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布氣喘吁吁地飛奔回來,憑心而論,此花瓶的跑步姿態很是優美,長腿一邁,衣袂飄飄,整個人像是一朵飄零風中的浪漫小粉紅花。
“找到諸葛小亮了嗎?”我望着他,劈頭就問。
“他……他……”呂小布喘了兩口氣,這才站定,微笑,放電,一系列程序做完,說,“找到了,他就在……”
我本來很有骨氣地想將手中的花塞回他手裡,轉念想了想,又牢牢地抱住,這才認真地說:“布布,下次你出來的時候,記得多帶兩束花。”
“啊,爲什麼啊?”他笑的很迷人的問。
“因爲你突然把花給了其他人,另外等着的人可會很失望的啊。”我衝着他眨眨眼。
呂小布眼珠一轉,隨即鎮定自若地說:“備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對了,你可要快點去,不然他走了我就找不到了。”
大明星居然懂什麼叫做轉移話題。
我本來還想要糗他兩句,沒想到此花瓶如此的厚臉皮,被我諷刺居然仍舊面不改色,真是叫人歎爲觀止。
心中記掛着諸葛,想了想,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不跟他計較了。
我冷冷地哼了哼,才轉身向着門口走去。
身後傳來女子的尖叫:“啊……我就說吧,你看你看,這不是呂小布麼?”
“是啊……”另一個聲音響起,“果然……是他……”
然後是呂小布磁性十足的聲音:“嗨女們好!”聲線平穩,絕對沒有絲毫的紊亂。
這個兩面派。
我在氣憤的同時很是幸災樂禍地想:幸虧我沒有把花還給他,不然真是白白便宜這小子了。
我抱着花出了門。向右手邊看。
在夕陽的餘暉照耀下,白衣地諸葛坐在花園寂寥的臺階旁邊,正癡癡地不知凝望着花壇中的哪朵花。
夕陽地光芒照在他的身上。那白衣上微微泛起金色地光芒。
他的臉上帶着一種近似於冷漠的表情,晚風吹動他的衣袖跟鬢角的長髮。讓他整個人隱隱帶有一種高手寂寞地氣質。
我看的呆了呆。
然後才一瘸一拐地向着他走過去。
諸葛好像聽到了腳步聲,淡淡地轉過頭來。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很快地將頭轉過去。
那種淡漠的眼神,就好像是看一個路過的陌生人。
我的心猛地就揪了起來。
這是幹啥:莫非……諸葛是因爲受傷太重,失憶了?
我咬了咬嘴脣。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不說話,也不看我,眼神漠漠地望着眼前的一罈花草。
“諸葛?”我叫。
他不答應,也不動。
“諸葛小亮?”我又叫。
他仍舊很淡漠。
“孔明?”我試探着,手指有點顫抖。
他連眼皮都沒有眨動一下。
“亮!”我大叫一聲。
他的眼皮好歹地動了一下。
我立刻蹲下身子。
“亮亮!”我伸出手,拉住他袖子,“是我啊,你不會不認得我了吧,我是備備啊。”
他好歹賞光地看了我一眼。可是仍舊沒開口。
“你怎麼啦?”我有點害怕,諸葛小亮的眼神太可怕了,讓我滿腹地求救話語欲說無門。
如果這時侯說“諸葛啊諸葛請給我一個方法救救子龍於水火吧?”。他恐怕會一掌拍死我,或者用冰冷的眼神將我冰凍吧。
我不要啊……
“你這是怎麼了……”我喃喃地。有點害怕。“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不要不認得我啊。你還住在我家裡呢,亮亮。”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動,試圖引發他的注意力。
他忽然伸手,一把握住了我地手。
這種感覺雖然怪怪的,但好歹比什麼反應都沒有強,我咽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你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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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仍舊不開口。
我一眨眼,感覺有什麼從眼睛裡掉出來,身子忽然失去力氣,我跌坐在他旁邊地臺階上,低下頭,望着懷裡地那花朵。
“這是什麼?”他忽然開
我驚喜擡頭,望了他一眼,卻看到他正看着我懷中的花。
我懷着一絲希望,恬不知恥地說:“這是……這是我送給你地。”
我忽然想:我不該太責怪呂小布了,因爲……在這個世間,永遠有很多我們被迫要說的話,不真實的話,虛假的動作。有人曾經稱呼前者爲“善意的謊言”。
在這方面,我所做的,跟呂小布完全沒什麼區別。
“給我的?”諸葛小亮慢慢地問。
“是啊是啊。”我急忙回答,急着邀寵獻媚似的,我在心中很鄙視自己,但卻仍舊在臉上急急露出笑容。
但是心中仍舊是害怕的,沒有底,尤其是在諸葛小亮這麼聰明絕頂的人面前,我要撒謊,簡直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哦,”諸葛小亮輕輕地答應一聲,忽然放開我的手,把自己的手伸過來。
“幹什麼?”我不知所措地問。
“不是給我的麼?”他說。
“啊,是啊是啊。”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點頭,趕緊把自己手中的花遞過去給他。
“很漂亮,謝謝。”他接了過去,看了兩眼,說。
爲什麼我聽到這麼正常的話,心會很不正常地狂跳兩下。
以前的諸葛小亮,可是從來都不會對我說“謝謝”,這種字眼。
他是怎麼了,頭殼真的壞掉了嗎?
是因爲我?
這種氣氛實在是太冰冷了,太陌生了,就好像從溫暖的亞熱帶忽然之間被空投到了冰冷的南北極,只有企鵝相伴。眼淚撲啦啦地落下來,我伸出手,揉揉眼睛,試圖將他們揉回去,不料卻越來越氾濫,鼻涕都流出來,我於是在懷中掏來掏去,可是什麼都沒有找到,以前哭的時候,可以拉旁邊這個人的袖子來擦淚,或者偷偷地在他的懷裡擦鼻涕,但是現在,但是現在,我如果這麼做的話,會不會被他一腳踢到花壇裡去?
我看很有可能。
我咬着牙,哽咽着,又吸着鼻涕,真是狼狽無比。
“你爲什麼要哭。”身邊的人忽然又開了金口。
“因爲……”我吸了吸鼻子,“因爲我難過。”
他若是失憶了的話,我怎麼辦哪。他如果不認得我了的話,以後的日子……以後的日子……
忽然感覺像是吃菜沒有了鹽一樣,這種感覺。
“爲什麼會難過?”他又問,仍舊是沒有感情色彩的聲音。
“你不認得我。”我低下頭,望見地上,有兩汪小小的水滴。
“爲什麼我不認得你你會難過?”他簡直變成了十萬個爲什麼。
但是我多有耐心啊,我不應該來讀什麼陸軍指揮學院的,我應該去報考幼師教育。
我說:“因爲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難過啦。”
他沉默了。
我自我反省。
這個答案實在是很不合格,我在心中想,或者,我應該說些諸如什麼:我們是好兄弟;我離不開你;我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我們天上地下,情比金堅……呃,想遠了,好扯。
總之,我的回答應該比這個更加煽情纔是。
我很狗血地後悔着。
並且在想着到底有沒有什麼補救措施。
“那麼,”諸葛小亮打破了沉默,他說,“那麼,周小瑜不認得的時候,你會不會難過?”
我猛地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