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德撇撇嘴:“我對那個人不大感冒,那個傢伙身上,有跟周小瑜那傢伙一摸一樣的氣質。”他雖然是個粗人,可是第六感覺恁地強悍,說出來的話往往一針見血。
雲長則暗暗點頭。
“氣質?什麼氣質?”我撓撓頭,懵懂地問。
典型的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關小羽嘆了一口氣,伸手搭上了我的肩頭,說:“總而言之,你要給我小心點,也不能完全地信任諸葛小亮,明白嗎?”
“明白?”
我傻兮兮地重複。
就在這時候,只見那個身高一米八一的,僅僅次於雲長的傢伙,搖着羽扇從遠處趕了過來,他的腳下是一條裝飾性的小小的溪流,明明一下就能跳過來,他偏偏彎腰撿了一塊石頭,放在溪流中央,分爲兩步,走了過來。
張小飛暗地裡翻了個白眼。
諸葛小亮走過小溪,伸伸手揮動:“嗨!玄德,雲長,翼德!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他臉上的笑容,在陽光下竟是那麼的燦爛。
雖然關小羽跟張小飛不停地提醒我要對諸葛小亮多存一個心眼兒……而且我表面也答應了,但是從內心裡說——我就是有無邊的歡喜。
事實,自從諸葛在我身邊後,周小瑜對於我的捉弄,大大的減少,我在得意之餘,卻也暗暗的留心,那個恐怖的男子,不一定什麼時候跳出來,給我一個大大的吃驚,嗯,還是不能大意。
那條蛇給我的教訓真是一把血一把淚,難以描述。
但是,我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痛恨他了,因爲我有了諸葛。
得到一個真正要好的朋友,原來是可以淡化所有怨恨的。
和諸葛在一起,看周圍的目光,充滿了友善,因爲相信身邊的男子是個非凡的人,所以感覺到擁有的幸福。
*
下午,是體育課。
我最爲打怵的事情便是體育,體育之中最爲不敢苟同的是長跑,但是今天下午,主管的教官是曾經奪過奧運冠軍的孫策大人,這個人向來是以雷厲風行而聲名遠播的,如果我逃課的話,他會在罰我跑三倍之餘,跑到我家裡去諄諄教導我老爹。
所以我感覺自己就好像一隻無可奈何的鴨子一樣,被趕到了長跑的那條雪白起跑線上。
心不甘情不願地趴在起跑線上,隨便擺了一個姿勢,同時左右看看自己的對手,一邊祈禱,千萬都是跟自個兒一樣的歪瓜咧棗,那樣死的時候有同伴,不至於太難看。
但是,這一看,在希望磨滅的同時,我覺得自己在瞬間魂飛九天。
我看到了一張雪白的狐狸的臉。
一縷烏黑的髮絲悠悠地從那張臉的側面滑過,真TM好像一幅畫。如果這幅畫的主人公是別人,我覺得我會毫不猶豫出口成章立刻做出一首讚美子的……打油詩,但是現在……
那是周小瑜。
於是我心中本來應該滋生讚美詩的地方滔滔不絕地冒出了無數問候老天問候大地的污言穢語,真是讓人羞愧啊。
我喃喃地看着那張臉,自言自語:“我真是很倒黴很倒黴啊!”
周小瑜像個警犬一樣豎起了耳朵,同時轉臉。
他的眼睛烏黑,很純淨的感覺,直直地,越過幾個人頭看了過來,近距離扔飛鏢也沒這麼準確跟刺痛,那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
哦……他媽的……我察覺那種眼光之中火辣辣地,頓時感覺自己的臉上被撞出了兩個洞,趕緊不再東張西望,收回目光,老實盯着地面。
眼角餘光裡,周小瑜似嘴角一挑,那是淡淡的笑。
*
“預備……砰!”一聲槍響。
起跑線上的斑馬羚羊甚至猛虎獅子們一擁而出。
領先的當然是專攻體育的,四肢比較發達那一類,如體育系的典韋,如武術系的夏侯淳,第二層是腿長人士,如徐庶,李儒等,而落後的這一種,就是我這種鵪鶉類的。
*
我邁着小步子,一搖三晃地吊在車尾上。
調整呼吸調整呼吸,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反正追不上,何苦流汗抹淚兒的,不如省省力氣,慢慢來吧。我心裡唸叨着。
如果說第一次跑步得了個第一——倒數的。我還很有骨氣地抓着關小羽跟張小飛苦苦地練了幾個清早,那麼那三分鐘沸騰的熱血很快隨着秋風乍起而冷凍成冰,一雪前恥的想法自然而然煙消雲散。
鵪鶉焉能與猛虎獅子,斑馬羚羊爭輝?
在某些方面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如果說體育系的典韋夏侯淳那些是猛虎獅子,徐庶李儒那些學文科的腿長者是斑馬羚羊,那麼周小瑜呢?
我忽然想到那狐狸。
不不,不是狐狸,在運動這方面,他不屬於獸類,在某種意義上,周小瑜屬於禽鳥類。
他的身影是輕盈如風的,就好像一隻大鶴展開了翅膀,剎那間劃過了青色的天際,速度比猛虎獅子還要牛上百倍。
不知道是哪個牛人曾說過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來的,無見識奴,真應該讓他來見識一下週小瑜搞大屠殺之時那份從容跟儒雅。
我曾有幸近距離參觀過周小瑜屠殺典韋張遼夏侯淳太史慈他們長跑記錄的英姿。
那真叫一個驚天動地鬼哭神嚎日月無光聞者傷心見者也會流淚。
我目睹場上被周小瑜繞了好幾圈幾乎吐血的衆身影,體育系的典韋本來長得就很……有特色,被周小瑜一氣,恨得眼睛彈出眼眶足足五釐米,更奇蹟的是居然沒掉下來,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一個個面目糾結真容難辨,拼命張牙舞爪地向着前方追趕周小瑜輕快的身影,彷彿跟他有不共戴天之血仇,那鬼叫着吐舌頭瞪眼睛外加手抽筋身子晃悠的一羣,在跑道上扭曲,簡直如光天化日殭屍遊行。
那次第,怎一個慘字了得,我感覺自己小心肝撲撲地跳,大叫着阿彌陀佛惡靈退散捂住了眼睛。
而……據說國家奧委會還特地派人來請過周小瑜,待遇優厚,且說了N多讓人血液沸騰慷慨激昂諸如前途無量衝出亞洲之類的話,但周小瑜不知怎地,始終不爲所動,仍舊堅持做一個樸素的學生。
真是假惺惺的傢伙啊,換了別人早二話不說飛着報效祖國去了!他倒好,彆扭死個人……也許事實並非大家所說那樣,我滿懷惡意心想。
擡起頭,想要看看那隻大鶴已經飛到了哪裡。
出乎意料的是,我找來找去找了很久,就是沒有發現周小瑜那臭屁的身影。
“天啊……難道他真的變成白鶴飛走了?……呸呸,什麼白鶴,是大白鵝還差不多……”我自言自語地,同時擡頭,向着天上張望……
想到周小瑜變身肥胖白鵝天上飛,我嘿嘿開始笑。
“你搖頭晃腦的在幹什麼啊?還有,臉上那是什麼詭異表情,大白天見鬼了嗎?白癡。”
有個聲音突然從旁邊傳過來。
我嚇得腳下一個趔趄,神奇地向前狂奔兩步,差點效法古之酸儒來個以頭搶地,幸好反應夠快,最後一刻趕緊穩住身子,斜眼向旁邊一看,驚得毛髮倒豎,氣得海闊天空,幾乎空到靈魂出竅。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顫抖着聲音問。對面的人,是周小瑜,絕對不會認錯,那張白淨的好像溫玉似的臉面,長長的睫毛上下忽閃,一縷頭髮隨着他身子的跳動而不停地跳動着,看得我火冒三丈,有種想要撲上去擺平他——那縷頭髮的衝動。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暴躁。
周小瑜看也不看我,更不論回答,這個人好像在關鍵時刻選擇性失明加失聰。
“對不起,周同學,你能看到我嗎?看到了請舉起右手,看不到請舉起左手?”我不屈不撓地伸手在周小瑜眼前晃悠。
“你白癡啊!我在跑道上,我怎麼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周小瑜給面子地橫了我一眼。
“哦……”我心滿意足地收回爪子,迅速看了一眼前方,就算跑最快的獅子也最多正在拐彎的地方,難道身邊這隻白鶴,真的是光速飛了一圈回來了?於是我小心翼翼地,用一種恭敬的態度不恥下問,“周同學,請問你已經跑了一整圈了嗎?”
周小瑜斜睨了我一眼,並且非常輕蔑地罵:“白癡!”
我大怒,立刻停步,向着跑道旁邊正百無聊賴撥弄胸前哨子的體育老師孫策舉手,正義凜然地提出抗議:“孫老師,周小瑜人身攻擊我!”
哇呀呀,一定要讓剛正不阿的孫老師把這目中無人的小子黃牌罰下,才解本少爺的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