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是當年劉辯收房的關芸娘,長嘆一聲,道:“當初逃亡路上,晨兒生了一場大病,暫且在新野安置下來,待到晨兒病癒,我又生了一場重病,差點性命不保。後來想啓行時,家兄派人打聽情況,得知馬後產子,便不敢行,一直在新野棲身。後來晨兒年紀漸大,家兄請人教習文事武藝。直到前年,家兄失蹤,家嫂不知實情,擠兌我們母子,晨兒受不住氣,便與我商議離開關家。我別處不熟,便領着晨兒回到洛陽。家兄這些年對我們母子不薄,我手頭有不少錢財,來時道路也平坦,就在這邊落了籍。晨兒頑劣,在外糾結一夥人,整天惹是生非。如今新朝已立多年,陛下又是英主,只求晨兒有個好前程。”
張靖弄清事情經過,望了一眼劉晨,對關芸娘說道:“我看劉晨行止言談,似得名師教授,不知何人爲師?”
關芸娘見到史阿,心潮起伏,屋內光線又弱,以爲張靖是史阿搭檔,一直沒有注意,看了一眼張靖,“咦”了一聲,道:“莫非是陛下之子?”
張靖兄弟與姜述皆有幾分相似,姜中、張靖、姜威三人最像,關芸娘與少年時的姜述很熟,又見史阿對張靖禮敬有加,一眼看破張靖身份。史阿道:“這是陛下四子張靖,是皇德妃長子,自小承祀母家,因而姓張。”
關芸娘淪爲平民多年,早已沒了心氣,連忙請張靖上坐。張靖辭道:“您與父皇有舊誼,論親該叫您一聲舅母,我是晚輩,怎敢上坐?”
關芸娘問些姜述、萬年公主、何後近況,記起張靖方纔詢問之語,道:“晨兒少年時曾拜明鏡先生爲師,學過世家禮儀,明鏡先生後來另投他方,荊州也設了國學分院,晨兒在分院讀過幾年書。”
張靖異道:“表兄出身國學,爲何沒去參加考錄,反而混跡市井?”
劉晨已經回過神來,嘆息道:“大前年因爲他事,負氣來到洛陽,沒有經過大試,達不到考錄資格。當初有人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便與他們爭鬥,我會些武藝,單打獨鬥不怕他們,但他們人多勢衆,我吃了幾次虧,便尋他們落單時下手,逼他們發下毒誓,慢慢聚了些人。來到洛陽以後,一直沒做什麼營生,不能坐吃山空,我便領着他們收些保護費爲生,沒想到惹到了四皇子。”
張靖笑道:“這事也是巧合,昨天那位少年,是我五弟姜邊,我身爲兄長,不得不出頭。”
劉晨異道:“五皇子怎會在書畫攤上賣畫?”
張靖不好說出實情,道:“我五弟好書畫,性子又怪,經常遊戲塵世,以爲趣事。”
史阿見夜色已深,道:“明日一早我向陛下稟報,側妃放心,陛下是重情之人,一定會安置好你們母子。”
張靖也道:“奉安夫人是表兄親祖母,現在北宮居住,養孫劉可就在國學就讀,待聖旨下來,我與劉可陪你們同去認親。”
第二天清晨,張靖去尋劉可,道:“爲你尋了一位兄長,想不想見見?”
劉可異道:“我們一脈除了劉中,那有兄弟?莫非東萊那位之後?”
張靖笑道:“東萊那位未得旨意,怎敢認親?是前朝太子遺腹子,昨夜我與史統領已經見過。”
劉可少年心性,道:“我去請個假,我們這就去見見。”
兩人分頭請了假,一同去看望劉晨母子,到了劉晨門前,正好遇見劉晨出門,張靖道:“表兄要去何處?”
劉晨尷尬地笑笑,道:“你昨天傷了人,都是我的兄弟,我去送些藥費。”
張靖拉住劉晨,道:“這事也不用急,我先給你引見一下,這位是你的弟弟,奉安夫人之孫,一直在宮中長大。”
彼此見了禮,同到堂屋述話,關芸娘聽說劉可來了,也過來陪着說話。沒過多長時間,史阿陪着左豐過來宣旨,左豐見了芸娘,也是神色激動,平復一下情緒,宣旨讓關芸娘母子即刻進宮。
劉可見狀,便想告辭回去上課,張靖拉住他道:“你兄長歸宗,這是大事,既然請了假,回去幹嘛?一同去看看熱鬧。”
姜述與劉辯相識於微末之時,感情十分真摯,聽說芸娘母子還在人世,罷了早朝在御書房相候。見左豐帶着芸娘母子進來,想起當年的劉辯,不由有些傷感,讓母子兩人坐下,道:“我曾派人尋訪你們多年,沒想到直至昨夜才被史阿偶爾碰上,這些年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前太子有德,故而後人無虞,真是可喜可賀之事。”
芸娘往年常隨劉辯左右,與姜述很熟,但是多年不見,姜述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幾乎找不到當年的感覺,只是唯唯喏喏。劉晨年紀雖輕,但十分大氣,應答十分得體。正說話時,萬年公主聞訊過來,見了芸娘,不由抱頭痛哭,又拉着劉晨細看,點頭道:“有七分兄長的影子。”
萬年公主知道姜述公務繁忙,帶着芸娘母子告辭出門,看見劉可和張靖呆在門外,招呼兩人上前,道:“你們兩個隨我一道去給奉聖夫人請安,晨兒剛到宮中,諸事不熟,你們要多幫些忙。”
衆人到了何後宮中,何後拉着芸娘母子,泣不成聲,場面十分感人。不一時,院中人員逐漸多了起來,董後帶着董睦,馬後帶着劉中,姜逆也趕了回來,都來與劉晨相認。等到近午時,何苗、荀攸、田豐、黃忠等劉辯舊臣聽到消息,也來見了一面。
劉可是何後養孫,忙得腳不沾地,見張靖在一旁安坐享福,拖着張靖起來,道:“那有你這樣的兄長,光看熱鬧不幹活。來的人太多,我一人忙不過來,你快過來幫我。”
張靖指了指劉中和董睦,道:“那兩個也閒着,怎不尋他們幫忙?”
劉可搖搖頭,道:“他們兩人水平太差,幫忙不行添亂行,這些人數你最靠譜,你先去御膳房安排酒宴。”說到這裡,扳着指頭數人,數到荀攸等人時,張靖道:“不必數他們,他們不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