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攔在路前的一隊快騎,劉琰面色淡然如常,不見絲毫懼色波動。“我乃漢軍軍使,此來特請見你軍主將。”
劉備軍的旗號這隊哨騎早就曉得,不提所打旗號,單是隨行劉琰而來的一百精兵所穿的殷紅戰衣就已經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見劉琰擺出的這副架勢,哨騎頭目自然不敢怠慢,一邊讓行,一邊遣人快馬回報歷城。
“軍使?”姜敘一愣。這時候劉備軍派軍使幹什麼?但這人他卻不能不見,讓隨從立刻去通報楊卓、蘇則、夏侯德三人,姜敘帶着一肚子疑惑也轉回了後室更換正衣。
峨冠博帶,姿容淡雅,劉琰有風流,善談論,自跟隨劉備之後,就隨從左右周旋,常爲賓客。他是劉備在豫州闢爲從事???劉備什麼時候在豫州待過?除了投靠曹操那一會。許都屬於潁川郡。潁川郡屬於豫州。
歷城之戰在即,劉備在漢中是坐臥難安,爲了防患出現最壞的結局。劉備在劉憲、張飛會師龍桑城之前。就遣龐統入天水,法正至武都。治中黃權到軍前,從事劉琰領臨佻。
黃權雖爲文臣,可在軍略上造詣也是不凡,對張飛提出的“陣戰決勝負”很是肯定,並做了一點點補充一遣人下戰書!
如果沒有戰書,己軍大兵列陣,曹軍卻無做甚準備,楊阜等人便是有心決勝一戰,也會以此再躊躇不定。
不若早早遣人去下戰書,最好尋一能言善辯口舌伶俐刁毒的人前去。下戰書的同時也順帶着撥繚一下夏侯德。若能引得此人興起,那就是再妙不過了。
“閣下何人?”冷眼打量着堂下文士,姜敘寒聲問道。
曹軍在涼州的主事者是韋康。然現在韋康被俘了去,剩餘衆看中楊阜名位最高,爲涼州治中。但他手頭除了百十親衛外又無一兵一卒,實力不濟根本壓制不住夏侯德,且他一門老小全部被劉備軍俘獲,又沒聽到被斬殺抄家的消息,是以楊卓今時的處境極是尷尬。
也幸好他與同爲文士的蘇則關係不錯,和姜敘也是姑表親,姜敘的姑姑是楊阜的母親,所以沒有被完全排除在外,還有一定的言權,但主事權卻被毫不留情的給錄奪了。
職位最高的楊卓成了參謀,餘下的三人又各自爭論不下。
姜敘是涼州東部地區地方實力派的代表,早在馬韓橫行西涼時,他就展露了頭角。後主動投入韋端麾下,職位不住的升高,實力慢慢的擴大,雖然是依靠了曹軍這棵大樹。但他在歷城經營多年,麾下部署爲他之命是從,沒有他的點頭,就連韋端、韋康都調不動隴西的兵馬。
算是個極典型的山頭主義成功者!
再加上漢末涼州幾十年大混亂環境。養成他實力第一個的觀點也未嘗不正常!
蘇則起於微末。是曹軍第一次大舉西進時被曹操掘出的人才。一顆紅心赤膽滿是對曹操的感激之情。可同樣,滿身文人士氣的他對姜敘這樣的小軍閥不怎麼看在眼中,對於夏侯德這樣出身好,少許努力就能登上高位的權宦子弟更是心存鄙視。而更要命的是,夏侯德這傢伙剛剛獨立領軍,心氣甚盛,之前又刷了韓遂一把,大出了一把彩頭,是以心中自視甚高。而他身份又高貴,是以平日與涼州諸人往來中言語上很不注意,常常流露出居高臨下的口吻。以至幾個月下來榻沒能與姜敘、蘇則建立的友好關係,甚至還讓姜敘、蘇則心中暗憤。雙方僅僅是表面上共事罷了!
此次夏侯德將棲罕的一萬五千精銳曹軍悉數拉出,實力上遠出姜敘。就算是蘇則的三萬部衆也不見得能比得上他。
夏侯德心中有意登上“帥位”卻愕然現被姜敘、蘇則給聯手抵制了,連無一兵一卒的楊阜都隱然表達了反對。
如此兩軍相會多日,統一的指揮權卻始終未能確立,事情竟然是四人合着商良。這樣一來所引起的連鎖反應就是,在劉琰前來下戰書的時候,相接待的變成了歷城的東道主姜敘,夏侯德和蘇則、楊阜分列其下左右兩側。
“在下魯國劉琰,此次前來不爲他事,僅爲下戰書而來。”劉琰從袖口處掏出一封表書。旁邊自然有姜敘的親隨接過,再遞呈給姜敘。
“戰書?”姜敘臉上一呆。實在是沒想到劉備軍遣人竟是來遞戰書的。接過來打看一看,“漢上軍將軍劉憲,徵虜將軍張飛至書僞魏涼州治中楊阜、撫彝將軍姜敘、武威太守蘇則、偏將軍夏侯德:竊謂夫爲將者,不動如山嶽,難測如陰陽;識地理之平康,察陣勢之期會,揣敵人之短長也。
嗟爾無學之輩,上逆穹蒼;助篡國之反賊,吾軍兵強馬壯,大將虎奮龍鑲,掃秦川平壤,蕩僞魏丘荒…刪……
即明日曆城之下,辰時正點時分。軍會龍虎,決一勝負!”
一個僞魏,一個。篡國反賊。看的姜敘是滿面的悶氣,狠狠地剜了一眼平靜無波嘴角上還帶着微笑的劉琰。姜敘甩手把戰書給了
由蘇則而楊阜,最後一個傳到夏侯德手中。這個順序瞧愕夏侯德氣悶不已,看了戰書後則更是火氣沖天,把滿肚子的火氣全撒到了劉琰身上。“來人給我拉下去,亂棍仗斃”。
“夏侯將軍息怒,不要忘了大禮: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蘇則沒好氣的甩出了一句,他心裡面也想給劉琰一個難忘的教。那兩個詞實在太讓他噁心了,而且劉琰嘴角始終掛着一絲微笑,蘇則怎麼看都覺得是一抹嘲諷,可就如他說說,明面上的大禮還是要照全的。劉琰殺不的!
“承相坐鎮中原,受天子命而平討天下亂逆,忠心爲國數十年,怠而強敵不諱,盡忠職守,兢捷業業。豈容你等賊亂信口污衊。
”楊卓大聲喝道,可不能讓劉琰就這麼的走了,“扶漢室於危難,救萬民於水火,此皆乃承相之功勞。今承相寬慈仁厚,恐多傷百姓,是以不加刀兵,而休養民力。偏偏你被亂賊,不識天數,強要相侵,理宜珍滅!如省心改過,宜即早回,我兩軍各守之前疆界,以成鼎足之勢,免致使生靈塗炭,汝等皆得全生!”
“哈哈哈
”劉琰仰天一陣長笑,手指隨着身體的顫動亂點着楊阜。“楊阜,你好利的一張嘴。曹賊欺君罔上,篡權禍國。明託漢相。實爲漢賊,天下仁人志士皆可誅而殺之
“吾主玄德公,帝皇后胄,立誓匡扶漢室,雖屢受伐難,矢心之志卻不敢忘懷於心。且受當今天子衣帶血詔,安肯不傾心竭力以討賊乎!汝曹氏不久爲漢所滅。爾等祖父皆爲漢臣,世食漢祿,不思報效。反助篡逆,豈不自恥?”劉琰話說這,斜眼瞄向了夏侯德。
夏侯氏,悉漢初功臣夏侯嬰之後;算是標標準準的世代漢臣之家。
夏侯德嬰兒時期正逢黃巾之亂。及到成年無不是在戰火中經過的。而那個時候曹操大敗袁紹。勢力已經雄起中原。夏侯德自小的經歷和成年後的願望,就沒讓他在心中形成所謂的漢室威嚴,又時常見到切切諾諾的漢獻帝,這就讓他更加的不會把漢家天子放在眼中。可現在偏偏是自己不認同的,不以爲然的東西被對方翻倒了出來,還和自家的老祖宗聯繫在了一起,心中在這一刻是何其的懊惱憤怒,還有羞慚,又羞又惱,加在一起就是惱羞成怒:“明日我必與之決一雌雄!”
夏侯德一口應了下了,丁點沒有徵求姜敘、蘇則意見的意思?而且說話口氣斬釘截鐵,不給二人留一絲一毫的餘地。
劉琰眼中精光一閃而逝,面上則溫雅一笑,“哈哈,夏侯將軍放心。明日辰時正點,我軍必來歷城一會。”說罷拱手施禮,“戰書以下。劉某就此告退。”
不理廳堂上面色難看的四人。劉琰徑直退出了大堂,邁着方步,不緊不慢的出了姜敘的將軍府。
“走??。對着在將軍府外等候的一應隨從,劉琰低聲說了個“走”字,面色依舊平淡無波,沒有幸喜也沒有沮喪,更不見懼怕。
然而若有人在此刻拉開劉琰罩着雙手的寬袖,就會驚奇的現。劉琰看似尋常一般拉着馬繮的雙手現在正死死地握着馬繮,用力之大甚至使他的手手背上凸鼓起一狠狠青筋。手指的骨節處更是白的無有一絲
色。
興奮,一股無法抑制的興奮。劉琰簡直就想立刻仰天大笑一場?否則怎能把他心中的興奮勁悉數散出來!
“上將軍,三將軍,曹軍還無完全整合,他們根本就沒有統一指揮。依卑是三部並列返回到劉軍大察,劉琰簡單的將事情描述了一片。然後就鄭重其事的向劉憲、張飛等人說道。
“不至於吧?”劉琰嚴肅的口吻和無,法抑制的興奮神情告訴劉憲,這應該是真的,至少劉琰認爲這是真的。可這情況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他們三部匯合在一起那麼多天了,怎麼可能還沒選擇主將,形成一個統一指揮機構?
即使是涼州曹軍內部派系再重重,也不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吧?連個。表面上的統一都做不到麼?
劉憲很懷疑,張飛、黃權、魏延等也同樣表示懷疑。只是想到接見劉琰的是姜敘這一點,幾人心中又不僅起了嘀咕。
“諸個想一想,姜敘以五品撫彝將軍之位領隴西太守。單論職位並不比蘇利的武威太守高出分毫。且他手中只有一萬兩千人的兵力,遠遜於夏侯德的一萬五千精銳和蘇則的三萬新軍,在三人之中實力穩居老麼。人他與楊阜又是姑幕親,楊卓全家被我軍所執,曹軍中誰敢保證他沒有與我軍聯繫,誰敢全心的相信他?否則以他的聲望,絕不會落在蘇則下的。”
“曹軍主將或是蘇則或是夏侯德。只此二人莫屬,我們之前商議時不也是這麼認定的麼?”劉琰在交接戰書時,看到夏侯德因是最後接到戰書,臉上露出的那抹難堪憤怒之色,心中就已經斷定。這三支曹軍這些天來不僅沒有整合在一起,高層之間反到還起了衝突,至少那個,夏侯德心中有氣。
等到最後夏侯德一口應下戰的口吻,“舊才後身側蘇則、集敘略昆難看的臉煮,形成了極明顯的孵一切都被劉琰瞧在了眼中!
劉琰隨之把這些說出,到讓劉憲、張飛等對他的判斷有了一定信?。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我軍勝算必會大增。”
數日清早,辰時正點時分,歷城城池東十里的平坦開闊之地。
一邊是河,一邊是山,中央平川曠野。好一片戰場!
兩支兵馬相向迎上,各以弓箭射住陣角。
“呵呵,前重後輕。”劉憲從軍陣門旗處轉出,打量着曹軍陣列。臉上露出了一抹了然。
“果然是如此排布,看摹他們是吃定我們沒有騎軍突擊了。”張飛打眼一掃就就看了個清楚,臉上同樣露出了一抹冷笑。
曹軍把最精銳的夏侯德部一萬五千中原兵放出了一萬擺在了前陣中央位子,左右翼爲歷城的姜敘部。而可以想象得到,經驗相對較少,人馬卻最爲衆多的蘇則部三萬新軍則該是被當做了中軍,如此夏侯德餘下的五千精兵就成了在最後壓陣的督戰隊。再加上和鸞、顏俊遣來的五千輕騎遊戈周邊。
最適合現今的這批曹軍陣戰的一個陣列!
瞄準了劉備軍缺乏可快繞行攻襲敵後的騎兵羣這一漏洞,集中精銳兵力全面展開,全線開打,拼消耗!
“那就按昨個商量的法子來!”魏延手提大刀策馬轉出門旗。
“公衡黃權表字兄,如此就有勞了!”對魏延的話劉憲未可置疑。只是回頭向毒權笑道。
“諸位將軍只管上前,陣中有我黃權在,必不辱使命!”同樣身着一身明光鐵甲,手中提有一杆丈二長槍。黃權武將打扮也風采不俗,儒雅中透着一股沉穩雍容。
“公衡真乃快人。”劉憲撥弄着胯下白馬的鬃毛,三尖兩刃刀倒提手中,“如此軍陣中事,就悉數歸你了!”
劉憲說罷,打馬奔出了陣前,張飛、魏延、關平三人也立刻驅馬趕上。
一員縱覽亂世三國百年間都屈指可數的不世虎將,外加三名武力值絕對出九十的頂尖戰將,鬥陣這方面對面的曹軍根本就沒有分毫的勝算。
“我乃燕人張飛是也,誰敢與我決死一戰?”戰鼓聲震天響起,卻怎麼都掩不住張飛的一聲虎吼!
曹軍必不會派出戰將前來迎戰,因爲那純粹是在找死!
但明知如此,張飛依舊要擂鼓橢戰,畢竟這是免費打壓敵軍士氣的一個上佳機會!
“擂鼓,進軍!”曹軍的指揮權最終交到了夏侯德手中,畢竟蘇則是文臣出身,比起夏侯德來他的戰場經驗和指揮調度更差勁。
姜敘爲前軍主將,楊卓的從弟楊嶽跟在了他身邊。手下是一萬兩千名本部,以及一萬夏侯德下屬精銳。
身爲主將,姜敘自然要引駐中軍,可身在這一萬精銳之前,姜敘不僅沒有引以爲依靠的安全感,反而隱隱有種鋒芒在背的不安。
縣侯德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張飛的聲威他不是聽了一點半點,哪裡敢派出出來受死。但敵將梢戰。己軍避而不戰顯然有失士氣。
所以,不語理會之際,還是趁早進軍的好!
將令出,就聽得曹軍後陣鼓聲號角聲綿綿不絕,一面面色彩不一的旗幟依次搖動。
“進軍??”姜敘手中長槍向前一指。大聲喊叫道。
“哈哈哈,夏侯德、姜敘,膽小鼠輩,既自己不敢出來受死,又何必驅使一應將士前來?”張飛橫馬陣前,對着徐徐進兵的曹軍大隊人馬放聲大笑。
兩軍相持本就半里多些,隨着曹軍戰鼓的擂起,雙方間距戰不斷縮
“亂了,曹軍兩翼亂了。”約有三五分鐘,關平突然大叫道。
事實上不用他叫出幕,劉憲、魏延以及退回了的張飛也都看得出曹軍左右兩翼有些亂。
“他們的中軍會夾亂!”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看在眼中後劉憲的嘴角依舊翹起。
這時候的行軍列陣,多以將旗來指揮調度,而行軍止步則是用鼓點聲來控制。想如後世軍列一般,軍陣隊列橫看豎看,斜着看都是一條線。那樣的部隊幾乎沒有。
按鼓點踏步,能大致上保持隊列完整這已經是一支練有素的精兵了!
畢竟特定的環境和特定的指揮系統,註定着這支部隊與熱兵器部隊的不同。
中間的一萬曹軍精銳無疑是真正的精兵,依靠鼓點來走步踏陣該是比較輕鬆的。可他兩翼的歷城曹軍就不一樣了,與曹軍精銳相比他們本就差了一截,再加上其中又有大批新兵剛剛編入沒多長時間,以他們的練程度想要按鼓點走步列陣,簡直是在難爲人。
讓曹軍主動進攻,在進攻途中他們脆弱的兩翼將無可避免的陷入混亂中,如此就會更加的脆弱,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