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長得這麼醜的人?”韓夢栩繞着龐統走了兩圈,確認龐統的醜幾乎已經可以昇華至另一種美之後,才又開口道:“唐姐姐,你確定這個傢伙很有價值?”
唐小米在許昌最討厭兩個人,其一就有龐統。不過,她的討厭更多有一種怕在其間。聞言不由說道:“他的確很有價值,否則的話,又怎麼會被我們抓起來。”
韓夢栩一時沒有明白唐小米的意思,不由將目光放在了沐楊身上,而沐楊則點了點頭道:“不錯,他是故意被我們抓住的。而我能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務,他……他在其中幫了不少忙。”事實上,龐統所做的,已經不屬於幫忙那一範疇,簡直完全可以稱得上配合掩護了。不過,沐楊想到他根本弄不清龐統的底細,便只能用含糊的詞句帶過。
面對三人的討論,龐統連冷笑的表情都欠奉,就安安靜靜坐在一邊。此刻他們這些人身處和樑的一戶農舍當中,農舍的主人對於暗影們的到來,並沒有太多的驚訝。這個時候,農舍的主人應該正在處理暗影們帶來的戰馬,並會弄來一批新的代步馬匹。
龐統掃視了一下這間可以稱得上寒酸的屋子,面對形形色色的暗影,他將談話對象放在了唐小米身上:“若我所料不差的話,這裡應該是你們暗影的一個死點吧?”
“死點”的意思是一經使用就會暴露的據點,也就是說只能使用一次,只有在非常緊急的情況下才能動用。然而唐小米大多身在許昌,對於暗影在許昌內的佈置已然極少得知。由此,她一想到這個問題後,第一時間將目光放在了慕遠峰身上。
龐統笑了,這下他就找到了他值得對話的對象了。而慕遠峰看到龐統嘴角的那絲微笑,也沒有太多奇怪,開口道:“主公說過,世上有兩種人最爲可怕。一種是最美麗的,令人不知不覺就陷入其中;而另一種,就是極爲醜陋的。並且,他還交代過我,若有朝一日遇到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也就是說,我猜得不錯嘍?”龐統臉色變了變,畢竟,長相醜陋是他的痛腳。幸好,馬超的這番話,也有不少的讚揚成分在其間。由此,他才繼續開口說道:“假如讓我再猜一猜的話,你們接下來恐怕還不知道如何逃出曹操的領地。只有快馬,根本無濟於事……”
慕遠峰沉默,事實的確如龐統所說。他之所以能讓暗影們都順利混入皇陵,無非暗中聯繫了一下遠在長安的司馬懿。那個專門負責挑撥漢室和曹氏關係的狐狸爲慕遠峰提供了所需要的一切。而這次善後問題,也是司馬懿設計的,信上言到了這裡,自有人會接應他們並將他們順利送回長安。然而,這次驚動太大,慕遠峰有些擔憂司馬懿能不能完成他的承諾。
“不用等了,司馬懿安排那個安全送你們回長安的人。”龐統看出了慕遠峰眼中的一抹憂慮,然後用很富有深意的笑容說道:“那個人,就是我…….”
“不可能!”這聲懷疑,不是別人,恰恰是唐小米。她可知道龐統在當今天子心目中的份量,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龐統竟然會幫他們。
“沒什麼不可能,”門外這個時候傳來一聲有些厚重成熟、但還遺留一些清潤尖銳的聲音,司馬懿施施然推門而入,帶着微笑向衆位暗影說道:“主公不是還說過,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果然如此,”沐楊還自然地忽略了司馬懿後面那句話的深意,上前就要向龐統致謝的樣子:“怪不得你在城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掩護我,原來你竟也是主公的人!”
司馬懿和龐統的眉頭都皺了皺,龐統沒有解釋,司馬懿卻隨後笑道:“雖然我剛纔的
話可能會讓人有些誤會,但你們可比真以爲他是主公的人。你們知道,曾經率領匈奴大軍圍困長安、差點將主公基業毀於一旦的人,可就是這個傢伙!”
“這?……”
沐楊臉上友好的笑容凝固了,衆多暗影也露出不解的神色。韓夢栩反應比較快一絲,着急問道:“那他究竟算什麼人?”
司馬懿閉目想了一會兒,似乎也不知該如何定性,最後嚴肅說道:“醜人……”
房內的氣氛有些僵,這個笑話雖然很有料兒,但屋內暗影們可沒有司馬懿那般輕鬆的心情。慕遠峰臉色糾結了一下後,上前向司馬懿問道:“我們該如何撤離此地?”
司馬懿笑而不語,轉而看向龐統。而龐統這個時候臉色很鐵青,他冷冷回道:“本來,我已經準備好了一份文書。不過,鑑於你又一次取笑我的長相,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之前的交易已經作廢。現在,你只有自己想辦法了。”
“死鳥兒,你難道以爲我沒有完全之策,就敢孤身來到此處?”司馬懿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龐統的威脅。
從兩人這番對話的隨意來看,他們定然十分熟悉彼此,至少是有過交往的。慕遠峰的眉頭有漸漸皺深的趨勢:在他的內心深處,司馬懿這人一直還在他的懷疑當中,此番司馬懿又與敵對勢力當中的智囊如此親密,已經非常值得懷疑了。
不過司馬懿和龐統倒沒注意慕遠峰,司馬懿靜靜看着龐統,見自己從容微笑的淡定瞞不住龐統。不由攤手認輸道:“好吧好吧,這次我還真的懶得去想另一條逃生之路。這次,算你贏了我一回,總可以了吧?”
“你們認識?”唐小米終於忍不住開口,眼前的事實,實在有些跨越她的思維,令她的大腦不敢接收眼睛反饋的信息:“而且,似乎還很熟?”
兩人聞言同時點點頭,但隨後又很有默契地搖搖頭。這一回答把衆人搞暈了,慕遠峰實在裝不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有些急切地問道:“那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記得三年前,許邵更新名謀榜。當時已經是第二虎將的馬超竟也入了名謀榜前十。我們兩人那時年輕氣盛,質疑許邵的排名。由此,他從河內出發,我從襄陽動身,兩人同時到了汝南許邵的府邸……”
龐統剛說到這裡,感興趣的韓夢栩突然插嘴道:“也就是那時,你們倆遵循命運的安排,成了註定的宿敵。隨後各自闖蕩天下,幾經沉浮之後,終於看到了兩人的大名已不知何時在名謀榜上。此番你們再度重逢,是否突然感覺世事無常、白雲蒼狗,從前的爭鬥之心不過年少輕狂,今後的生活還需相互攜手?…….”
韓夢栩的眼睛亮亮,一旁的端木不明已經長大了嘴巴。而龐統和司馬懿對視一眼,突然發現,假如排除了韓夢栩語調當中的那絲八卦和兩人多年的不爲人知的兇險和惆悵,事情的發展,還真就是如此簡單而荒謬。
所以,司馬懿和龐統第一次有些羞澀地露出一種苦笑,同時點點頭:“似乎就是這樣。”
“僅此而已?”慕遠峰有些不甘心。
“僅此而已。”司馬懿點頭,有些疑惑地反問道:“這些年,我們各爲其主,相互較勁,連通信都沒有,你還想讓我們怎樣?”
“沒,沒什麼…….”慕遠峰感覺自己的嘴有些苦:這兩個可以算得上絕世妖孽的傢伙,竟然只是爲了爭一口氣,就都掀起世間不少紛爭動亂。他們……他們兩人,真是兩個瘋子。
想到這裡,慕遠峰突然有些悲哀,想到蕭天和秦壽的死根本原因竟然如此,一時覺得他們兩人死得有些不值。然而,就在此刻,突然一道閃電劃過慕遠峰的腦海,他猛然大聲開口道:“不對!縱然你們曾經有過一段惺惺相惜,可這次事關馬家與曹氏的道義主導,他絕不可能因此就要幫助我們逃離兗州!”
並指如劍,慕遠峰的殺氣突然涌向龐統。可龐統不爲所動,淡淡開口:“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馬超這句話還真是真理……不錯,我這次同意幫助你們,不全是我的決斷,事實上,我是奉命行事。”
龐統奉命的對象,不可能是曹操,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奉了誰的命令……一想到馬超和劉協兩人都有了合作,衆人突然感覺,現在就算有人說司馬懿和龐統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他們也會點頭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