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靖笑道:“不是保不保的問題,是我一旦處理不善,就會和太后和母后生分。我這次沒惹惱母后,後面肯定有人會再設局,一不注意,就會弄得母后不悅。若是不出大事還好說,不管對手布了什麼局,總有解釋明白的時候。我擔心有人會借三哥生事,到時候不僅僅是兄弟情分,母后這裡也難爲得很。”
聽說涉及親生兒子,萬年公主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道:“這後宮的事,我還真得注意點。可我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能拿正兒八經主意的,真是讓人騙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姜靖想了想,道:“東宮四個少年營女衛,有個名叫張一梅的,就是配給張一安的那個,是個謀略出衆的女子。”
姜靖說到這裡,停口不言,少年營弟子無論男女,只奉三人爲主,除了姜述就是張寧姜靖母子,若是硬塞給萬年公主,萬年公主說不定會起疑心,以爲是往她身邊安插釘子。
萬年公主卻沒有往這方面想,道:“我看德妃身邊都配着女護衛,想討兩個又怕人說我貪心,你那邊若能騰出人手,就給派兩人來,有了保鏢不說,平常還多個拿主意的。”
姜靖笑道:“我回去立即安排,讓一梅和一蘭一起過來,一蘭就是配給張一全那個,兩人過來就跟着母后姓,名字改成劉一梅、劉一蘭。”
姜靖說到這裡,門外有人通傳:“華嬪到。”
萬年公主望了姜靖一眼,笑道:“你將人家家底折騰沒了,估計這是來苦訴的。”
姜靖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我猜華嬪這次來,不會提錢的事,只會提給母族和老二十二免罪的事。這事母后就賣個人情給她,騰達樓可以不牽扯舞弊案,只依詐騙罪判吧。老二十二嘛,跟在華嬪身邊怕不學好,我看暫時禁足東宮吧,我平常看着他,說不定會改了脾性。”
萬年公主笑道:“原以爲你會囚禁老二十二,看來你還是顧全兄弟情分。老二十二若是跟着你,是他的福氣,華嬪以後也會安下心來。”
姜靖摸了摸鼻子,道:“現在與華嬪見面難堪,兒臣就從後門回了。”
萬年公主點頭示意,望着姜靖出門,笑了笑,自言自語道:“華嬪太自不量力了,與老四鬥……”
見萬年公主進了客堂,張春華當場跪倒在地,道:“萬望姐姐救救張家,救救章兒。”
萬年公主上前扶起張春華,打發下人下去,訝然道:“妹妹這是怎麼了?”
張春華來時,見姜靖車駕停在門前,知道姜靖來過,也未隱瞞,道:“太子派人封了騰達樓,抓了張家不少人。這次事情是我們張家做得不對,請皇后發句話,請太子高擡貴手,饒了張家這一遭吧。”
萬年公主道:“太子剛纔來過,提過這場舞弊案。你們張家膽子也太大了些,還有章兒,怎敢辦這樣的事情?看來這事還得求太后發話。”
張春華苦喪着臉,道:“太后那裡不讓我進門了……”
萬年公主拉着張春華坐下,道:“妹妹跟我說句實話,勸我和太后入股騰達樓,是誰跟你建言的?”
張春華猶疑一會,道:“是家父安排的。”
萬年公主搖了搖頭,道:“這事你父親策劃不出來,必是有大手筆的人,你還是實言相告吧,否則我可救不了你們張家。還有章兒,若是因此失國……”
張春華聞言,立即慌亂起來,道:“我聽家父說,這事是皇甫嵩提出的,家父覺得這主意不錯,就進宮找我商議。”
說起來,皇甫規、皇甫嵩、皇甫伸、皇甫健這些人,都算是洛陽系的人,洛陽係爲首者是何家,是萬年公主的母族。張春華也是司隸人,張家與洛陽諸世家相互通婚,也屬於洛陽系的人,張春華之所以與萬年公主親近,大半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若是別人弄的這事,萬年公主毫不猶豫就會將其賣給姜靖,但是聽說是皇甫嵩,萬年公主不由有些難爲。萬年公主想了想,道:“你想讓我給你怎麼說?章兒不失國?張家以詐騙罪處理相關當事人?”
張春華忙又跪下,道:“若是辦到這個程度,就是張家祖先有靈。”
萬年公主扶起張春華,道:“章兒不想失國,以後就不會跟你親近,你也願意?”
張春華猶豫一會,還是點頭道:“願意。”
萬年公主道:“你們想跟太子鬥,吃虧的肯定是你們。我估計你沒有這個膽子,張家也沒有這個膽子,你們也是上了別人的當。皇甫嵩……膽略不足,否則也不會讓董卓欺負成那樣,背後還應該有人。現在太子根基已穩,內府、軍隊、情報、軍工都抓在手中,誰有能耐與他鬥?真是自討苦吃。”
張春華小聲說道:“聽說有人串聯,想合力扶起三皇子。”
萬年公主搖搖頭,道:“你還是不瞭解老四,他們能想到的老四早想到了,剛纔過來提醒我的就是這事。太子臨走時說了,張家人以詐騙入罪,章兒禁足東宮,由他親自督導。”
張春華一怔,繼而面露喜色,道:“多謝姐姐,多謝太子。章兒若是如此,以後也不怕沒有出息。”
萬年公主輕輕地搖搖頭,微笑道:“這件事情,老四連你的反應也考慮到了。行了,這事到此爲至,算是破財免災吧,我和太后的本錢老四替張家還回來了。以後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章兒也不用你管了,老四管着比你管着要強得多。”
張春華來的時候愁眉苦臉,走的時候歡天喜地。回到自己宮中,張廳迎了上來,急問道:“太子赦免了張家的罪過?”
張春華道:“張家犯了事,太子也不能不依法處理,不過不追究舞弊罪,以詐騙罪入罪。”
張廳喜道:“詐騙的款項已經還了,涉案人至多判幾個月的苦伇。”
張春華又道:“章兒禁足,不過不是禁足別居,而是禁足東宮,由太子親自督導。不過我就慘了,太后不讓我進門,兒子以後也不會經常往來。唉,父親,以後別受人利用了,那皇甫嵩不是好東西,他隱在後面一點損失都沒有,我們賠了錢,還差點連累合族,章兒也差點失國。”
張廳點了點頭,道:“這事我知道了。”
張春華問道:“誰讓章兒偷試題的?”
張廳想了想,道:“就是平常跟在殿下身邊的那個,李家的……叫李……”
張春華觸了起來,道:“是李勝的兒子李杜吧。”說到這裡,張春華想了一會,怒道:“盧家、李家、皇甫家……看來是世家想聯手對付太子,我們這次當了別人的槍。父親,這虧可不能這樣結了,盧家印坊出的事,損失的錢要盧家出。還有皇甫家和李家,一個也別跑。”
張廳道:“這不妥吧,盧家印坊出了事,我們有個理由去找。另兩家……”
張春華冷哼一聲,道:“你這樣,先讓盧家賠大頭,再去尋皇甫家和李家,若是兩家不給,你拉着他們說,去太子面前說清楚。他們想對付太子,怎敢去見太子?父親只要將這記殺手鐗使出來,說不定這次還有的賺。”
姜章跪在東宮書房內請罪,姜靖也不理他,自個兒在那批閱奏摺,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姜靖擡眼見姜章還在那直挺挺跪着,長吁一口氣,道:“起來吧。”
姜章這次涉案,完全是好勝心惹的禍。張春華拉着太后和皇后入股建起騰達樓,位置選得不錯,裝飾也很高檔,但是生意就是不好。其實張家選的這個地方,屬於核心地帶,距離兩衙很近,但是忘了一件事情,朝廷正在反腐,官員誰敢在如此顯眼的高檔館舍吃請?所以幾個月下來,館舍不僅沒有盈利,反而有些虧損,張春華爲此長吁短嘆,覺得不好向太后和皇后交待。姜章聽說這事,就與無話不談的好友李杜商議,李杜道:“其實這錢好賺,過些日子正好錄試,今年錄試難度很大,若是拿出一份題出來,肯定會賣大價錢。騰達樓距離學曹很近,報名的許多會去館舍吃飯,到時將試題賣給他們,得賺多少錢?只要一炮打響,騰達樓名氣響亮,還愁以後沒有錢賺?”
姜章眼神一亮,繼而搖頭道:“這事還是不妥,若讓太子知道,肯定會處理不少人。即使我是皇子,也會受處罰的。”
李杜道:“其實這事別擔心太多,首先我們偷試卷別偷多了,文史類只有一張試卷,只須偷這一張試卷就行。即使有人發現,只要將太后、皇后推出來,太子也得顧忌一二。”
姜章想了一會,道:“太后、皇后只在騰達樓入了點股,不好打她們的主意。“
李杜胸有成竹,道:“這還不好辦?去年年底畢業的弟子中,有個叫周輕的,是公謹將軍的族侄,算是太后的族人吧。還有一個叫劉左的,是劉璋的小兒子,是皇后的族人吧。兩人家境富裕,成績又不好,若說能保兩人過錄試,兩人至少會出百金。若是有人問道,將兩人推出來搪塞,騰達樓又有太后、皇后的股份,只要辦的隱密,誰會知道?只需要賣出去幾份,這事傳揚出去,皆說騰達樓能辦大事,生意不好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