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暴君顏良
自袁譚以下,耳聽到荀諶之詞的人,無不爲這個噩報所震驚。
一臉驚詫的袁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顏良集結兵馬,打算北進中原的消息,袁譚其實早有耳聞,而讓他所驚駭的,卻並非是顏良的進犯,而是昆陽的失守,和蔣眭二將的隕命。
昆陽不是城牆高厚,兵精糧足的麼?
臨行之前,我不是叮囑過衆將,堅守待援,不可出戰的麼?
可是,這班廢物爲何卻不聽話,竟然主動出擊,把脖子往顏良的刀鋒底下送?
剎那之間,袁譚是既驚駭,又茫然,一時想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這般意外的局面。
這時,緩過氣來的荀諶,方纔將蔣奇等人,如何中了顏良聲東擊西這計的戰鬥過程,喘着氣的向袁譚道來。
此時袁譚與衆人方纔恍然大悟。
“本王就知道,顏良這狗賊詭計多端,可氣那辛仲治,竟然又中了顏良計策,早知如此,本王就不該再留他守許都。”
袁譚又氣又恨,將辛評數落了半天。
旁邊辛毗聽着兄長被斥,臉上也是難堪不已。
見得袁譚怒氣稍消時,辛毗才小心翼翼道:“顏良狗賊奸詐無比,家兄中了他的計策也實屬無奈。大王,眼下許都被圍,後方有淪陷之危,毗以爲當速撤鄴城之圍,從速南歸許都,挫敗顏良的進犯纔是上策。”
辛毗的進言。讓情緒激盪的袁譚,終於冷靜了下來。
袁譚雖據司、豫、兗三州之地,但核心腹地,卻在於潁川、河南和陳留三郡。
此三郡原本就是曹操統治的核心地帶,人口密集,經濟富庶,而袁譚全盤接收了曹操的底子,此三郡也就成了爲袁譚征戰四方提供糧草軍需的大後方。
如今許都被圍。潁川郡危在旦昔,臨近的河南和陳留二郡也受到了危脅,根基受損,袁譚豈有不顧之理。
“大王,我軍若撤兵南歸,那袁尚趁機揮軍南下,卻當如何是好?”
出言提醒者。乃是袁譚麾下大將岑壁。
袁譚眉頭一凝,也浮現出憂慮之色。
辛毗卻道:“袁尚連遭敗績。守有餘而攻不足。況且他的平原郡正遭劉玄德進攻,大王若撤兵,袁尚首先要做的,必是先去解平原之危。有劉玄德拖延他十天半日,大王早已解了許都之圍,又何懼他興兵南下。”
辛毗這一番分析,頓解了袁譚的擔憂所在。他那緊凝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不少。
再次遠望鄴城一眼。袁譚暗暗咬牙,恨恨道:“袁尚。且讓你再苟延殘喘幾日,待本王退了那顏良狗賊之後,再來取你的首級——”
袁譚渾身涌動着憤殺之意,只令左右文武皆爲之悚然。
勒馬猛一轉身,袁譚大喝一聲:“傳令全軍,即刻撤兵南歸!”
七天之後,袁譚的大軍馬不停蹄,星夜兼程,終於進抵了許都以北。
袁譚撤兵之速,多少讓顏良感到有些意外,而辛評雖中了計策,損失了大部分的兵馬,但此人到底也非庸才,憑着五千兵馬和許都的高城,他硬生生的是扛住了顏良數輪猛攻,死撐到了袁譚的南歸。
中軍大帳中,氣氛頗爲肅然。
“袁譚這小子,回兵的倒是比兔子還快,看來他是料定袁尚被劉備牽制,不敢追擊於他。”
徐庶捋着鬍鬚,道破了袁譚的心思。
這時,文丑豪然道:“袁譚小兒縱然回兵又如何,咱們就先擊破了這小子,再攻許都城不遲。”
文丑這麼一叫戰,其餘諸將皆熱血上涌,紛紛請戰。
也難怪,昆陽一戰,滅了近萬袁軍,諸將們士氣正盛之際,又何懼袁譚這個手下敗將。
顏良並沒有太過亢奮,身爲主帥,他自知要時刻保持着冷靜,稍稍得意一下可以,卻萬不能因得意而生輕敵之心。
如今他麾下有四萬多步騎大軍,又有文丑等猛將,而回師的袁譚也不過四萬兵馬,無論士氣還是兵力上來看,他都是佔據着上風。
顏良完全有信心跟袁譚決一死戰,而且有信心擊敗那個曾兩敗於自己手下的二世祖。
不過,顏良卻沒有怒下決戰之心,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田豐,“元皓先生,眼下的局勢,你有何看法。”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了那角落裡的垂垂老者,若論河北之事,誰還會比田豐更有發言權。
乾咳了幾聲,田豐緩緩道:“以主公如今的實力,傾力一戰,自然能擊敗袁譚,但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主公最終得勝,豈非也違背了我們當初進兵的初衷。”
進兵的初衷,不就是漁翁得利麼。
顏良微微點頭,明白了田豐的意思。
當初他決定中原,本就是打算趁着袁家內鬥,中原空虛之際,不費吹灰之力的撈一把,而不是損兵折將,用無數士卒的鮮血,來艱難的奪取許洛。
此時顏良實力雖有極大增強,但還沒強到了肆意犧牲士卒性命的地步。
“那依先生之見,本將又當如何。”顏良問道。
“退據昆陽,不戰不退,擁兵觀望。”田豐很乾脆的道出了十二字的方略。
一聽這此言,文丑忍不住道:“我軍信心百倍而來,最終若只得了區區一座昆陽城,這一次的兵進中原,跟失敗又有什麼分別。”
文丑的話,也代表了大多數武將心聲,顏良卻微微擺手,示意他們不要激動,且聽田豐說完。
田豐表情平靜如水,彷彿把文丑等人當作空氣一樣,絲毫不爲所動。
他只不緊不慢,繼續道:“主公方纔提到了劉備,以老朽之見,此人最是善於隨機應變,他之所以會幫袁譚,無非是想借着袁譚和袁尚主力糾纏,自己從旁漁利,趁機坐大。”
田豐這幾句話倒是一針見血,說到了顏良的心坎上。
頓了頓,田豐又道:“眼下袁譚一退兵,袁尚便可集中兵力對付劉備,以劉備之聰明,必不會獨自與袁尚交鋒。況且吳人正兵圍壽春,劉備顧念後顧之憂,必會退還青州,劃河自守,率軍去援救壽春。劉備這麼一退兵,袁尚的危脅盡解,主公想想,接下來他又會如何。”
“還能如何,當然是興兵南下,前來報復他的那位好哥哥了。”
顏良不假思索的說道,臉上還是涌動着幾許振奮,顯然是深爲田豐的分析而興奮。
此時,徐庶也欣然道:“元皓先生所言極時,袁尚若舉兵南渡黃河,袁譚迫不得已之下,只有分許都之兵去抵擋袁尚,介時敵軍兵力一減,豈非正是我軍用兵之機。”
田豐果然不愧是袁紹曾經的謀主,洋洋灑灑一番話,便將袁尚和劉備剖析到清清楚楚。
顏良摸着下巴,權衡了片刻,英武的臉龐微微點頭,田豐這番話,他是深以爲然。
半晌後,顏良嘴角掠起了一抹冷笑,“傳令下去,全軍撤往昆陽吧,待到袁家兩個小子再起爭鬥時,咱們再來坐收漁利。”
號令傳將下去,當天,四萬五千多大軍便撤了許都之圍,井然有序幕撤往了新得的昆陽城。
就在顏良退據昆陽後的第三天,袁譚也率領着近四萬的兵馬,風塵僕僕的趕到了許都。
南歸的袁譚,本是抱定了決心,跟顏良決一死戰,但讓他感到驚喜的是,那個讓他心中深以爲忌的匹夫,竟然不戰自退了。
不消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的解了許都之圍,袁譚自然是欣喜不已。
然而,短暫的欣喜之後,袁譚心情很快又爲陰霾所籠罩。
因爲顏良並沒有退兵,而是擁四萬之衆,屯聚在距許都城僅百里之遙的昆陽,就那麼虎視眈眈的死死盯着許都城。
顏良一日不退兵回荊州,袁譚就一日不敢擅離許都,而作爲兩度敗北的手下敗將,袁譚又不敢主動出擊,率軍去奪回昆陽,徹底的把顏良掃地出門。
顏良的按兵不動,讓袁譚日日感到如芒在背,但他卻又無可奈何。
兩支大軍,兩座城池,就這麼隔着百餘里地,靜靜的對峙着……千里之外,平原城南。
浩淼水面在火紅的天幕下金波粼粼,一輪紅日涌出水天相接處,山水風物頓時變成了朦朦紅色剪影。
蒼茫葦草翻滾着金紅的長波,連綿不斷的各式軍帳、戰車、幡旗、矛戈結成了壯闊的連營,背靠着黃河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弧形。
岸邊的官道上,一騎紅色快馬飛馳而來,在葦子長波中恍如一葉飛舟。
那一騎快馬奔入大營,直抵中軍大帳。
此時的劉備,剛剛坐在長案前,正準備用餐,就聽得大帳外駿馬嘶鳴。
劉備微微一怔間,帳口護衛已經高聲宣呼:“鄴城的斥候到——”
劉備的心頭,忽然隱約涌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未及起身,斥候已匆匆進帳,從背上抽出一個銅管雙手捧起。
“鄴城細作急報,請主公開啓。”
此時,軍師陳登等人也相繼入內。
劉備便當着衆人的面,接過銅管,擰開頂端銅帽,抽出一卷羊皮紙打開。
兩行大字赫然入目:袁尚親率三萬大軍,由鄴城而發,直奔平原而來。
劉備那灰白平整的額頭,立時涌現出一道不易覺察的細紋。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