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帥大軍至平壽之時,張遼已經領兵前往北海了。
看着恭敬出迎的小吏,呂布臉色冷峻,直接向着城內而去,留下陳宮安撫降吏。
小吏乃是宗寶的文佐,宗寶死後,平壽全體降於呂布,此小吏也在其中。現在的他尬尷非常,一臉巴望看向陳宮,陳宮見之,好言勸慰道:“吾主溫侯爲人就是如此,汝毋需擔驚害怕。”
陳宮說完,跟在呂岱身後,同樣進了平壽。
小吏在陳宮言辭中,體會到並非是呂布故意如此,實乃秉性使然,這才稍微有些安心下來。
急趕幾步,爲陳宮引路,解說道:“張遼將軍自斬殺宗寶之後,便提兵六千向着北海而去,青州刺史孔融帳下雖無勇將,但在東萊郡內有一虎將,名謂太史慈,卻是英雄蓋世,不比尋常之人,乃是張遼將軍之勁敵。”
陳宮附和着笑了下,小吏見之,急道:“非是誑語,實情確是如此。”
陳宮暗自念道道:呂布一勢最不懼的就是猛將,彷如玄德公兩兄弟,雲長、翼德,在溫侯面前也只能俯首稱臣,不敢放肆,何況他人哉。
而最爲擔心的是,主公呂布不聽諫言,自己又不肯詳思,輒喜言誤,行事每每一意孤行,行差踏錯舉不勝舉。
陳宮暗歎中,小吏繼續解說着道:“太史慈現居北海郡內,孔北海待其母甚厚,下臣擔心張將軍這一去,遇上此人,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待到那時,小臣難脫不諫之罪。”
時徐盛伴在陳宮之側,聽聞小吏如此說着,接口出言道:“文遠兄勇猛果斷,在吾軍中爲上將軍,豈是一無名小卒能夠相提並論的?”
呂岱回首附言道:“若無主公、仲康之勇烈,你所言太史慈必敗於張文遠之手!”
小吏本來稍解尬尷的情緒,現在聽得呂布帳下幾將都極力推崇張遼,又莫名起了難堪之情。小吏對此不好多說,只是心中想到,除去現在的溫侯呂布之外,軍中能與太史慈相爭的止有許褚了。許褚之威名,在汝陰之時,便已經顯露出來,待到相城,鏖戰譙縣,夏侯淵與其戰,幾乎喪命,曹操尚且心悸,畏懼三分,可謂虎癡。
而溫侯之名,世所周知,無人不曉,每每論及,便有如雷貫耳之感。
小吏心思複雜起來,一方是舊主孔融,一方是溫侯呂布,以前待在青州刺史
孔北海麾下之時,沒有其他諸多想法,每天都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毫不在乎主君之看法;而現在,似乎自己心中莫名有了期待,或許呂布奪取青州也不是一件壞事,溫侯掌青州之後,在其威名之下,肆虐州內的黃巾餘孽不可能在如此這般猖狂了罷。
懷着這樣的心情,小吏兢兢業業努力侍候着幾位將軍,主公溫侯呂布奉先公,或有惡名,但在這亂世當中,作爲一小吏,服侍這樣的君上,比起孔融來似乎更有安全感。
一宿無話,次日呂布升殿議事,命呂岱領軍三千駐紮平壽,以安糧道,同時招募士卒,徵發徭役,籌集物資,待柳毅至,可使其前往北海蔘戰。
做完這些,呂布騎赤兔,率陳宮、許褚、徐盛、廖化四人領軍七千向着北海而去。
七千軍馬前行不久,便瞧見遠處平原田地間有無數頭扎黃巾的賊子氣勢洶洶的涌了過來。
略一觀之,竟有三、四萬之數,呂布勒繮停住赤兔,面露凝重之色。
敵軍人數雖然衆多,但兵甲不修,參差不齊,鬧哄哄的一鼓作氣迎面而來,毫無章法可言,實則是一羣烏合之衆。
呂布鬆了口氣,對面若是精兵的話,自己還可能會退避三舍,避其銳氣,然後尋機再戰。
現在就這麼一羣剛剛脫離田地的農夫,自己豈會有想讓之理?
呂布收回視線,投注於前軍上,只見許褚已經開始排兵佈陣,看其臉上全是興奮之色,躍躍欲試之態一目瞭然。
在自己身後,徐盛、廖化兩人在陳宮的號令之下,各引二千軍士向左右分列出去。
陳宮佈置好一切,回至呂布身旁,望向前方,見對方中軍大帳之下,一將極其雄壯,手提一柄大刀,顧盼間,全是蔑視之意,在他身旁另有兩將隨侍左右。
陳宮見此說道:“此將應是青州黃巾渠帥管亥,其他兩人不知是白饒、於毒、徐和、耿凌四人中的哪兩將?”
“哼,”呂布迴應了一聲,說道:“黃巾軍中唯有張角是人傑,餘者不足慮!公臺你指揮戰鬥吧,某上了!”
呂布心中惱火之極,自己乃是堂堂溫侯,招討孔融,不管如何,這都是朝廷大臣之間的事務,你這羣黃巾餘孽不躲着,竟然敢直面對陣!
汝等不畏某手中畫戟之利乎?
呂布一夾赤兔,風
馳電制般的出陣而去,隨後成廉、魏越兩將率八百騎卒隨勢跟上。
陳宮看着呂布的背影,苦笑着,口中號令出,令許褚突陣,命徐盛、廖化兩將左右上前策應,然後又命人回平壽速報呂岱得知此地戰事,又令人突出快騎向着北海而去。張遼孤軍在外,若不能在此擊敗黃巾軍主力,他待在北海城下也是枉然啊。
陳宮默默站在華蓋之下,仔細盤算着,對方軍勢將近四萬,雖然是賊寇,不比主公麾下軍士精銳,可對方人多勢衆,在這平原之地上,賊寇佔了地利,與之相爭,實在不利於己方。
看來對方應該早有預謀,就準備在這平原,決戰中擊潰呂布軍勢。這樣一來,不管是前方現在已經兵至北海城下的張遼,還是現在戰鬥中的這七千士卒,都面臨着兵敗傾覆的可能。
早在莒縣之時,自己也曾經與主公呂布提及過,可惜的是,呂布偏聽偏信,固執以爲青州黃巾不敢直面對敵。而現在呢,恰恰是他們擋住了前進之路,若是在這裡一敗,不說青州取不得,追襲潰軍,順勢而下,這些黃巾軍可能流竄至琅邪郡,等到那時,纔是貽害無窮。
兵勢如水,呂布一動,不止是己方許褚、徐盛、廖化三人跟着前突,黃巾軍同時也在其首領管亥的命令之下,向着呂布軍勢發起了進攻。
數萬黃巾衝過來,有地動山搖之感,陳宮默默的看着,這一次戰鬥之後,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失去性命。
軍中的戰鼓聲震天,聲勢浩大喊殺聲中,陳宮覺得這樣的戰爭簡直就是毫無章法的戰鬥。
自己這方的士卒比起黃巾軍,勝在操練過,懂號令,知進退,小範圍內,還能結陣接敵,相互掩護着衝殺;而在黃巾軍那邊,有的只是亂戰,他們只管前衝、前衝,遇上了己方士卒,才停頓下來,然後廝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活着下來的,繼續前衝、前衝,彷如一道道浪潮,衝擊着呂布軍勢所組成的防線。
爲何如此捨命相拼?
陳宮思索着,黃巾起義之時,軍紀還尚可,等到勢力龐大之後,張角三兄弟似乎對此不再拘泥於細節,任由其麾下各部搶掠,由此失去了賴以壯大的基石。
民心麼?
抑或是人心所向纔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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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