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陸仁躺在獄中牀上靜靜的思考着。
這次下獄,知情的幾人都認爲陸仁所作的犧牲太大,曹操更是已經在心底把陸仁當成心腹。郭嘉瞭解到一些陸仁的想法,也只是覺得他鬼點子多,卻都沒想到這根本就是陸仁自己苦心編出來的一個局!
爲什麼說是局?
陸仁這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對古人所謂的“忠君”思想根本就是噗之以鼻。在曹操等人看來陸仁這貌似大忠的舉動,實際上陸仁更多的是在爲自己打算。別忘了陸仁只是個普通人,他也絕對不可能有那麼偉大。說到底,陸仁是想借用這次的事來徹底的避開許昌官場。
曹操聽從他的建議,以貪墨之名送他下獄,之後再按陸仁的想法回覆名譽,看起來是沒錯,但這是陸仁故意留下的一個“政治污點”。試想下,一個敢不向上級請示就偷偷調用國庫錢糧去安置流民,這一類事是地主官僚階級們根本就無法忍受的事,還會把他放在軍政中心任職?更何況陸仁這次還特意拉上了皇室及漢室官員一起餓肚子!就算曹操再有本事,將來再度任用陸仁,他也不得不顧忌到其他官員們的想法,那麼在安置陸仁官職的時候最好的選擇還是讓他擔任外職。只要你交夠了該上繳的稅賦,其餘的你愛怎麼樣怎麼樣。這樣一來陸仁就可以徹底的避開許昌官場。
在這種情況下陸仁擔任某地區的行政官,他就可以安心的在自己境內大搞開發,工業也好商業也好,只要是他想得起來的他就全部要去試試。他也相信憑藉自己掌握的知識,能夠把一個郡縣搞得有聲有色,然後再利用相對優越的經濟能力去漸漸的影響其他地區。他不是沒想過去改寫歷史,但他終究只是個普通人,又能夠做到多少?去改變政治格局?改變現在大衆的理念?太不切實際了!不要說他沒有這種能力,就算他有這種能力,沒有幾代人的努力能行嗎?相比之下,還是儘可能的在有生之年去改進生產力,讓百姓們過上好一些的日子更實際一些,至少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
此外,陸仁這省糧令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盡全力的去避免史書上這時人吃人的事出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接受的事,陸仁不在乎這個時代的名望、權力,只要能過得安安樂樂就好。但他絕對接受不了人吃人的這種慘劇,也許他還不能管到其他諸候的地面,但至少不能讓這種慘劇出現在他能夠影響到的地方。
……
“老郭現在應該已經把婉兒接來了吧?還有陸誠、陸信他們幾個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當時我對曹操說‘食不加肉’,希望曹操能夠做到。一個諸候領主帶頭做榜樣,下層也會爭相效仿不去吃肉,這樣的話程昱應該就不會用人肉充軍糧,而是想其他辦法來解決。
“可惜鎮上的土豆還沒能在其他郡縣推廣種植,不然的話情況會好上許多。今年秋收後要建議老曹大力推廣……哎我到現在都沒想通這時中國大陸怎麼會有土豆?對了,還有紅薯也和土豆類似,但經過一定的加工後比土豆要好保存,現在應該是叫番薯吧?聽名子好像是從西域那邊傳過來的,什麼時候有空得查問一下。還有棉花,聽說在河北一帶有人種植,看來這時已經有棉布了。回頭改良一下紡織工藝如何?
“亂了亂了,先理一下頭緒。都說‘衣食住行’,我就從這些方面下手吧……”
他在這邊胡思亂想,那邊獄卒輕呼道:“陸大人,你還醒着吧?”
“啊、啊,醒着沒睡。”
獄卒道:“主公爲你請的名醫到了,我這就請他進來給你療傷。”
陸仁道:“謝了,我正一身痛得難受。”
爲了方便照顧陸仁,這牢門根本就沒鎖,獄卒隨手推開,引着一位醫師打扮的人進入牢房。看這醫師大概四十幾歲,神情飄逸,有些道骨仙風的感覺。
獄卒恭敬的道:“華先生,就是這位傷者了。”
“華先生?”
陸仁差點沒從牀上蹦起來,這華先生難道是華陀?
醫師望見陸仁吃驚的樣子,微笑道:“怎麼陸大人聽過我華陀的名號?”
“哦耶!好運!撞見千古名人了!”
陸仁趕緊應道:“久聞華先生乃是天下神醫,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華陀道:“神醫?華陀愧不敢當。到是陸大人才智過人,華陀早有耳聞,有心相見卻無緣一面。若不是今日丞相尋醫給大人療傷正好被華某遇上,還不知何時能一睹尊容啊。”
陸仁乾笑兩下道:“先生過獎了。陸仁現在是貪墨官糧的帶罪之身,卻要勞煩先生給我這罪人療傷,慚愧得很那。”
華陀望了陸仁許久,微笑着向獄卒道:“這位小哥,我要爲陸大人療傷,方便的話可以先退下嗎?有事的話我會喊的。”
獄卒恭敬的退出去。華陀上前檢視陸仁的傷口,嘴裡卻輕聲道:“陸大人貪墨官糧?一個任主薄四月有餘不知己俸爲幾何的人,一個家中僅有一侍女相伴的人,一個立鎮數月卻執意不肯先入住暖房的人,一個將自己俸祿拿出來賙濟流民的人,會去貪墨官糧?這事華某說什麼也不信。陸大人這番下獄,只怕是另有隱情吧?”
陸仁心裡喀噔一下,心說這華陀的眼光也夠厲害的嘛!
華陀轉過另一邊檢視,又道:“本來我對陸大人貪墨之事也只是將信將疑,但現在我卻取肯定丞相與陸大人定是有難言之癮,不得不用這苦肉計去平息民怨。”
陸仁道:“華先生何以見得?”
華陀自行囊中取出藥瓶,笑道:“因爲你陸大人的目光中沒有半分的貪意。”
“去!我哪裡會不貪財?以前天天想着中彩票,現在嘛……好像我還真沒有想過發什麼大財。主要是在曹操手底下不敢撈錢吧?”
華陀將一些不知名的藥膏輕輕塗在陸仁的傷口上,陸仁馬上就覺得傷口清涼舒暢,不再刺痛。心中暗暗驚呀華陀的藥妙不可言,這要是放現代申請的專利那可就是大把大把的錢!
塗完藥,華陀將又取出三瓶藥放在陸仁面前道:“陸大人傷勢不算太重,但有幾處有些傷及筋骨,要安心靜養一月纔可下地。這三瓶藥膏就請陸大人自行保管,每日睡前塗上少許在傷口上便可。其他無事,大人自己保重,華某就此告辭。”
“哎,華先生等等!”開玩笑,說他幾句再留上幾瓶藥就這樣走掉,陸仁覺得太虧了。
華陀道:“陸大人還有事嗎?”
陸仁支唔了半天,纔想起來說什麼好:“華先生不辭辛苦爲我療傷,陸仁在此謝過。只是身在獄中,沒有診金……”
華陀笑道:“若是官紳之類的大富人家,華某診金絕不會少收。但陸大人清儉持家,又心繫百姓,華某斷不會收取大人一分一毫。”
陸仁道:“華先生遊走四方,定是見識極廣。許昌城南百餘里有一小鎮,是陸仁往日所建,收留了不少窮困流民。先生要是願意,有空還望去那裡走走,若是有流民身染疾病就請先生及時醫治。陸仁要是他日還能前往上任,診金定當全額支討,不虧欠先生半分。”
華陀欣賞的望了眼陸仁道:“華陀日後定會前往。陸大人好生休養吧,他日鎮中再會相信是必然的事。”
華陀離去,陸仁躺在牀上開心的YY:“這個時代最出色的外科醫生啊!而且他的內科也非常出色,以後要是碰上一定要抓着他在鎮上開個醫館……不過華陀是出了名的行腳醫,留多半留不住吧?不管了,讓他在鎮上收幾個徒弟也不錯,實在不行想辦法把他的青囊書給騙過來抄上幾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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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幾天過去,陸仁在牢中舒舒服服的。別的不說,單看他蹲的單間,知道的是在坐牢,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在渡假那!別的牢間又髒又臭,可他的乾乾淨淨,還擺着幾盆花。特別看守他的與其說是獄卒,到不如說是僕人才更合適一些。渴了有好茶,餓了有糕點,無聊還有從郭嘉那裡借來的書看。
當然陸仁也不是很放肆過份的人。這幾天郭嘉有安排人送過幾次酒菜來,陸仁就把看守他的幾個獄卒叫進來分着吃喝,言行舉止間一點架子都沒有(貌似他也擺不出來),和幾個獄卒混得很熟。這是他身上有傷,不然的話找個人在牢裡躺着,自己穿上獄卒的衣服出去逛逛都有可能。
“郭大人來了,陸大人在裡面躺着。”
陸仁正蹲在牀邊地上畫圖,畫的是他記憶中的發石車。聽見郭嘉來急忙擦去圖樣,他暫時還不想公開。
“臭小子,蹲在那裡畫什麼?還不讓我看?”
陸仁乾笑道:“我在寫詩行不行?只是寫得太差,不好意思見人。”
郭嘉笑道:“不好意思見人?我看你寫的是情詩吧。也罷,不用想了!人我都給你帶來了。”
“哎!?”
陸仁向郭嘉身後望去,那提着食盒丫環打扮的人正是他朝思夜想的婉兒。
婉兒眼中帶着淚,慢步走到陸仁面前:“老……大人,婉兒看你來了。”
“婉兒……”
郭嘉在一旁道:“你小子跟我說她柔弱善良,我看她是厲害得可怕!我不肯帶她來見你,她居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然後又跟我說菜裡放了巴豆,讓我幹看着一桌好菜就是不敢吃。還說不帶她來的話,她就天天這樣對我,我能受得了嗎?沒辦法,只好帶她來了。”
婉兒噗嗤一笑,眼中的淚也同時劃落。這帶着淚的笑是陸仁最害怕卻又最想念的,急忙上前抱住婉兒:“對不起婉兒,讓你擔心了。”
郭嘉望着二人,輕聲示意獄卒隨他出去:“都出去都出去,別楞楞的楮在這兒礙別人的事。”
兩個人擁抱良久,要不是婉兒無意中碰痛陸仁的傷口,只怕還不願分開。
婉兒放下食盒,小心的檢視陸仁的傷口:“老公,你的傷……都沒事吧?”
陸仁道:“神醫華陀的藥當真有效,就這幾天的功夫皮外傷已經在結疤長肉。除了臂上和腿上的幾處傷到點筋骨,其餘的沒有大礙……婉兒你這些天還好吧?我在獄中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老郭對你還好吧?”
婉兒道:“郭大人對我很好,他也在暗地裡和我說了你的事,讓我不要擔心,只要過一、兩個月老公你就會沒事。老公你爲了主公能做到這樣,婉兒很爲你自豪……”
陸仁暗中冷汗,他這也是爲了自己今後打算,在婉兒眼裡卻成了偉人一般。
婉兒打開食盒道:“我磨着郭大人帶我來看你,特地做了幾道你喜歡吃的菜,快趁熱吃吧。”
兩個人就坐在牀上,默默的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這兩個人前前後後也算曆經過向次苦難,彼此間有如心意相通,並不需要什麼甜言蜜語。一頓飯吃完,婉兒收好食盒,依依不捨的道:“老公,婉兒不能呆太久,不然郭大人會難做人的。過幾日我再來看你,再給你做你喜歡吃的飯菜來。”
陸仁輕輕的抱住婉兒,什麼也不說,就是深情的一吻。
“哎喲!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
突然闖進來的郭嘉望見二人接吻,急忙用手捂住雙眼,只是那架勢怎麼看怎麼像是在作戲。
陸仁沒好氣的瞪了眼郭嘉,惡狠狠的向婉兒道:“婉兒,你在這混球府上天天燒菜給他吃是嗎?聽着,記得隔三差五的就放點巴豆進去,我要讓他只能看不能吃!”
“天!婉兒好妹子,千萬不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