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東走西躲,偶爾會摘一片樹葉來遮住臉,試圖驗證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真實性。可是事實證明這些都是徒勞的,因爲家裡的僕人們好像集體失明一樣,見到我跟沒見到似的。
雖然躲得很小心,但仍舊有一不留神撞在一起的可能,比如我正全神貫注地看身後有沒有人跟蹤,然而一轉身的時候,卻正見到自己只差一步就會踩到身後正在打掃庭院的家僕手中拿着的掃帚上,那時候我心跳加速,骨碌碌地瞪着眼睛看對方,生怕被他們尖叫一聲,然後蜂擁而出一羣人,將我重新押回房間,不料那些人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然後說一聲:“早安啊少爺。”波瀾不驚地繼續打掃,多有職業道德啊。
最初我還以爲我有隱身草來的呢,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總而言之我有驚無險地出了大門,沿着門口慢慢地往東,向着長安醫院的方向進發。
正在溜溜達達地往前走,看到路邊的水果檔,此時蘋果上市,我最喜歡吃的是那種脆甜帶酸的,想起來以前去拜訪親屬什麼的都要隨手帶點小禮物,可是我這次偷偷摸摸溜出門,沒有心思準備什麼東西,現在看到青裡透紅的果子,晶瑩可愛,閃爍着健康而營養豐富的光芒,不由地心頭一動,挪步上前,說:“來一斤蘋果。”
以前我自己吃的時候,通常都是弄一斤,可是現在考慮了一下,周小瑜應該會更能吃,一斤怕是不夠。終於又說:“還是兩斤吧,對了,拎着會不會太沉?”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後。我拎着兩斤蘋果繼續向前走,一路走一路感覺自己比之以前成長了許多。居然懂得去探訪病人要帶禮物了,多麼體貼有禮貌的孩子啊。
正飄飄然的走着,前面忽然閃身出來一個彪形大漢,眉眼間隱約有幾分似曾相識。
我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不知道危險近在咫尺。而那高大男子一邊向着這邊走一邊不停地衝着我瞪眼睛,雖然自詡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但是看到他這幅模樣我還是有點心驚,一邊偷眼看他一邊邁步上前,兩個人快要撞在一起擦肩而過之時,我忽然聽那個人說:“劉小備……”
這個聲音把我嚇得魂飛九霄雲外。
立刻喚醒了記憶中所有地負面鏡頭。
此人,居然是曹洪!
爲什麼我沒有早一點把他認出來?爲什麼我偏偏又會碰到他?哦對了,我知道了,這個地方是曹家罩着的。我隱約聽諸葛提過一兩次。
冤家路窄。一切皆有可能,早知出門前讓諸葛給我看看面相就對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曹洪桀桀地奸笑着。念着普通姦角們出場才唸的句子。看我地眼神如惡狼盯着小肥羊。
本來我想提醒他一下不要再用這麼落伍的開場白了,但是鑑於當時情勢太過危急。我唯一能做地就是擺脫自己小肥羊的身份。立刻轉身,然後……撒腿就跑。
“站住!”背後曹洪一聲吼.
鬼才會聽他的。我跑的更快了。
可是,雙方的實力相差懸殊,一個傷着,一個生龍活虎——以往被張小飛打過地痕跡蕩然無存,曹洪他的恢復能力堪比小強;二來他身子高大,腿自然長,而我身材嬌小,又不擅長長跑——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體育課的時候孫策老師多多強調兩遍練長跑能救命這點,我一定會更加認真地對待這門我深惡痛絕的體育科目。
真是體力到用時方恨少,長跑到練時才後悔沒認真對待過。我在前面跑,曹洪在後面追,簡直是一處活生生的兔子跟狼,曹洪這廝還一邊追一邊嚷嚷,我發現曹洪這個人才陰險呢,不僅對我施行肉體上的追擊,還進行精神上的恐嚇,他一邊跑一邊喊什麼“給我站住,否則我就XX了”或者“臭小子你跑的倒挺快,等捉到你後一定要OO……”之類,我聽得半懂不懂,卻更害怕,腳下一個踉蹌,曹洪已經追了過來,我拼命向前一步,胳膊向後甩去,手裡的一兜蘋果飛了起來,曹洪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去抓那個兜子。
我當然不能放棄我來之不易地蘋果,這可是給周小瑜的禮物呢,於是我努力一扯,雙方立刻展開一場小型拔河。
只聽得“嘩啦”一聲,勝負很快得出,我的袋子被曹洪劃破了,蘋果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跳了出來,有地砸到了曹洪的頭上,有地投入他寬闊地懷內,有的卻骨碌碌地在地上打着滾,實在可憐。
曹洪不料蘋果變暗器,抱頭連連慘叫。
我十分心疼,這可是暴殄天物啊,因此不顧性命交關,趁着曹洪走神瞬間,一個彎腰,躲過曹洪撲過來地絞殺式熊抱,彎腰撿了兩個蘋果,抱在懷裡,轉過身向着來路又跑回去。
“你……”
曹洪氣極,“果然是詭計多端!”
“都是你逼得!”我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
“你給我站住。”他叫着。
“你先站住!”我絲毫不敢鬆懈。
在衆多小販跟街道里跟曹洪這野獸周旋,簡直如一場小型的“警匪追擊”,幸虧我腦子夠用,在對付這種直線條的熊男方面也有點小聰明,因此到最後,曹洪終於被我以曲線到達的策略狠狠甩掉,當看到眼前出現一座巨型建築,經歷過風吹雨打卻依舊堅挺的大門口有一面光輝燦爛的牌子“長安醫院”,那刻起,我激動的渾身在微微的發抖。
鎮定了一下激動的心神,我抱着那兩個蘋果,邁步走進了醫院富麗堂皇的大廳。
走到問訊臺前,我問起周小瑜的信息。
前臺姐姐上上下下地打量我,聽到我說起“周小瑜”這三個字的時候,很熱情,聲音清脆說:“小帥哥,我幫你找找。”
便低頭在電腦上查了起來,一邊差還一邊飛眼看我,害我以爲她眼神出了問題,一度還對她心生憐憫。根據前臺美女姐姐的指點,我爬上三樓,向着三零七的房間偷偷地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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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逃出事先準備好的大口罩罩在臉上,對着窗玻璃自我端詳一會,覺得應該不會有人一眼認出我就是劉小備來,這才安心了一下。
雖然這是新學期開始,一般不會有人有空來探望周小瑜,但我還是用足了十二萬分的小當我以飛虎隊降臨的姿勢在走廊裡練了一遍之後,我終於成功地埋伏在了周小瑜的病房之外,307這張牌子開始刺激我的雙眼。
一直到現在,我才覺出有點緊張來。
遇到曹洪,我害怕,卻不緊張,但是此刻,面對這扇緊閉着的房門,想象到房門內就是那個人,我沒來由地心跳了,一下,兩下,三下……咚咚咚。
我將臉貼在門上,靜靜聽裡面的動靜。
好像沒有聲音。
我舉起手指,想要敲下去,手指都屈起來了,還差一毫米就碰到門板,卻沒聲音,因爲敲不下去。
我跺跺腳,練習了一下,想要以警匪片裡的經典鏡頭,一腳踢開然後闖入進去,連換了十多種姿勢,還是無可奈何地打住。
將兩個蘋果抱了抱,我轉過身,泱泱地靠在門口:既然鼓不起勇氣,就在這裡靜靜地等一會好了。
一會就走,那個傢伙不知道我來過,也好。
就在我轉過身的剎那,我看到在走廊距離這門口的不遠處,靜靜地站着一個身着藍白條子相間的病號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