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2 化蝶而去
“先生付出這麼多,月英姐姐能夠理解的。”王寶玉道。
“山高路遠,如何才能將果果帶回去!”諸葛亮微微嘆息道。
這是個非常實際的問題,即便馬上起身,回到成都的時候,也要三個月之後,誰敢保證三個月後,果果的身體還是現在的樣子。再說了,如果讓黃月英看見這樣的女兒,不等於在她的心頭插上一把刀嗎?
可是如果找到了果果卻不帶回去讓黃月英看上一眼,作爲一名母親豈不是要抱憾終生?不管果果變成什麼樣子,母親是絕對不會嫌棄的。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了一陣騷亂之聲,諸葛亮微微蹙眉,卻聽見香居在外面高聲喊道:“丞相、漢興王,香居有事必須求見!”
“讓他進來吧!”諸葛亮道。
隨後,香居進入大帳之中,先是朝着諸葛果大禮參拜,隨後說道:“丞相、漢興王,香居無意驚擾,只是三十萬僧衆聚集在外,懇求留下真佛骸骨,以求後世祭拜。”
“統統都攆走,丞相不喜歡他們。”王寶玉不悅道。
“他們寧死不走!”香居爲難的說道。
諸葛亮沉吟了片刻,嘆了口氣,卻說道:“搭建石臺,準備茅草,遵照當地習俗,將我的女兒留給他們吧!”
“先生,你當真要這麼做?”王寶玉驚問道。
“唉,帶不走,只能如此了。”諸葛亮搖頭道。
“可是姐姐該怎麼辦?”一想到黃月英悲痛欲絕的樣子,王寶玉就覺得心酸。
“只得是用遺物追思。”諸葛亮低聲道。
既然諸葛亮都發話了,王寶玉也不好再勸。香居面現一絲喜色,立刻出去操辦此事,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在藍氏城的門前,搭建起一座十米石臺,全是用最平整的巨石,石臺上有一個凹槽,下面是層層疊疊的珍貴木材,上面則鋪着潔白的茅草。
諸葛亮拜託孫尚香等人,爲諸葛果仔細清洗一番,換上了漂亮的衣服,頭上還戴上了一個花環,打扮的更像是漢室公主,至於袈裟念珠則被孫尚香一概撇棄。
期間,孫尚香哭得梨花帶雨,口中不停唸叨着:“果果別怕,香姨娘就在這裡一直陪着你。可要記得今生是姨娘爲你裝殮,是我啊,既不是你娘,也不是你的昭舅母,雲姨娘,好有另外幾個姨娘,她們可都還不知道你的消息呢。果果啊,別怪我絮叨,你可千萬要記住啊,若真有來世,你修成金身正果,可別忘了照顧姨娘!我們的果果可是最講誠信的人。”
換上新衣的諸葛果,妝容精緻,安靜祥和,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身體每一處都無比柔軟,諸葛亮再次彎腰抱起女兒,在僧衆的悲切目光之下,一路將她放在了高臺之上。
僧侶們對着石臺跪下,口中唸叨着經文,用這種方式表示深深的悼念,諸葛亮坐在女兒身邊,微閉雙目,一愣又是半天,直到心中最後一絲幻想熄滅,果果再也不會甦醒!
終於,諸葛亮顫抖着手拿過一支火把,在衆人揪心的注視之下,狠下心,向着高臺之上扔了過去。
茅草隨即被點燃,大火熊熊燃起,再也看不見其中景象。諸葛亮捂住了胸口,仰頭向後倒去,王寶玉等人連忙扶住了他。
衆人紛紛拱手禮拜,一個時辰後,大火終於熄滅了,諸葛果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只化作了一抹塵土。
在整個過程中,香居還算是冷靜,口中唸叨着:“塵歸塵,土歸土,無我無相,無枯無榮!”
數不清的蝴蝶再次聚集而來,在石臺的上方盤旋,十分的奇異,香氣瀰漫四周,空中似有佛樂響起,但此時的衆人心情都非常沉重,沒人對這種異象感興趣。
“再去看看果果吧!”諸葛亮拉着王寶玉,向着石臺上緩步走去。
燒得非常徹底,石臺的坑內,只留下了一捧淺淺的灰塵,諸葛亮眼前一黑,險些暈倒。王寶玉探身過去,在骨灰中輕輕撥弄着,骨灰細膩柔滑,忽然,一顆血紅的珠子模樣的物體,映入了眼簾。
無比的晶瑩剔透,彷彿就是一滴流動的血液,這正是一顆萬載難遇的血舍利!王寶玉連忙將血舍利悄悄放在手心裡,這一動作就連諸葛亮都沒看到。
骨灰中不光有血舍利,還有其他十八顆彩色舍利,晶瑩剔透,色彩鮮豔,都是品相一流,宛若花樣年華的少女,明豔動人,不知這是否象徵着果果十八歲的年齡。
“先生,果果燒出了舍利啊!”王寶玉激動的說道。
“造化匪淺。”諸葛亮心中稍感釋然。
聽說真佛燒出舍利,僧侶們再度沸騰,紛紛請求留下一二,以供瞻仰。
“罷了,都留在此處吧!”諸葛亮最終下定決心,漢人講究完整,總不能讓女兒的屍骨流落兩處。
僧衆們感恩戴德,無不叩頭稱謝,心中的悲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幾天幾夜的歡慶。隨後,大軍啓程,在僧侶們的陪伴下,前往富樓沙,將諸葛果的十八顆舍利,供奉在釋迦牟尼的佛塔中。
歇息了幾日後,諸葛亮恢復了一些精神,找來了香居,說道:“香居,如今貴霜兵馬已經摺損,大軍到來已久,也該返程了,餘下的事情你自行處理,切勿生出反叛之心。”
香居當然希望蜀軍將貴霜徹底剿滅,但他也心知肚明,自己就是從中取利之人,不能提出過分的要求,目前得到的已經是超乎想象了,無比感激的說道:“香居感謝丞相和漢興王的大恩,自當曉喻子孫,世代向大漢稱臣,若有背叛,當遭天譴。”
“好了,切記以造福蒼生爲重。”諸葛亮擺了擺手,也不想多說什麼。
心願已了,二十幾萬大軍立刻啓程回返成都。香居很聰明,蒐集了足足一百車的黃金珠寶,讓諸葛亮大軍帶回,並且畢恭畢敬的一路護送,一直到達邊境處。
諸葛亮一路都很沉默,時常回頭,彷彿女兒還在那遙遠的地方,等待着父親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