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典滿在外聽的柳飛喘息聲,知道柳飛爲救父親定是極爲耗力之事,正自感到焦急,幫不上忙之際,卻猛地聽到父親竟是大叫一聲“燒死某了”。典滿大驚,顧不得其他,直接推門而入,卻見柳飛正自盤膝坐於地上,滿面蒼白,渾身溼透,見他進來,衝他勉強一笑,道“汝父已好了,你自與他出去,自去沐浴,莫來擾我”
典滿點頭,回望典韋,卻見典韋此刻滿面紅潤,臉頰熒光緻緻,哪還有半分病容。此刻似是猶自好夢方酣,卻不知剛纔那一聲大叫是怎麼回事。
典韋卻是似乎發了一個夢,那夢好長。他夢到自己被一羣士兵圍攻,自己卻是找不到兵刃,無奈中,只得抓住兩個人,施開蠻力,橫衝直撞。
夢中似乎主公很是危險,自己不能離開半步,否則主公定是性命不保。自己身爲近衛,職責便是護的主公周全。只是,漸漸的,自己感到好累啊,真的不行了。天上卻開始下雨,那雨點打在身上好疼,只是所幸只是落在胳膊和腿上。
只不過怎麼眼前似乎白濛濛的,有什麼在擋着自己,不然定是被淋成落湯雞了。他想到雞,卻是頓時感到好餓,舔了舔嘴脣,嚥下一口饞涎。繼續想着,夢中白濛濛的一片似是變作了一個人,這人看着好面熟,啊,是恩公。他怎麼會在這裡。哎呀,這裡很危險的,恩公快走。他喊着,恩公似乎並不害怕。對了,恩公的武藝可比老典強多了。典韋憨憨地想到。
只是自己爲什麼那麼累呢,就想這麼睡過去。再也不用起來了。暖洋洋的真舒服。可是誰啊,誰在用針扎我,不想活了?竟敢來暗算你家典爺爺,看爺爺不將你一打扁,咦,怎麼自己地手動不了呢。
典韋很着急。這是哪裡,怎麼旁邊盡是女人的聲音啊。女人,典韋想起了自家婆娘,那時候她可真好看。十里八村的都說她跟俺很配。典韋想着,自己也是很有這種感覺。那婆娘真好,竟然給自己生了個兒子。可爲什麼生完兒子就睡着了,而且一睡就再也不起來呢。典韋有些着急。懶婆娘,快起來,俺去山裡給你抓野豬,你不是就喜歡吃肥肉嗎。雖然典韋很喜歡吃。但每次總是緊着自家婆娘吃。因爲她要給典家生兒子地,是功臣。這是自小看着自己長大地福伯說的,福伯說話總是沒錯的。典韋如是想着。
可是後來,女人始終是沒醒來,就一直那麼睡着。典韋很傷心,其實不用福伯說他也知道,女人死了,生完兒子就死了。她好像完成了什麼功績一樣,死的時候都是笑的,只是那個笑容,讓典韋看着很心疼。是那種剜心入骨的痛,就和當初爹孃死地時候一樣。典韋知道,他又是自己了。哦,不是,還多了個小毛頭。那傢伙看起來真醜,竟然比自己還醜。渾身皺皺巴巴的,比自己手掌大不出多少,典韋看着自己的手。
不過那是自己的兒子,典韋心中卻是很喜歡地,不過這傢伙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趕快長大,老子帶你上山捉老虎玩。典韋裂開大嘴笑,很開心。只是,他只顧開心,卻是完全不知道怎麼養大孩子,最後還是福伯找了個大胸脯的女人,將那小毛頭抱去了。自己卻也閒了下來。
典韋想到這,卻又想起夢中的苦處。在夢裡,好像恩公來看他,好多次,說了好多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說的什麼了。頭總是昏昏沉沉的,好像總有個丫頭給自己喝些什麼東西,有時候很好喝,有時候真難喝,不如來碗酒痛快。恩公的酒可是好東西,自己從沒喝過那麼好喝的酒,可惜自從和恩公分手,就再也沒喝到了。
自己似乎總在睡覺,怎麼也醒不過來。是不是也和滿兒他娘一樣要死了呢,典韋在夢裡想着,也許吧,自己好像跟人家拼命受傷了才這樣地,卻不知道主公怎樣了。
典韋便這樣昏昏沉沉地,可是怎麼突然這麼冷啊,天,這種冷簡直冷到骨髓裡去了,讓他禁不住發抖,就在他感到自己守不住的時候,似乎有人在自己身上點了幾下,一觀暖氣進來,很舒服。總算將那股冷氣頂住了。誰知道沒過多久,卻又是好熱,熱地他竟是忍不住要把衣服脫光,慢慢的,竟是越來越熱,最後竟是把自己架起來,烤了起來。拿我當黃羊嗎?典韋很生氣,他大喊大叫,可是沒人理會他,一張張面孔似乎都是死人臉。啊,是被自己殺死的那些人,他們要報復,竟是要把自己烤了吃掉。啊,燒死人了,不如給我來個痛快的,這幫賊殺才。
正在烤的痛徹心脾的時候,似乎滿兒那小子來了,把那些人都趕跑了,將自己放下來,嗯,舒服了,滿兒還一直在叫着自己。奇怪,他怎麼來了。咦,他不是在許都嗎?跑來這裡幹什麼,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啊,怎麼上船了,壞了,船在晃。定是那些個賊子把我們父子弄上船了,這下壞了,自己卻是不會游水的,小子快走。唉,不知主公是不是也在,不行,得讓他們兩個先走。
“滿兒,你隨主公先行,快走”典韋大喝一聲,惶急之下,已是睜開雙眼,跳了起來。“爹,你說什麼啊”一個聲音響起,典韋大驚,霍的回身看去,卻見兒子典滿正自疑惑的看着自己,福伯卻也在一旁看着,只是卻是滿面的激動。
“啊,福伯,你如何也在此處”典韋尚未反應過來,愣愣的問道。“少爺,你終於醒過來了,終於好了,謝天謝地啊”福伯哭道。
典韋突然感到不對,自己不是在船上,是在一間屋子內,自己此刻站在榻上,卻是身着中衣,似在家中一般,不覺一愣。問道“這是何處?爲何我在這裡?你們又怎會在此?”
他一連三個問題,問的典滿滿臉黑線,憨聲道“爹讓人打傷了,伯伯救了你。派人將我們接來看你,這卻是客棧。只是爲了救你,伯伯的家被全毀了,伯伯也快累死了”典滿畢竟年幼,說話顛三倒四,直把典韋聽的更是糊塗。
福伯眼見如此,只得自己將前因後果一一細說一遍。典韋愣愣的聽着,慢慢的,腦子中終於想了起來,一個個片段慢慢的串起來。大寨前拼命、漫天箭雨、柳飛從天而降、女子驚叫、一個小丫頭整日給自己餵飯、然後是冰窟,火爐。
咦,哪有什麼冰窟,什麼火爐啊?典韋疑惑的又看了看周圍,方纔想起典滿適才說什麼伯伯快累死了,不由心中一驚,道“恩公此刻如何了?快帶我去看”
典滿攔住道“伯伯說了,讓你先自行沐浴更衣便是,莫去擾他,他爲了救你,甚是疲憊,要歇息一會兒,待會兒自會出來與你相見。”典韋聽了,看看福伯,福伯亦是點頭,典韋方纔輕嘆一聲,自去沐浴更衣去了。
待到他洗漱完畢,出的房來,卻見滿院之人正自忙忙碌碌的,不停的搬運裝車,似要出行一般,只是自己卻俱是不認識,想起福伯說柳飛爲救自己,整個家業全毀的話語,不由有些茫然。正自彷徨間,卻聞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這莽漢,此次卻是好沒要了我這條命去”。典韋一驚,回頭看去,卻見柳飛正自站在門前,含笑看着自己。
典韋心頭一熱,轉身趨前,跪倒在柳飛身前,伏地道“恩公,韋拖累你了。”柳飛呵呵一笑,道“你且起來,隨我回房說話吧”說罷,轉身而進。
二人進的房中,柳飛讓典韋坐了,方道“你此次出事,可究竟是爲了什麼,可能說與我知道”
典韋奇道“恩公難道不知?韋自與恩公和漢升兄分手後,便投身張邈軍中,後被薦入我家主公軍中,擔任主公親衛。此次卻是那張繡謀反,欲害我家主公,韋爲保主公周全,才至此禍,幸得恩公相救。只是卻累的恩公家業全毀,恩公更是捨生而救,韋實是……實是……”典韋說至此,偌大條漢子竟是哽咽不能語。
柳飛面無表情,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典韋瞥見柳飛神情,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不禁手足無措起來,一張醜臉之上,滿是惶恐。
柳飛突然冷冷一笑,道“你可知張繡爲何要反?又是否知曉你家那個好主公都做了什麼好事?”
典韋愕然,吶吶的道“張繡是賊子,自然會反,又有什麼因由了,我主做什麼,又怎會跟韋分說”
柳飛拍案怒道“你好大條漢子,竟是不知分辨是非黑白,只知愚忠。我竟是白費許多心力來救你,真真氣煞我也。”
典韋大是惶恐,伏地道“恩公莫惱,韋實是渾人,實是不知恩公要問什麼”柳飛怒道“我初見你時,你尚能仗義任俠,雖行事魯莽,卻可稱得上是條漢子。如今”柳飛說到這,冷冽的一笑道“如今,卻是最多說一聲是個忠心的奴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