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死我的愛妾!
那愛妾二字,顯然指的是她小喬。
只是,我明明還活着,夫君卻爲何說我被顏良逼死。
原本滿懷期望的小喬,這時卻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甚至在懷疑,那封書信是不是顏良僞造,但仔細看了半晌,那般俊秀如人的字跡,卻又豈是旁人可以摹仿出來的。
那書信,的確是周瑜的字跡。
小喬的迷茫早在顏良意料之中,他便遙指吳營,冷冷道:“喬夫人,你可知對岸的吳人,正在爲誰舉哀?”
小喬遠望向吳營,心中忽然間涌上一個不祥的預感。
難道說,是夫君有所不測嗎?
不可能,夫君若有不測,又如何能寫這封信給我。
小喬秀眉淺凝,茫然的搖了搖頭。
“把那封精彩絕倫的悼文,給喬夫人看看吧。”顏良擺手示意。
周倉遂是上前,將昨天時,細作從吳營那邊得來的悼文,雙手奉了上來。
小喬滿懷狐疑的接過來一看,未看幾眼,絕色的臉龐不禁大變。
悼文中悼念的死者,不是別人,正是她小喬!
而悼文的落款,竟然正是她那個念念不忘的夫君周瑜。
在那悼文中,周瑜盛讚了小喬的剛烈忠貞,爲保全貞節,不惜自殺殉身,此等高潔所爲,實乃天下女子的楷模。
那悼文是何等的悲切,詞藻是何等的華麗,充滿了周瑜對愛妾小喬的緬懷,更充滿了對顏良的仇恨。
在悼文的最後,周瑜以小喬的忠貞之舉,來激勵三軍的士氣,命他們鼓起復仇之心,追隨於他,與顏良血戰到底。
看完這悼文,小喬雙手已顫抖不休,臉色一般驚駭慘淡,眼眸之中更是充滿了失望之色。
“不可能,夫君不可能這麼做……”
聰明如她,其實已經猜到周瑜此舉的用意,但那份對周瑜的敬愛,卻讓她不願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江東美周郎,果然是聰明絕頂,他怕我用喬夫人你來羞辱他的聲名,便是這般大張旗鼓的爲你發喪,如此一來,天下人皆以爲你已忠貞自殺,周郎的聲名也得以保全,這一招,果然是夠厲害。”
顏良卻用嘲諷的口氣,將周瑜的目的揭穿。
他太瞭解周瑜了。
顯赫的家世,俊郎無雙的外表,精通音律的風雅,絕頂出衆的智謀,文武雙全的奇才……
周瑜那顆俊美的頭顱上,不知頂了多少令人羨慕的光環,在顏良看來,絕對稱得上是高富帥。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紈絝高富帥,而是擁有着絕豔才華的精英高富帥。
顏良猜想,在周瑜眼中,自己這個袁家的叛將,即使不是矮窮銼,最多也只能算是個鄉下暴發戶。
似周瑜這樣的精英,必然有着極強的自尊心,對榮譽和聲名視之如命,絕不能容忍任何人辱沒。
但是,就是他這樣的精英,如今心愛的女人,卻落到了顏良這個土鱉暴發戶手裡,那種對他自尊心的打擊,絕對比輸掉一場仗還是難受。
所以,顏良纔會讓小喬給他寫一封報平安的家書。
顏良就是要用那封信,明着告訴周瑜,你這精英的女人,如今就在我這個暴發戶的手裡,你能奈我何!
顏良猜想,極重聲名的周瑜,必然是惱羞成怒,一旦他因憤慨而失去理解,自然就會亂了分寸。
周瑜自亂精神,正是顏良想要看到的。
現在看來,顏良至少猜對了一半,周瑜爲了維護自己的聲名,竟然不惜編下小喬自殺殉命的謊言,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舉喪哀悼的鬧劇。
爲了一個女人,如此大動干戈,看來周瑜的確是有些亂了陣腳。
而這無情的事實,如一柄利刃,深深的刺痛了小喬,令她那嬌軀爲之一顫
“不過這樣看來,周郎是不打算再要回夫人你了,不知喬夫人還想讓本將送你回去嗎?”顏良感慨着問道。
小喬緊緊的攥着手中的悼文,還有周瑜那一封親筆信,豐滿的身軀微微陣顫,花容間涌動着悲傷與失落,隱隱還有幾分幽幽怨意。
顏良話已無情的撕碎了她自我的安慰,小喬知道,他那敬愛的夫君,爲了保全自己的聲名,已是決定無情的拋棄自己。
享盡榮華富貴,受盡尊榮的她,如今只是一個棄婦,一件戰利品。
“駛近敵岸,本將要看看清楚周郎演的好戲。”
顏良揹負虎臂,高聲一喝。
數十艘戰艦,開始向濡須口的吳軍水營,耀武揚威般逼近。
顏良還嫌不夠,喝道:“把鼓敲起來,耍猴不敲鑼打鼓怎麼行。”
號令傳下,戰鼓聲隆隆而起,浩大的聲勢下,數十艘戰艦竟是全然不把吳軍當回事,擺出一副打算衝破敵營的陣勢。
身邊的周倉見狀,卻忙道:“主公,我軍不過幾十艘船,這般逼近敵營,倘若吳軍趁勢衝出卻當如何。”
“放心吧,周瑜絕不敢出來,給本將再逼近一些。”
顏良極是自信,下令戰艦更囂張的逼近敵岸,不多時間,竟已逼近敵營三十餘步。
這般聲勢浩大的動靜,早已驚動了周瑜,正爲“愛妾之死”而悲憤的周瑜,聞得動靜,急是策馬直奔水寨。
周瑜原以爲是顏軍大舉進攻,但來到岸邊時,才發現敵艦不過三十餘艘而已。
“都督,顏軍太過囂張,不過三十餘船也敢來攻,末將請率一軍出擊,定將這班來敵一舉殲滅。”
策馬而來的潘璋,憤慨的請戰。
周瑜舉目審視了一番敵情,卻冷靜道:“顏良這狗東西極是詭詐,他豈會用這丁點人來送死,我料他必是想以之爲誘餌,誘得我軍出擊,本督豈能上他的當。”
“都督英明。”潘璋恍然大悟,卻又憤憤不平道:“可若不出擊,難道就讓敵軍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耀武揚威嗎?”
周瑜冷哼一聲,“想在本督面前耀武揚威,沒那麼容易,傳令下去,速速調集全營弓弩手,給我亂箭射退敵軍。”
“諾。”
潘璋應聲而去,不多時間,近兩千的弓弩手,便迅速的向岸邊集結,一支支森然的箭矢,瞄準了江上的敵艦。
正當周瑜打算下令放箭時,身邊一名老卒突然叫道:“主公快看,那艘船上有個女人,看樣子好像是二夫人呀。”
那老卒乃是跟隨周瑜多年的老僕,他口中的“二夫人”正是指小喬。
周瑜身形一震,急是舉目尋去,周圍的那些吳軍士卒也皆吃了一驚,齊刷刷的也舉目遠望。
視野之中,但見幾十步外的江面上,一名雄健的敵將傲然而立,形容極似顏良。
而在那敵將身邊,則是一名素衣的女子,長髮飄飄飛舞,雖看不太清面容,但那臉龐的輪廓,那窈窕的身形,都隱約與小喬極是相似。
夫妻多年,周瑜本能的就斷定,那敵船上的女人,必然就是自己的愛妾。
一瞬間,周瑜的心裡閃過一絲驚喜。
那驚喜一閃而逝,旋即,周瑜的臉上便涌上了無盡的憤惱之色。
如果那女人是小喬,那旁邊的男人,必是顏良無疑。
自己的女人,竟然跟隨在死敵身邊,向自己來耀武揚威,這是對他何等的羞辱。
周瑜怒了,厲聲喝道:“二夫人早已自殺殉國,休得胡說八道,你們還等什麼,給本督狠狠的射,射死這班敵賊——”
這個時候,周瑜已經是騎虎難下,因爲他已向全軍宣告自己夫人已死,而且還爲之舉哀,這時若是承認船上的女人是小喬,豈能當衆承認自己在說謊。
堂堂美周郎,豈能讓三軍將士笑話自己是個說謊之徒。
“可是主人,這要是一放箭,二夫……”
那老卒驚得欲再勸,周瑜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嚇得老卒只得閉上了嘴巴。
號令下,戰鼓聲起,數千弓弩手擡手將射。
而船頭處,顏良神色閒然,似是有早所料。
他只輕輕一擺手,親軍們便將早就準備好的堅盾扛了上來,層層疊疊的樹起,在他和小喬的面前,豎起了一道鐵壁。
“喬夫人,這樣一個距離,周郎恐怕已經能認出你來,夫人不妨猜一猜,周郎敢不敢放箭。”顏良淡淡笑道。
“我家夫君沒那麼絕情,他必不會放箭。”
小喬雖然很失望,但他對周瑜還存有一絲的希望,以爲周瑜此前的絕情,只是迫不得已,他絕不會絕情到冒着射死自己的危險,向顏良的船隻放箭。
顏良卻不屑一笑,“那夫人敢不敢跟本將賭上一賭。”
“賭?賭什麼?”小喬茫然道。
“咱們就賭周郎會不會放箭,他如果似夫人所說,顧及夫人沒有放箭,本將就放夫人回去。”
聽得此言,小喬心頭頓時一震。
沉吟了半晌,小喬狠下決心,咬牙道:“賭就賭,夫君他絕不會如此無情。”
小喬對周瑜還是抱有一絲信心,相信那個如此寵愛自己的夫君,絕不會捨得射殺自己。
顏良冷笑道:“很好,喬夫人果然有膽氣,那倘若你賭了,又當如何?”
猶豫了一刻,小喬鼓起勇氣,毅然道:“如果是我輸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任你隨意處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