣陣悶雷,他們的隊伍又開始往前移動了,那支“箭頭”向前刺來,整個黃巾軍隊伍向一支向前飛來的箭矢,射向朝廷官軍的大陣。
“咚咚咚……”
黃巾軍士兵的腳步似乎緊踩着鼓點,重重地踩在地面上,就象是一隻只重槌在敲打地面,剎那間,大地開始顫動,那些可憐的野草被踩在地上,它們的腰都被踩斷了,秋蟲在洞穴裡哆嗦,連天上的雲彩也跟着發抖。
黃巾軍士兵們邁着整齊步伐,朝着前面的官軍大陣,以勢不可擋的威勢滾滾而來。那轟鳴的腳步聲,足可以震垮一座大橋,一座樓房,一座宮殿,如果不是太陽太高,連太陽都要跟着抖動。
“咚咚咚……”
“殺啊……”
突然,從黃巾軍的大陣裡衝出一支隊伍,就象一隻箭頭,朝着朝廷官軍的大陣殺來。那隻巨大的箭頭向朝廷軍隊的大陣衝來,就象一隊南飛的大雁,爲了他們心中溫暖的家園,奮不顧身地撲了上來。
“弓箭手,準備射箭!”
立於大陣中央的皇甫嵩高聲吼叫着,手中的寶劍高高舉起,弓箭手們搭上了箭矢,擡起了弓箭,只等皇甫嵩一聲令下他們就拉弓射箭。一切就這麼簡單,戰鬥纔剛剛開始。
大地在微微顫抖,整齊的腳步聲就象敲在大地上的戰鼓聲,每走一步,那鼓聲就響一下,越走越近,那鼓聲也越來越響,以至於黃巾軍士兵的心跳也跟着腳步聲起伏着,一下一下,心跳得越來越厲害。
“放箭!”
隨着皇甫嵩一聲令下,官軍陣中射出一排排箭矢,向下雨一樣的向衝鋒的黃巾軍射來,那箭矢飛行的速度極快,劃破空氣的聲音特別的刺耳,從遠處看,就象是一羣長着大尾巴的黃蜂,張牙舞爪地向着人羣撲來。
一陣陣的箭矢,就如飛出的一陣陣箭雨。官軍士兵們的弓箭好象並不整齊,有的射得很遠,以至於射到了黃巾軍的隊伍中,也有的射得很近,射在了黃巾軍隊伍的前面。
“噗噗噗……”
這是箭矢穿入人體的聲音,尖利的箭頭刺破了衣服,撕裂了肌肉,撞碎了骨頭,深深地穿入了人體。而那些沒有射到人體的箭矢則無聲無息地插入了地下,也有一些倒黴的小蟲子被釘在了地底下。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聲音還使人發抖,一股股寒流在心中涌起。可是時間長了,人們就麻木了,因爲這聲音太多了,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士兵們的臉上一片茫然,誰也沒有在意那些聲音。
無數的箭矢在空中飛翔,它們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奪走一個個珍貴的生命,它們所到之處,流出的是鮮血,飄走的是靈魂。一個個生命的氣息在空中消失,然而殺戮纔剛剛開始。
黃巾軍的士兵大批大批地倒下了,立即就有鮮血滲入了土地,繼續前進的黃巾軍士兵也沾滿了鮮血,那是倒下的黃巾軍士兵噴射而出的鮮血,將他們全身上下染成了暗紅色。
兩軍陣前,立即充滿了濃郁的血腥味,暗紅色的鮮血,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的豔麗,長久乾渴的土地,立即貪婪地吸收着黃巾軍士兵們流下的鮮血,有的地方,由於鮮血太多,土地來不及吸收,以至於形成了一個個的血坑。
秋天是一個收穫的季節,也是一個美麗 、神奇,充滿希望的季節。然而,就在這個秋天,卻收割了一個個的生命,扼殺了一個個希望。只有那紛飛的小麻雀不知憂愁,不管冬天是多麼的寒冷,不管撕殺是多麼的殘酷,他們依舊在空中翻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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