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下 張稚叔賭頭爭帥印

衆人聽罷無不倒吸一口冷氣!心說這華雄果然名不虛傳,此時整個中軍大帳內鴉雀無聲。大帥任雄跟大夥是張飛穿針——大眼瞪小眼,正各自琢磨呢!突聽大帳裡頭傳來一陣冷笑聲,“哼哼哼……”好麼!唬得大夥脊樑杆子直發毛!心說這是誰這是!?循聲一瞧,吆!不是別人,正是在任雄左垂首落座的上黨太守張楊,張楊乃一家諸侯,又是右先鋒,因此特賜座在元帥旁側;此時任雄就覺得不對勁,心說這張楊自打我代理元帥之職以來就是譏言諷語,冷嘲熱諷,我看今兒這裡頭八成要有事兒。左手一捋鬚髯,右手按住帥案虎膽,問了一聲:“啊張將軍,如今大敵當前形勢緊迫,不知你因何發笑?”

任雄這一問不要緊,張楊可來勁了“哼!張某不爲其他,單笑你這個元帥失職無能!”嚯!這話一出口,帥虎廳內是一片譁然那!過了老半天,大傢伙明白過味兒來了!原來任雄代爲元帥,你張楊是一直不服那!一點兒沒錯,爲什麼不服呢?就因爲任雄是左先鋒他是右先鋒,任雄是擎君侯他是晉陽侯,倆人可說平起平坐。

當年丁原帶領呂布、高順、張遼等十萬大軍西討羌虜時,留下張楊屯兵河內,後來丁原進京,被呂布弒殺,而後統領着幷州軍馬歸降了董卓,到如今“幷州四虎”裡頭就剩下張楊還在外面漂着了,董卓也知道張楊手握重兵,爲了拉攏他,這才奏請漢獻帝加封他爲晉陽侯領上黨太守之職。可是張楊並不買董卓的帳,相反他很主張清君側,誅逆賊,這纔跟隨袁紹來到虎牢關。

那麼如今孫堅爲何要將帥印委託於任雄而沒給張楊呢?那是因爲孫堅看中了任雄的戰績,當年黃巾四起,宛城一戰,任雄率領南陽精銳獨擋並牽制了黃巾三大主力之一:老道張曼成統制的“南陽神上軍團”三十萬主力大軍,爲朝廷主力軍掃滅潁川、河北黃巾主力贏得了寶貴時間,可說是功高日月!劉宏也因此一下封了南陽任雄、文彤、黃忠、張青四家公侯,南陽軍自此更是聲名鵲起,稱得起一支舉世聞名的精銳之師!所以呢孫堅這帥印給了任雄。

可張楊這會兒不這麼想啊!心說古往今來,凡夠格當元帥之人,文得有提筆安天下之才,武得有萬夫不當之勇呀!論武藝能爲、論軍功資歷我哪點不如你任大愣子,哪點配不上元帥之位?他覺得這是丟了面兒了,因此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任雄上任後一連十餘日沒有出戰,今兒頭一陣就讓華雄殺的大敗,這會兒張楊可有話說了。

這會兒任雄一聽也全明白了,張楊這是不服那!強壓怒火問道“你且說,本帥怎樣失職?”張楊道“你既爲大帥,爲何按兵不動,閉門半月有餘,耗費糧餉,今日頭一戰,又調派無方,致使我軍大敗,銳氣墮失,你豈不是失職!?”“好!失職也罷!如若你要爲帥怎樣?”“我要爲帥,只需帶本部人馬,定於陣前生擒華雄小兒,飛馬取下汜水關!”“好!你要能打破汜水關,俺將帥位讓與你坐!”“你放心!俺若當了大帥,即刻率領大軍起兵拔寨、直搗京師,剪除逆賊,恢復漢室天下!”“哼哼!好大的口氣!你若斬不了華雄,打不破汜水關,損兵折將又待怎樣?”“俺若是敗了,情願將項上人頭獻上!”“軍中無戲言!”“願立軍令狀!”好麼,一個先鋒一個大帥,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惱,最後索性是賭頭爭帥印!各自立下字據,找了保人,簽字畫押。

諸事完畢後,張楊命人備馬擡槍,點起本部將校兒郎,吩咐聲“來啊!給我擂鼓!”咚隆隆隆咚咚……三通鼓響,張楊催馬就殺出營來了!

外面華雄這會兒早等的不耐煩了,突見敵營中衝出一隊人馬,當先馬上的一員大將:身高八尺,生得面如赤金,肩寬背厚,頭戴金盔,身披金甲,皁羅戰袍身後飄,虎頭戰靴緊扎牢,胯下黃龍馬,手端鏨金槍,看樣子精神抖擻,威風凜凜;心想這是哪路諸侯反王出馬了?用刀頭一指,喝道:“來將通名!”張楊於馬上厲聲道“呔!反賊華雄聽了,某乃天子駕下之臣,官封晉陽侯;今在義軍大帥袁紹軍前聽令,幷州四虎裡的金槍大將張楊就是我!”

華雄一聽他怎麼出來了,在馬上一樂“哈哈,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張國公!久仰啊久仰!現如今您的義兄大哥呂布已經官拜京師大元帥,張遼、高順二位將軍也在當今天子駕下稱臣,可說是三虎歸一龍啊;就剩您還在外頭漂着啦!您又何必做那反王對抗天庭呢?俺華雄知道您是大才,武藝出衆,技壓羣芳,若能歸降,我情願將汜水關帥印讓與你,咱們兵合一處將打一家,不知將軍意下如何啊?”

別看華雄是個武夫猛將,倒還挺能侃,原來“幷州四虎將”中除了天下第一的呂布,還有“雁門張無敵”張遼張文遠,“金棍大元帥”高順高自方,張楊按年齡排行老末,軍中人送綽號叫他“金槍大將”,如今前三位連着幷州軍團都併入了董卓的獨門朝廷;華雄這麼一講張楊心裡頭可太不是滋味啦!

呂布弒父投賊的事兒他也早有耳聞,但是他又不全信,心說打你呂布十二歲那年逃難來到中霍村被我家收留算起到現在,咱哥倆也算孩童廝守,總角之交了,你當年武藝倍兒棒不說,人品也很不錯啊!怎能幹出此種逆天之事!將來有機會我一定要當面向你問個明白!想到這兒揚聲道“華雄小兒,休要滿嘴胡言!董卓乃天下元惡,意圖篡漢,保他就是助紂爲虐!實話跟你說,俺不稀罕你那帥印,呂大哥歸順朝廷也自有他的用意,用不着你瞎操心!今兒我出戰,已與任雄賭頭爭印,立下軍令狀。我如能取你人頭,任雄就讓出三軍帥印;我若不能勝你,必死於任雄之手,今天你休想活命,有我沒你!拿命來!”

說着催馬擰槍就上來了,華雄一瞧這架勢,知道多說無益,剛要撒馬接戰,忽聽背後有人高叫“都督且慢,宰雞焉用牛刀,待俺去會他一會!”斜刺裡早有一人搶出陣來,原是華雄手下大將王方,更不多言撒繮躍馬,輪動手中一對熟銅錘,搶個先手奔張楊可就砸過來了,張楊真不含糊,擎大槍舉火燒天式“嘡啷啷。”把雙錘磕了出去,緊跟着金槍一抖,挽個槍花奔敵將刺來,王方忙把雙錘左右一分,迎上張楊的槍頭往中間一合,就聽“咯楞”一聲!王方以爲能把張楊的槍頭鎖住,那能鎖住麼?張楊外號是“金槍張猛將”啊!這會兒猛擰槍桿子,這力道可大了,“起!開!”王方就架不住嘍!柔!柔!雙錘被分開,緊跟着中平槍乘勢往前一進,噗嗤一聲!正紮在王方的哽嗓咽喉,紅光崩現,鮮血直流,扎出一個血窟窿,王方屍橫馬下!

跟着由對面飛也相似又殺來一員敵將,銅盔銅甲,坐下大青馬,手拿一對熟銅鐗,哇哇大叫“張楊匹夫!你扎死我義弟,賢弟的陰魂別散,俺李蒙來也!”說着揮雙鐗就打,張楊一聽這個樂啊,心說你要跟你義弟一起走?我成全你得了!橫槍往外一磕,把雙鐗架了出去,緊跟着搶個先手,槍尖奔李蒙左肋扎來,李蒙這兒撤回雙鐗還沒變招哪!慌亂中想用雙鐗往外磕槍,沒磕着,這槍太快了!撲哧一聲,刺入左肋,就這麼又扎死了李蒙。

好麼!也就穿針認線的功夫,兩員大將登時斃命,把華雄氣得三尸暴跳,嗷嗷直叫,催馬舞刀就上來了!

華雄可不比別人,坨兒也大,刀也沉,此刻怒火中燒,斬馬大刀掄起來跟風車相似,藉着馬的衝勁奔張楊摟頭就砍,張楊忙舉槍招架“嘡啷啷……”硬碰硬,鋼碰鋼!登時火星四濺,震得張楊兩膀亂顫,虎口發麻,金槍差點脫手,把刀磕出去還沒定過神來,大刀橫掃着又回來了,是攔腰就砍,張楊趕緊一仰身貼馬背,噌!刀身擦着臉面兒過去了;張楊這汗就下來了,剛待起身,只聽腦後“嗚”的一聲,怎麼?這是腦後摘瓜,反背抹丘刀,別看使刀的都會用,但是嫺熟與否,時機火候把握的好壞,可就是一般戰將和名將的區別了。

華雄刀法多快!磨盤式一轉,大刀帶着風聲就奔了張楊的後腦海。這叫馬前三刀式,是華雄賴以成名的的殺法,多少大將都死在這三刀上!本來張楊躲華雄這前兩刀就夠吃力的了,才鬆了口氣,第三刀就從後面下來了,趕緊往下一低頭,稍微躲晚了一點,就聽“噌”的一聲,怎麼?張楊腦袋下來了麼?沒有,腦袋下來得是“咔嚓”一聲,如今是噌的一聲,原來得虧張楊不滿八尺的身材再加上這麼一縮脖,好不容易躲過去了,大刀把金盔上的紅纓斬下來一撮兒,隨風飄飄灑灑,如同揚起一片紅花般,三刀已經分出了勝負!

這時候張楊身後衆將見主公有性命之憂,登時“蹭蹭蹭”竄出三匹快馬,馬上三將:楊醜、眭固和穆順,就要以多打少,會戰華雄!

哪想三人拍馬剛到陣前,又聽對面一聲喊喝,如同平地起了個炸雷一般!“呔!賊將好不要臉!休想以多欺少,某家來了!”打華雄軍中也衝出來一員戰將,就見此人生得身長九尺,虎體熊背,白素臉膛,鼻直口闊,顏下微有墨髯,三十多歲正當年!如今濃眉下一雙虎目圓睜,精光閃爍,滿臉的殺氣,手擎金蘸開山龍雀大斧,急催座下玉面鐵驊騮,勢若猛虎般殺將上來,橫身擋住了三人。

張楊這兒本來指望衆將能上來幫忙,沒想半路殺出這麼一位;心說華雄手下猛將可真不少哇!如今只有敗中取勝了,瞅準機會撒馬就跑!華雄那能放麼?拍馬從後趕來,張楊見華雄追的急,忙把金槍橫擔鐵過樑,伸手把弓箭拽出來,一擰硃紅,搭上弦扣,一回身奔華雄“嗖”的就是一箭!華雄不愧爲大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弓弦響知道敵將要暗箭傷人,使個蹬裡藏身躲,噌!箭落空了;緊接跟着張楊“嗖嗖”又是兩箭,也被華雄躲過,張楊這會兒可真急了,猛的一拉弓,就聽“嘎嘣”一聲,好麼!把弓弦都給拽折了!

華雄在後面一瞧這個樂啊!心說成了!猛催胯下黑虎駒,大黑馬亞賽歡龍一般,連躥帶躍,霎時之間就追了個馬頭相連馬尾,華雄舉起手中斬馬大刀大叫聲“反賊張楊!連傷我兩元大將,如今我讓你抵命!拿命來!”嗚……大刀斜肩帶背就砍下來了!張楊在前見華雄突然攆上,心中一驚,此時招架儼然來之不及,不由得大叫一聲“哎呀呀!吾命休矣!”這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莫在人前自誇洋,張楊口出狂言,堵頭爭印,如今怕是要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究竟張楊性命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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