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足隨着馬綿離開密室,他從付丘口中獲得了不少機密,他的心頭卻沒有一點喜悅之情,楊春等人殺的無辜太多,若是唐芙真是慘死在他們手中,那麼這些人是死有餘辜。閘門是個什麼樣的組織,唐三足並不清楚,但若都是些像大花小花的人,這些人身上都揹着滅國滅族的大仇,聚在一起肯定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這些人現在做的事情只是復仇,身處他們的位置想一想,完全可以理解。唐芙只是他的族妹,聽到她的死訊,他便對楊春等人就印象大變,大花小花她們肯定有過血淋淋的記憶,她們對帝國的仇恨肯定不會輕易忘記。唐三足本想拿到人頭後,就跟張椿彙報這個情況,現在卻猶豫不定,因爲他不能判斷閘門這個組織是否是邪惡的,若是大多時候以救助爲目的,將這個組織剷除對嗎?
唐三足看到這個人頭的時候,不由愣了半天,因爲這個人頭正是棺材鋪裡的那個老者,他似乎死得很安祥,臉上甚至還有一絲笑意。唐三足輕輕撫上他的眼瞼,問馬綿道:“他就是擊殺馮諱等人的兇手?”
馬綿笑笑,她的笑容裡滿含憂愁,似乎滿腹心事,她答道:“他的真名叫孟思,是孟獲的庶弟,武藝很高。雖然蒙着面,但有目擊者見過他蒙面的樣子,還有他家密室裡存着的證據,都能證明他曾經出手殺過人。以張椿的機智,從密室裡尋出證據,足以推斷出整個案子的過程。還有,從閘門那邊傳來的消息,其實從昨天開始,他們就中止了擊殺楊春等人的計劃,因爲他們知道張椿已經做好精密的佈置。你今天又殺了一個,張椿等人以爲兇手還會繼續作案,肯定會拿出精力繼續戒備。這裡很危險,我們要走了……”
唐三足聽到這裡,忽然對這位身世可憐的女子有些同情,道:“馬姑娘,希望付先生能給你們找個好歸宿,整日漂泊江湖,對於女人來講,太危險也太苦了。”
馬綿苦澀地笑笑,道:“好了,我們該分手了,保重。”
唐三足忽道:“我若想見付先生,如何聯絡?”
馬綿遲疑一下,道:“你只需跟大花或小花講,想見劉阿大,就能得到先生的消息。”
唐三足拿着人頭,並未去叫城門,而是從城牆偏僻處,藉着虎頭索攀上城牆,又藉着夜色,潛到郡衙中。唐三足來到張椿居處附近,這才露出形蹤,對上前詢問的巡邏崗哨說道:“我有急事求見張大人。”
張椿自到中山以來,晚上一直睡眠不好,今晚一直沒有睡下,聽說唐三足求見,不由來了精神,出來接着唐三足進來,讓左右下去,笑道:“你莫怪我未提前通知你,因爲黃猛的眼線無所不在,不得已做了個局,讓你成了棋子,你莫要見怪。有收穫嗎?”
唐三足陰沉着臉,道:“逼我逃走,甚至逃到甄家倉庫,都是你設的局?”
張椿搖頭道:“設局逼你逃走,故意給他們提供假情報,都是我安排的。但是你逃到那裡我無法控制,我瞭解黃猛,他若得知情報系統出了叛徒,而且是級別很高的叛徒,他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的。無論你逃到那裡,他都有辦法與你見面,我說的沒錯吧。”
唐三足平常自以爲是個機智的人,但是現在看來,無論付丘還是張椿,都要比他聰明得多,甚至能推演到他根本沒法想象的程度。唐三足將人頭交給張椿,道:“這是付丘……黃猛給我的,說以你的機智,從這個人頭就能排除我的嫌疑。”
張椿拿出人頭仔細看看,在室內踱了幾步,出門交代一會。不久聽見外面響起人馬走動的聲音,應該是派人搜查棺材鋪去了。唐三足待張椿進門,道:“閔祥的老婆是唐家人?”
張椿一怔,隨即笑道:“那是故意製造的假情報,否則黃猛怎會信你?唐芙確實死了,但跟我們無關,聽說是去探查雪宮的半途中,遇到雪崩被埋在裡面。”
唐三足臉色稍微好看些,道:“寧平沒有死,那刺客是你安排的,對嗎?”
張椿笑道:“你很聰明,猜得不錯,若非在衆目睽睽之下,怎能瞞得了黃猛?”
唐三足道:“我原本覺得奇怪,寧平即使突然患病,你怎能不派高手沿途護衛?刺客殺死寧平,只是爲了示威,怎能連屍體也擄了去?我既然能看破,黃猛怎能看不出來?”
張椿笑笑,臉上像是恢復些血色,道:“我連你殺人的藉口都設計好了,怎能留下明顯的破綻?那具屍體雖未留在當場,卻放在大牢的獄門上,不過屍體換成了真正的屍體。黃猛又近不得前,如何能知道這些真相?我估計你也不會跟他詳談經過,他也不會問起,這事不是天衣無縫嗎?”
唐三足默然一會,心道這次張椿與黃猛的交鋒,藉着身在局中不知情的自己,甚至連應付問題的辦法都被推斷出來,可以說以前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自己在他們眼中,根本連聰明人都算不上。唐三足苦笑一下,道:“大人,你聽說過閘門嗎?”
張椿點了點頭,道:“這個組織以前只是個慈善機構,現在……總之已經變了。現在我們的人正在偵查閘門總部,到了那時,就是清除這個組織的時候。”
唐三足知道唐芙不是死在楊春手下以後,觀點又開始發生變化,他原本對閘門還抱有同情心,現在毫不猶豫地將閘門的事情說了出來。唐三足道:“付丘說這些兇案不是他做的,而是閘門做的,這名死者姓孟,是孟獲的弟弟,也是閘門一個重要人物。付丘讓人拿着這顆人頭,回來得到你的信任,還說密室內的證據,足夠大人推斷整個過程。還有,閘門有不少西方宗教和江湖門派殘餘分子,閔家也在其中有很大的話語權。包括玉梨花身邊的大花小花,都是閘門的人,不過我不想大人抓捕她們,因爲我下次見付丘時,還得用她們通傳消息。”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響起喧譁聲,張椿細聽聲音來自大牢方向,臉色一變,道:“莫非他們還要繼續行動?”
唐三足跟在張椿身後,往大牢方向急奔,心中暗道:“該死的,付丘不是說閘門暫時放棄追殺了嗎?莫非他們洞悉了張椿的計謀,或者從中尋出漏洞不成?”
大牢在郡衙西北方向,從後門出來,往右一拐就到了,張椿來到大牢門前,此時牢卒都已驚動,就連張椿佈置的暗衛也全都露了面,正往四周展開搜查。沈姑今夜帶人輪值,望見張椿過來,面露愧意,道:“關場死了,整個頭顱被鈍物重擊,幾乎成了一個平面。”
張椿眉頭一皺,道:“兇手從何處進入的?”
沈姑還未回答,從牢內出來一人,道:“從地下,他們從密道進來的,作案後又從密道偷跑出去。方纔的騷亂,是他們的同伴在掩護真正的兇手。”
張椿想了想,道:“楊春呢?”
嶽石輕輕嘆了口氣,道:“楊春就在隔壁,親眼目睹了關場慘死的過程,當場嚇昏過去。我想此時的楊春,會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唐三足不由有些後怕,張椿爲了楊春三人,採取了周密的措施。但是,這些傢伙居然還能得手,而且是在楊春親眼目睹的情況下,兇殘地將關場殺死,若是他們知道是他出賣了他們,是否如楊春下場一樣?唐三足知道,害怕解決不了問題。問題的關鍵在於,現在他要找到線索,捉拿那怕一個兇手,就可以尋出這夥人的行蹤。
“地道?”唐三足突然有了靈感,他潛意識認爲甄家倉庫內的密室或與密道有關聯,當下與張椿耳語幾句,一路向甄家倉庫疾馳,張椿帶着手下幾名高手緊隨其後。
唐三足尋到密室入口,進門一看,密室已被亂石封死,想來是在唐三足離開不久,付丘就破壞了機關並封了通道,從另一個出口出了城。唐三足觀察那堆亂石一會,估計清理完這些亂石,天色就會大亮,他當即認識到,這條線索就此斷了……
在楊春嚇昏過去的同時,藏在張椿居處的寧平也得到了消息。面對兇手的神出鬼沒,歷來膽大的寧平也有些心神不安,他出身江湖,原來是劫奪富戶的飛賊,後來被王小刀收服後,分在楊春這一組。楊春這人武功不錯,又有楊秋這個親弟弟幫襯,同組的組員無人敢得罪楊春,尤其在見識到楊春兄弟的殘忍後。
寧平曾經見過楊春將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擰着兩條小腿撕成兩半,血淋淋的場面現在想起都有些要吐的感覺。寧平也曾經下過手,不過他很少參與屠殺,他好色,強姦過不少那些人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