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郭奉孝,豪傑冠羣英。腹內藏經史,胸中隱甲兵。
運籌如范蠡,決策似陳平。可惜身先喪,中原棟樑傾。 -----羅貫中《三國演義》
話說陳龍一席話,說得陳羣認主,心下不勝之喜。陳龍問起朝中時勢,陳羣對答如流,言道黃巾兵勢如風捲殘雲,朝廷正準備派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北中郎將盧植,點兵大舉徵繳,兩人說了一個下午。陳龍不由擔心起身在洛陽的張寧來,剛好陳甬歸來,陳龍與陳羣約定,來日清早共赴郭家老宅,兩人依依惜別不提。
放馬趕回陽翟城穎水客棧,陳甬自去料理些客棧雜務。周不疑等五人見陳龍回來,都在門外等候,陳龍心中掛念洛陽局勢,吩咐呂常、胡濟、郝普三人道:“你三人明日絕早,馬不停蹄趕赴洛陽打前站,這裡只留祖郎。帶上劉賢的書信,與洛陽留守的人員取得聯繫,查探洛陽局勢,特別是近期朝廷刊發的榜文、策令、人事任免、部隊調動等情況,一律盡力收集。另外,朝中是否有我們的內線,或者賄賂過的官員,一併將名單整理出來。我最晚後日到達洛陽,要依據你們的情報,立即制訂行動方案。”三人應了一聲:“諾。”
吩咐完畢,陳龍讓幾人下去用餐,只留周不疑在客房內。陳龍道:“元直,明日同我共赴郭宅,你需預作準備,那郭嘉年少輕狂,我欲讓你和他比拼,希望你能以才勝之。”周不疑雙眼迸出強大的寒芒,道:“老爺,你念念不忘的把郭嘉掛在嘴邊,難道他是三頭六臂不成?我周元直也不是吃乾飯的,您儘管相信我。”
陳龍見周不疑有點吃醋,忙撫着周不疑的腦袋瓜,笑道:“元直,你的才能毋庸置疑,除了你,我身邊沒有人能夠勝過郭嘉。你和郭嘉都是天縱奇才,我希望你們將來能雙雙輔佐我爭霸天下。你可明白我的心意?”周不疑這才稍微釋然,下去自做準備不提。
第二天清早,陽光明媚,天氣宜人,陳羣騎了匹大青馬,到客棧拜見陳龍。老闆陳甬見有陳羣帶領,也就不再跟隨,祖郎備好馬匹,幾人跨着馬走過穎水大橋。陳羣一路指指點點,講述陽翟美景,周不疑暗暗記下。到郭氏老宅邊下馬,陳羣對大門守衛的家僕道:“荊山陳族長之子陳羣拜訪,還望通秉你家老爺。”那家僕匆匆去了。
幾人等了一會兒,那家僕匆匆趕回,說老爺請到軒廳奉茶。陳龍讓祖郎在門口等候,和周不疑隨陳羣進入大院,只見院中照壁之後,青瓦檐下,鑲着一塊牌匾,上寫着四個大字:“清風肅來”,幾人在牌匾下走過,走向軒廳。一人迎出,頭戴玉簪,身穿錦袍,眉分八彩,三綹黑髯,面如美玉,少有皺紋,陳羣躬身施禮道:“世叔,長文打擾了。”那人笑道:“世侄,你父親可好?”說着擺手請衆人入廳,下人奉上茶水。
陳龍和周不疑知道是郭嘉的父親,都紛紛跟着陳羣叫世叔。陳羣只說陳龍是遠房堂弟,聞郭嘉神童之名,特來探問。郭父聞言呵呵笑道:“犬子頑劣,哪裡有什麼才學,還勞長文親自來請。來人,叫奉孝梳洗來見客。”
陳龍心中期待,周不疑暗暗嘬着牙花子。等了片刻,下人帶着郭嘉來到,陳龍看時,只見郭嘉仍是披散着頭髮,頭上綁了一條髮帶,髮帶中間一塊美玉,更顯面白如玉,脣紅齒白。換了一身常服,以絲帶束腰,更顯長身玉立,風流倜儻。周不疑咬着牙微微吐了口氣,低聲道:“繡花枕頭一枚。”
郭嘉上堂,拜見父親已畢,稱陳羣爲兄。一眼看見陳龍,覺得似曾相識,陳龍站起笑道:“奉孝,可記得那日登月樓中匆匆一面?在下陳龍,字文龍,特來拜訪。”郭父聞言哼了一聲,郭嘉臉紅道:“原來是文龍兄臺,那日只是同學聚會,喝的有點多。”
郭父顯然對郭嘉甚是溺愛,也沒追究郭嘉在外面喝花酒,問道:“文龍此來探問犬子,卻是何意?犬子頑劣,讓世侄見笑了。”
陳龍笑道:“我有一個弟弟,小名元直,年方一十二歲,然滿腹文才,胸有韜略,人都稱爲神童。他從小立誓,辯訪天下名士,聞陽翟神童奉孝之名,如雷貫耳,故今日特來討教。”周不疑聞聽,忽地站起,大眼瞪着郭嘉大眼,兩人中間似乎有火苗燃起。
郭父呵呵笑道:“我家奉孝要年長兩歲,從不好好就學,只知聲色犬馬,這文才怎麼比得過令弟。然文龍遠道而來,又是陳家子弟,這也是雅事,奉孝你就和這位元直比比吧。”
郭嘉見父親同意了,頗有點無奈道:“那是怎麼個比法?我都接招就是。”陳龍道:“我聞奉孝,腹內藏經史,胸中有甲兵。今日一考經史,二考兵法,三考辯論,如何?”衆人都點頭稱善。
下人搬了兩個蒲團,蒲團前放了兩個小茶几,準備好空竹簡和毛筆。兩個神童堂前坐定。兩個神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元直一臉期待,奉孝一臉無奈。陳龍道:“這題目可不能由我出,否則有作弊之嫌。長文兄,今日就由你命題可好。”陳羣微微點頭,思索了一會兒道:“《詩經》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又曰‘邢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是何意也?”周不疑和郭嘉聞言,周不疑低頭思索,郭嘉卻是一揮而就。
陳羣和陳龍接過郭嘉所寫的竹簡,上寫效法先賢,以身作則,道德的實施和教化的普及,一定要從身邊的人開始做起,由近及遠,才能最終廣佈於天下。陳羣點頭,再看周不疑也寫完了,見周不疑所寫也差不多,點頭道:“兩位賢弟所寫,大意都對。然奉孝更快,這一局卻是奉孝贏了。”
郭嘉得意的點點頭,扭頭四顧,就是不看周不疑。周不疑被郭嘉打了個1:0,急的抓耳撓腮,深恨自己手慢,被郭嘉佔了先機。陳羣繼續道:“第二項是兵法。如今黃巾盜匪席捲天下,更有張角重兵屯於廣宗,波才領重兵屯於汝南,張曼成領重兵屯於南陽,試問若二賢侄各領一軍,當如何破張曼成一軍?”
這一下輪到郭嘉抓耳撓腮,他雖然熟悉兵法,但畢竟年幼,對南陽的地理不是十分熟悉。周不疑卻是最喜歡收集各地地理,自己製作圖冊,當下揮揮灑灑,寫下幾路進攻的方略,甚至畫了草圖,將進攻的路線和在敵人逃跑路線上的設伏點都標的清清楚楚。兩人交卷之後,陳羣評點,周不疑此回合得了優勝。郭嘉看了周不疑答卷,心下也暗暗佩服,表面上還是牛氣哄哄,不肯墮了士氣。
陳羣見兩人打成平手,都是眉飛色舞,讓兩人相對而坐。這一下兩人避無可避,都瞪着大眼看着對方,眼光交匯處,恰似電閃雷鳴。陳羣道:“第三場是辯論。人性有善有惡,孟子認爲人性本善,荀子認爲人性本惡,你二人各選一邊,即可辯論。”話音未落,只聽二神童齊齊答道:“我選人性本惡!”
幾個人聞言都是一怔,兩神童互相看看,不由都嘻嘻笑起來,氣氛輕鬆了不少。陳龍心想,這兩個人都是小狼啊,跟他們談什麼人性本善,簡直是對狼彈琴啊。陳羣無奈道:“既然你倆觀點一致,我換一道題便是。先武帝在位時,有賢良文學與桑弘羊辯論鹽鐵,最後鹽鐵解除了官營。兩位賢侄認爲,在目前局勢下,這鹽鐵究竟是否應該由官家專營?辯論開始。”
兩位神童聞言,都低頭思索,陳龍在光腦中迅速查了一下鹽鐵辯論,心中已有答案。郭嘉擡頭道:“我認爲,戰爭時期,鹽鐵當官營;和平時期,當放開經營。”
陳龍聽了,微微點頭,郭嘉此語,當是正確答案,不料周不疑道:“奉孝此語,正與我意相合,還是無法辯論。”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都叫陳羣再次換題。陳羣氣的翻了翻白眼道:“有人認爲,天下爲神所創,一飲一啄莫非天定;也有人認爲,所謂神佛,不過是一句謊言。兩位賢侄以爲如何?”
兩位神童互相對望了一眼,忽然同時說道:“天下之大,哪裡有什麼神佛!”說罷同時站起,哈哈大笑,一對小手竟是緊緊握在了一起。
陳羣鬍子差點沒氣歪了,連聲咳嗽着掩飾尷尬。陳龍哈哈大笑,長身而起道:“郭家世叔,這兩個神童果然都是滿腹錦繡,今日就算不勝不敗如何?”郭父也撫掌大笑道:“你這弟弟,絕對是難得的軍事人才,郭嘉能有幸得見,也是他的造化。小孩子過家家,何論勝敗?今日午間,就在我這裡用膳,爲文龍接風!”陳龍大喜,知道周不疑已經得到了郭父的認可,於是點頭坐下。
郭嘉和周不疑神童對決,不勝不敗,都起了惺惺相惜之心。郭嘉拉着周不疑,讓他給講解南陽郡的地理,兩人手拉手到郭嘉房裡去了。午宴中,陳龍又是一番善待百姓,****的經世言論,陳羣在一邊添油加醋,把個郭父唬的五體投地,把個郭嘉聽得若有所思。
酒足飯飽,陳龍又滿了一杯美酒,對郭父道:“奉孝的將來,未可限量。吾欲解此亂世,解黎民於倒懸,正需奉孝這等大才。元直雖小,由我親自教學,其學問已獲神童之讚譽,現有零陵太守,禮聘元直爲總軍師。奉孝年紀雖小,還長元直兩歲,學問超過元直,何不允其出仕?如蒙允准,我願作保,讓奉孝和元直同爲零陵軍師,世叔覺得可好?”
郭父聞言一怔,皺眉道:“我本欲讓奉孝冠禮之後,再考慮出仕。而且這孩子沒出過遠門,又甚是頑劣,怎好遠赴零陵?”邊上陳羣見郭父面有難色,開口道:“世叔,奉孝乃人中龍鳳,早晚要出人頭地,怎可在家荒廢年華?再說周文王十二歲而冠,成王十五歲而冠,奉孝已經到了可以冠禮的年齡了。不瞞世叔,零陵太守已經邀請我出仕,我已經同意了,只等老族長批准。奉孝是我的弟弟,我自然帶在身邊照顧,而且他總軍師的職位比我還高,自然可以帶親兵,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郭父看着郭嘉,還是十分猶豫,問郭嘉道:“奉孝,你自己可想現在就出仕?”郭嘉恭恭敬敬道:“吾聞大丈夫當以天下爲念。我遊歷尚淺,如能離家遊歷,自然可與元直一樣,閱盡天下地理,以致兵法大成。然此事全憑父親做主,我的意見不重要。”說罷深深一揖,言下之意彷彿是願意去。
郭父聞言,默默無語良久,心下捨不得這個麒麟兒,又怕耽誤了孩子早日當上副市級幹部。當下對陳羣道:“長文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零陵太遠,如果元直在周邊郡縣任職,我就不猶豫了。這樣可好,你回去稟明老族長,若老族長同意你去,我就同意讓奉孝跟着你去,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