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貞道長鼓了鼓掌,喝了聲好,從高高的旗艦上一躍而下,走到張靖身邊,笑道:“殿下這身武藝,已不弱於你那些師叔,即使史阿與你交手,怕也難從你手中討得好去。國學四俠這個名號,原本以爲只是胡鬧,想不到還真有些道道。”
張靖臨危應變,方纔是全力施爲,既然在吉貞道長面前露了底,再也無法隱瞞,當下笑道:“當初蒯玉師姐搶天書時,輕鬆就從我劍下逃脫,我這武藝比師姐差了許多,又怎能是史阿師伯對手?”
吉貞道長搖了搖頭,道:“你太小看你蒯師姐了,琅琊宮後輩弟子,比你蒯師姐身手高的屈指可數。史阿與蒯玉比劍,也會輸多贏少。你的武藝不比蒯玉差多少,只是你當時存心示弱,好讓對手搶了書去,這事能瞞得了別人,怎能瞞得了我?”
張靖笑了笑,遞上那把短匕,道:“師伯將蒯師姐調教得如此出色,也得教我幾手絕招纔好。”
吉貞道長將短匕收在懷裡,道:“你莫捧我了,你父親手下多有高手,當初你父皇派人將我生擒,我根本無反抗之力。我這幾下子跟普通高手爭鬥尚可,與你父皇比差得很遠,你是陛下親手調教出來的,再過幾年,不用說是玉兒,就連我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吉貞道長所說往事,指的是神鳥機構將她從成都宅中生擒的往事,其實那次純屬吉貞道長大意,中了書信上浸的毒,失了道力才被生擒。吉貞道長原本武藝就不低,又與姜述合練雙修之術,這些年道力進展神速,一身武功在琅琊宮可以排進前十,比張靖現在的武功要高出若干。
張靖陪着吉貞道長走向旗艦,道:“艦上裝飾得不錯,就是船身不穩,其實習慣了還覺得舒服。”
吉貞道長笑道:“人平常生活在陸地上,有幾人習慣海上漂泊的日子?我們師徒沒有感覺到不適,但也絕對感覺不到舒服。”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既然上了旗艦,公房有盒頂級紅茶,請師伯過去品嚐一下。”
吉貞道長意味深長地看了張靖一眼,道:“殿下請我品茶是假,套我的話是真。其實你也太小心了些,有什麼事直接問就是,我與你母妃情同姐妹,怎能與宮中那些人一樣生壞心思?”
張靖尷尬地笑笑,雙眼卻驀然收緊,吉貞道長話中之意,無疑是說暗中加害菲羽者是宮中后妃,若說以前利用張靖母子還罷了,上升到加害子嗣的高度,張靖怎能任人欺凌?張靖摸了摸鼻子,雙眼掠過一道寒光,道:“我原想置身事外,沒想到事情一個勁地找我,躲在地方都不行。儲君位置就這麼重要?兄弟之情也不顧了,姐妹情分也不顧了,再發展下去,是否連夫妻情分父子情分也不顧了?”
張靖這話說得很重,而且毫不掩飾自己的話意,跟在不遠處的張一安、張一全聽得清清楚楚。張靖說的兄弟之情,指的是皇子們的兄弟之情,姐妹情分指的是后妃之間的感情,後一句更是意有所指,夫妻是指后妃與姜述,父子是指皇子與姜述,這話話中之意是說,照這樣發展下去,這些后妃皇子的陰謀遲早會針對姜述。張靖說的這句話,就是要讓張一安、張一全報給姜述,藉着菲羽之事發作,不動聲色間給幕後者再下一記眼藥。
吉貞道長從懷裡取出一封信,白了張靖一眼,道:“你老成得跟個老頭一樣,自我來到占城,你從未問過菲羽一句話,我還以爲你身邊有美人相伴,將那對苦命的母子忘在腦後,我心裡不舒服,也不願將信交給你。若非你今天發飆,讓我感覺你心裡還記得菲羽母子,我還是不會給你菲羽寫的這封信。”
張靖如獲重寶,打開信細讀,字裡行間盡是思念,不覺已是雙目垂淚。好半天穩住情緒,用袖子擦乾眼淚,強笑道:“海風真大,吹得眼睛難受得很。”
吉貞道長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走啊,我還沒品你的好茶呢。”
兩人進了公房。張靖讀了菲羽的信,對吉貞道長去了疑心,開門見山地問道:“誰要加害菲羽?”
提到這事,吉貞道長依然有些憤憤不平,道:“自菲羽搬到道觀,初時宮中知者很少,彼此相安無事,直至臨盆前一月,宮中流言四起。你母妃分析過這些流言,有些話雖說是話傳話,但其中隱含細節多是真的,說明發布流言者最有可能是情報系統。你想一下,誰的嫌疑最大?”
張靖瞳孔一縮,道:“又是甄家人?”
吉貞道長點了點頭,道:“德妃也是這般猜測,但這事僅限於流言,她並未理睬,暗地裡卻上了心,從宮外調了幾名少女高手入宮,衛護菲羽左右。你父皇也得到消息,調了幾名琅琊宮女弟子入宮衛護道觀,你雁兒姨娘也調了不少女衛,加強道觀附近巡邏。即使如此,也依然接二連三出事,先是飯菜內驗出藥物,後是晚上有人扮鬼叫嚇人,還在太醫配的藥裡發現假藥,直至菲羽在院中散步時,外面樹上突然射出駑箭,若非女護衛以身護主,菲羽怕是早已死於非命。”
張靖忽然問道:“女護衛性命如何?”
吉貞道長道:“那名女護衛是你母妃從宮外尋來的,身手很高,反應迅速,用右肩膀擋住駑箭,性命無虞,但是將養了好幾個月,而且傷了右臂筋骨,病癒後武藝大受影響。”
張靖插話道:“女護衛叫什麼名字?”
吉貞道長笑道:“四名女護衛皆是陛下賜名,隨你母妃姓張,名叫梅蘭竹菊,傷的這名女護衛名叫張一竹。陛下感念女護衛獻身護主,授了張一竹一套步法和一套左手劍,又讓四女認了你母妃爲義母,這些苦命的孩子算是有了個出身。”
張靖聽說未傷護衛性命,鬆了口氣,想了想,道:“父皇既然親自過問,案子總查個水落石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