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聽她說出此話,還有什麼話好講?長嘆一口氣,揮揮手道:“你先回去歇息,明日我先見他一面,餘事順其自然。”
張靖自然不知這些事,回去美美睡了一個好覺,清早來到荀家門口,見熙倩站在門口等候,興沖沖地下車,道:“倩兒,我們走吧。”
熙倩搖搖頭,道:“我大兄要見你。”
張靖一愣,道:“爲了何事?”
熙倩將張靖拉進府中,衝着張靖惡狠狠地說道:“你這個騙子!騙得我好苦!”
張靖莫名其妙,道:“我怎麼騙你了?我對你的情意都是真的,我真的想娶你。”
熙倩用手捏住張靖腿上軟肉,道:“四皇子,我讓你——騙——我!”
張靖強忍着痛,不敢掙扎,小聲說道:“倩兒,我們兄弟在國學都隱姓埋名,若是未得父皇旨意,怎能隨便泄露身份?”
熙倩剛纔還有一絲希望,聞聽張靖自己承認身份,心中希望破滅,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與張靖共進退,小聲叮囑道:“大兄昨夜尋我問話,幾句話就猜出你的身份,他擔心聯姻後不得不參與奪儲之事,或會禍及家族,心中遲疑不決,你去見他時千萬不要露出野心。”
張靖心中有了數,對熙倩道:“倩兒放心,我自會說服大兄。不過我的身份可要保密,即使鳳舞也不能說。”
荀攸早已在正堂等候,見熙倩帶着張靖進門,讓兩人坐下,待婢女奉上茶後,命令左右皆退下去。張靖拱手道:“張靖見過公達大人。”
荀攸揮手道:“我現在不知道你的身份,日後也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份。今天與你約談,只是因爲我是倩兒大兄。倩兒屬意與你,我要考校你一番,若是過不了關,我這兒就過不去。”
張靖環視四周,見室內只有荀攸、熙倩兩人,當下也不諱言,道:“大人是當世智者,如今這種形勢,只要沒有關聯的智者,都會遠遠避開。我與倩兒兩情相悅,婚姻十分單純,無意藉助荀家之力。如今儲君未立,我也無自保能力,不會公開我與倩兒的婚事。我十八歲大婚時,若是荀家認爲我無自保之力,可以讓倩兒出籍,但我與倩兒的婚事不容更改。”
若是張靖現在宣佈與熙倩的婚事,就有想借助荀家之力的嫌疑,與熙倩之間未必是真感情。在大婚前不公佈與熙倩的婚約,說明張靖並無藉助荀家之力的念頭。荀攸頓時放下心來,道:“你近年將如何行止?”
荀攸之言問得很籠統,看似一個簡單問題,卻不好回答。若是回答得過細,有些交淺言深的味道;若是不認真回答,會讓荀攸有種不信任感。張靖略一思忖,道:“我歷來不想做刀,而是想做握刀的人,上不上位並不重要,關鍵要看手中掌握的實力。廣積糧,緩成王。我年後要去水軍實習,然後去軍隊歷練,大婚以前不會留在京城。”
張靖的話十分簡短,荀攸卻在皺眉深思,良久未發一言,眉頭逐漸舒展。荀攸又道:“聽說你今日要帶倩兒見你父母?”
張靖搖頭道:“不是見我父母,而是見我母親。”
荀攸問道:“難道有區別嗎?”
張靖道:“若是見我父母,這樁婚事再也遮掩不得,我無法要求父親保密。但我可以要求母親保密,她會全心全意幫我,若我求她應下此門親事,遮掩到大婚時,母親也會幫我。”
荀攸道:“男女婚嫁天經地義,荀家也是名門望族,又何必掩遮?”
張靖道:“若是公佈這件婚事,有心人將兩家合併計算,會驚出他們一身冷汗。我本超然事外,何必當這出頭鳥?重耳在外而生,我就是馬上要出走的重耳。”
荀攸長吁一口氣,對張靖的思路暗自稱道,點了點頭,笑道:“我現在幫不了什麼忙,也主不了倩兒的婚事,我只能做到近年讓倩兒不嫁給別人。”
張靖聞言大喜,道:“如此就好。”
荀攸又問道:“倩兒過門是正妻嗎?”
張靖望着熙倩,點點頭又搖搖頭,道:“若是大婚時儲君已立,倩兒或許能是正妻。若是大婚時儲君未立,倩兒不可能是正妻。”
熙倩理解不了張靖的話意,荀攸卻是智者,聞言而知雅意,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滿臉怒色的熙倩,嘆息一聲,道:“倩兒年少,不明白其中道理,再過幾年才能體味出來。不錯,是個做大事的人。我代表不了荀家,但若有事需要我幫忙,可以來尋我。”
荀攸說出這話,已經表明立場,不管荀家餘人看法如何,荀攸已經認可張靖,若是張靖想請他爲謀主,現在只需開口,荀攸就會答應下來,爲張靖未來出謀劃策。不料張靖卻搖頭道:“謝謝大兄美意,上不上位不重要,關鍵是不能引起猜忌。在大婚以前,即使遇到難事,也不敢麻煩大兄。”
張靖口稱大兄,已經認了荀攸爲自己人,又說大婚前不會尋找荀攸,是爲了避免讓別人覺察黃巾系與荀攸的關係。荀攸身處朝堂,又是當世智者,最清楚黃巾系的軟肋是缺少謀主,若是他爲謀主,以黃巾系的雄厚實力,頓時就會風生雲起。如此一來,就會帶來不利後果,引來其餘派系警惕還是小事,若是引起姜述猜忌,那纔是天大的麻煩。荀攸聽到此言,便知張靖心裡很有數,並非魯莽之人,內心更是篤定,認定張靖定非池中之物。
話說到這裡,諸事已經點透,荀攸改顏相待,親自起身送張靖出府。熙倩跟隨張靖上了車駕,依然有許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最讓她耿耿於懷的是身份問題,上車後第一句話就問道:“爲何未立儲君,我就不能是正妻?”
此時身份已經暴露,張靖也無須再瞞熙倩,道:“若是你爲正妻,則向天下人宣佈,荀家會全力支持我上位。荀家缺少武力,黃巾系缺少文臣謀士,強強聯合,對朝局影響極大。勢力已經超過我的兄弟們,會被別繫有意有意聯合打壓,不管是黃巾系還是荀家,都不想成爲衆人的眼中釘,因此正妻之位與你無緣。這是出於政治上的謀略,與感情沒有絲毫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