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也道:“彼時道長挾君臨天下之勢,豈是姜家所能阻擋?”
兩人隨即灑血爲盟,商定張角起事不犯青州,姜家亦不得攻打張角。古人重誓,誓約以後,張角厚結姜述。姜述感念張角誠意,臨行之前私謂張角,道:“道長誠意,在下感念於心,故有數言奉上。起事之初,定會順利異常,且選海邊某城,以爲後路。倘若大事不諧,可以率衆從海路退走,只須使人通知在下,我自會安排接應。”
在山寨住了一宿,次日清晨,張角親自送姜述下山,又派十四弟子****義,率人護送姜述至城門。姜述此行如同做夢一般,望着****義遠去,良久纔回過神來。忽然思起一事,想要教導****義避禍之法,****義已走得看不見蹤影。
姜述進城尋到郭嘉等人,衆人見他無虞,皆大喜過望。姜述見諸人眼圈發紅,定是昨夜擔心未曾睡好,笑道:“此次着了詭道,幸得有驚無險。時間緊促,收拾一下,馬上趕路。”
郭嘉跟隨姜述日久,知他心懷異志,但並未存離棄之心,誓與姜述患難與共。姜述試探數次,知悉郭嘉內心想法,自此便倚之爲心腹,機密之事皆不避開郭嘉。
郭嘉路上問道姜述,道:“何人擺了主公一道?”
姜述笑答:“此人大有名望,大漢禍亂以此人爲最。”
郭嘉琢磨半天,也未猜出此人身份,姜述笑道:“張角此人如何?”
郭嘉拍額稱是,道:“此人手創太平教,信衆雲集,若有異志,或致漢室紛亂。”
姜述點頭,道:“正是此人。”
郭嘉靜思一會,問道:“張角即便懷有異志,但是世人皆不識面目,民間聲望甚高,與主公相見,何必費這等手腳?”
姜述答道:“張角心思慎密,自有算計。此次約我至山寨一行,可以顯示實力,增加談判砝碼。倘若談不攏,爲防泄密,或會殺人滅口又不露行藏。若非我知此人底細,此時已與奉孝永別。”
郭嘉面有愧色,道:“也是我等失職,讓主公受驚。”
姜述笑道:“張角勢大,想是早在規劃此事,又是有心算無心,我等再是小心,最終也必爲其所乘。不過此次因禍得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郭嘉又道:“張角有異志,倘若謀反,莫受連累。”
姜述笑道:“我等無異志否?”
郭嘉不答,與姜述相顧大笑。
姜述得了靈帝賜婚,身份已是皇親,與往昔身份大不相同。郭嘉原本爲姜述幕僚,乃爲生計故,不得不爲之。如今姜述貴爲皇親,又素得姜述敬重,在這願爲知己者死的年代,郭嘉投靠姜述是自然而然的選擇。郭嘉與荀彧、陳羣出身不同,歷史上曾在袁紹勢大之時棄袁投曹,極有見識。郭嘉雖然入世不久,但從種種跡像早已看出姜述所謀甚大,不擔心誅族之禍攜家投靠,就是想施展才華,輔佐姜述實現宏圖大業,成爲名留青史的立朝重臣。
衆人這次返回臨淄,與上次更是隆重,幾乎萬家空巷,一齊來看皇家女婿。即使鄭玄、胡昭這等出世大儒,對待姜述也是恭敬了許多,與以前大不相同,由此可以看出,封建王權統治之下,皇家在萬民之中的尊崇地位。
關羽等衆見典韋已是尉官,不禁生出功名之心,又因姜述成爲皇親,皆生投靠之心。姜述先前費盡心力,招攬而來的諸位武將,此時纔算正式投向姜述,但要倚爲心腹,還需要磨合一段時間。
賈詡很是淡然,絲毫未因姜述成爲皇親而有異,這讓姜述對他更爲看重。根據後世易中天先生的研究,賈詡是曹操麾下最聰明的謀士,除了謀算精準,看事之深遠,思事之長久,心機之毒辣,位列曹操衆謀士之首。
荀彧、陳羣歷練不足,此時尚不足重用,況且兩人大家出身,天下未亂之前,機密事情不敢讓兩人蔘與。此時左右文士只有郭嘉可以信賴,而郭嘉性情灑脫,不喜管理瑣事,當成助手出謀劃策最爲合適。而掌管情報等機密事務,姜信等才智所限,按部就班執行尚可,拓展光大便無能爲力。
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雖然姜述穿越發生了一些改變,但是時間慣性十分巨大,大方向暫時不會發生變化。黃巾起義即將到來,時間十分緊張,說服賈詡已是當務之急。姜述回到臨淄,稍一安頓,即往賈詡府中拜訪。
賈詡攜族遷到臨淄,最大原因是西北亂象已生,如賈詡這般智者,自然高瞻遠矚,遇到避禍良機,當然不會錯過。姜述對賈家族人安置十分妥當,費了不少心力,也花費不少錢糧,賈詡精明過人,口中雖然不言,內心卻十分感激。
賈詡於姜府右邊宅院居住,原是姜戰老宅,面積不大,但是佈局合理,庭院內花木茂密,又有水景,收拾得十分乾淨,雖是冬日,但給人一種清爽舒適的感覺。
賈詡聞聽姜述親自登門,當即率領家中老少一同出門來迎,兩人至客廳坐下,賈詡道:“聽聞大人高升,得尚公主,在下不曾往賀,卻勞大人親至,委實失禮得很。”
姜述笑道:“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朝堂不靖,危機已在眼前,君臣卻依然奢侈無度,毫未覺察,大亂之象已生。尚公主,升高官,只是夢幻一場,如何避過大禍纔是關鍵。”
賈詡行事謹慎,凡事先思退路,避禍之言直中賈詡之心。揮退家人,賈詡笑道:“大人佈局多時,想必早有成算。”
姜述道:“本侯已是竭盡全力,但是一人之力,如同大海孤舟,如何躲過驚風駭浪?特請先生賜教。”
賈詡正色道:“詡身在國學,然並非不關心國事。依目前情況,若逢大災,流民無數,若有人揭竿而起,亂像必生。詡觀大人佈局,欲趁亂得青州而自立否?”
姜述心頭凜然,道:“素知文和之才,果然名不虛傳。今日所言,皆與本侯之意暗合。本侯的確欲得青州自立,提前做了許多準備。”
賈詡搖頭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漢底蘊深厚,即使生亂,國力也足以平之。然而大人佈局,在下都能瞧得清楚,如何躲過天下智者耳目?當下若不警醒,恐怕大禍不遠矣。”
姜述拱手施禮,道:“請文和指教。”
賈詡連忙止住姜述,道:“若有心人在朝中佈局,將大人所謀明示,大人不得不反。成與不成,暫且不提,但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所得艱難也罷,就怕最終爲別人做嫁衣。”
姜述聞言怵然大驚,前有張角後有賈詡,自己尚得意佈局順利,如今讓賈詡剝蠶抽絲,逐一分析,發現漏洞委實太多。如果張角有心,將姜家佈局明示朝廷,姜家不得不提前發動叛亂。如此一來,姜家便成爲朝廷首要對手,而張角順勢而發,到時不是姜述利用張角,而是張角利用姜述了。
姜述拜謝道:“多謝文和指教,一語點醒夢中之人。文和大才,請助本侯一臂之力。”
賈詡笑道:“賈家已經舉族遷來,倘若姜家有難,賈家安能自保?詡自當盡力,然才能不顯,大人不棄方好。”
姜述大喜道:“奉孝之纔可爲臂助,然其歷練不足,如今能力尚不足以倚之,今得文和相助,本侯如魚得水也。當前情形,文和以爲當如何處置?”
賈詡道:“聞姜公戰欲謀青州刺史一職,此事萬萬不可。”
姜述道:“請講。”
賈詡道:“青州七郡,姜家四百石以上官員,已達二十餘衆,皆掌軍政實職,但無顯赫州級職務。自恆帝時開始,豪族大家尚有先例可循。又因刺史、兵曹並非姜家人,州軍皆爲朝廷控制,即便聖上得到消息,亦不會生出太多忌憚,再得親近人在旁爲之辯解,此禍可解。倘若得了青州軍政要職,自上到下,青州盡屬姜家控制,何人能夠忍耐?即使身爲皇親國戚,皇室亦必不能相容。”
姜述再次拜謝道:“若非文和提醒,險些誤了大事。”
賈詡道:“依詡之見,掌控郡務,實爲根本。若是天下生亂,各郡自行其事,刺史、兵曹束之高閣爾。若想奪得州軍,只消設計除去爲首數人即可,依姜家當前在青州之聲望,只須在軍中振臂一呼,衆人安敢不從?”
姜述道:“受教。”
賈詡又道:“依目前形勢看來,若是大亂生成,青州兵微將寡,如何自保?訓練私軍,爲朝廷法度難容。到時倉促成軍,戰鬥力卻低,未知主公有何良策?”
姜述道:“已使族人在各地秘密訓練精壯,但是擔心朝廷警覺,總數不多。大亂生成之時,朝廷必會下旨地方練兵自保,彼時再行擴軍不遲。又使族學開放兵科,訓練族人百餘,以爲未來將校。不知文和還有何策教我?”
賈詡皺眉道:“大人計劃已經詳盡,再無補充。但是青州亂中保全仍是極懸。”
姜述道:“若是大亂生成,亂民或可不入青州。”乃將張角之約一事仔細講述一遍,賈詡聞言大喜,道:“青州如此可安。詡有一策,屆時可使青州盡歸大人掌控。”
姜述得了賈詡相助,委實輕鬆許多。青州刺史、兵曹爲職級雖然不高,但是權利極重,朝中諸派向來爭奪激烈,因此爲姜戰謀取州衙要職甚難,但以姜戰資歷,出任太守、郡尉卻容易不少。姜述寫了一封書信,以飛鴿傳書到京城,讓姜信迅速送給劉辯,讓劉辯設法爲姜戰謀取齊郡太守之職。
過了年,姜述十一週歲,已是穿越以來第三個年頭。姜家戰略部署隨着賈詡加入改變許多,由謀取青州高級職務轉爲控制郡縣一級實權,容易操作又十分隱蔽。所幸姜家族人多在族學就讀學習,無論文武,能選出的青年才俊委實不少。賈家、關家等族人亦有出衆之人,出仕地方更不惹人注意。
關羽、張飛、許褚、張合、徐晃、太史慈、樂進七人,已經正式歸了姜述,姜述使許褚爲典韋副手,取代姜乙,而讓姜乙出任蓬萊縣尉任職歷練。讓關羽、張飛、太史慈、徐晃暫時跟隨左右,張合、樂進被委以國學武術教官,負責教授國學弟子武藝。
數人在歷史上都是著名人物,但是目前還不成熟。將帥之纔不是紙上談兵,需要經歷無數場大小戰爭,方能成長爲獨當一面的大才。如關羽、張飛兩將,經歷過平黃巾、救北海、援徐州、拒曹操等大大小小十餘場戰役以後,方纔嶄露頭角。隨後又隨劉備南征北戰,到奪得荊州之時,才成長爲獨鎮一方的大將。又如張合,年輕時表現平平,先隨袁紹與公孫瓚交戰,後又與曹操部下相爭,降曹以後南征北戰,年紀越大,經驗越多,才能益發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