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祖昭一行人告別無終縣,沿着官道繼續啓程南下。
春日豔陽高照,西風徐徐,頗有宜人之情。
正當徐無義勇一面行軍,一面感受着這暖洋洋的天氣之際,在隊伍最前方探路的斥候忽地飛快折了回來,匆忙的向祖昭報告前路發現情況。祖昭當即示意身後隊伍暫緩前進,領着韓當、祖成與幾名親信扈從打馬奔到官道一側的山丘上,舉目向蜿蜒官道最遠處眺望。
“在哪裡?”
“就在官道上,差不多快出現了。”
未及,只見遠處官道與地平線相交的地方,果然浮現出一隊黑乎乎的影子,領頭的是七、八名騎着馬的人,隨後跟着的也有二十餘人徒步的人。因爲此時距離尚元遠,一時半會兒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人或什麼樣的裝扮。
祖成從後方打馬上前,擰着眉頭說道:“這還騎着馬,肯定不是尋常人。大公子,您看,會不會是哪裡來的山賊草寇?”
祖昭緩緩搖頭道:“十之八九不應該是。光天化日,才這麼一丁點人,若真是山賊草寇豈敢如此毫無避諱的走官道?”
聽到祖昭的分析,其他人都覺得大有道理,於是心思上或多或少放緩和了一些。
略等一會兒,在一旁待命的斥候向祖昭請示道:“大公子,現在該怎麼辦?”
緩緩吸了一口氣,祖昭心中一番思索,他自然不可能就在這裡乾等着,於是吩咐道:“阿於,你帶幾個人到前面去看看。”
名叫阿於的斥候馬上點頭應道:“是。”
臨行下,祖昭又叮囑阿於等人小心一些,不要急着太靠前,待看清楚情況後再做決定。
隨後,他又讓祖成傳令尚在官道上等候的大隊人馬都打起精神,騎手全部排列好陣勢,步弓手則一律拉離官道,在附近丘陵上列隊站好,以便發生意外之時能夠立刻投入反應。
盯着阿於帶着三名騎士沿着官道一路小跑遠去,幾人的身影越來越渺小,亮麗的陽光鋪灑之下顯得是那麼幹燥和孤立。他們與官道遠方向這邊行來的那一隊人越來越近,很快,對方也發覺到這邊的情況,很明顯的放慢了行速,其中還有兩名原本在隊伍前面的騎士立刻調轉馬頭,向來時的方向快馬奔去。
雙方相距三十餘步時都停了下來,阿於向前方一衆人打了一聲招呼。後者很快也跟阿於說了一些話,隔着老遠望去原本有些緊張的氛圍,漸漸便釋然開來。雙方很快走得跟近了幾步,到最後直接是面對面交談起來。阿於甚至還向丘陵這邊指了指,並提示性的跟正在丘陵上觀望的祖昭等人一番搖手,告知並無大事。
看到這裡,李信徐聲說道:“看來沒什麼事了。”
祖昭微微頷首,說道:“走,上去看看。”
言罷,他勒轉繮繩,從丘陵上下來上到官道,招呼在官道和一旁丘原上靜候的衆人繼續前進。一隊人很快恢復隊形,浩浩蕩蕩的向官道另外一端而去。沒過多久,雙方人馬總算碰了一個照面。祖昭老早就在打量對方那隊人馬的樣子,爲首的騎士多是一些青年人,一個個勁裝打扮,配備有馬弓和長槍;而在他們身後徒步跟隨的人,則基本上是尋常打扮,一看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鄉村農夫,不過他們依然人手一支武器,或長槍、或朴刀、或長鐮刀。
單單從這些打扮來看,倒也有幾分黃巾賊或者叛軍的樣子,只差沒有在頭上裹上一條黃頭巾或者衣衫更爲襤褸一些。
阿於打馬回到祖昭跟前,先行向祖昭等人介紹道:“大公子,他們是無終縣的義勇,剛從郡府那邊回來。”
祖昭眯起眼睛,立刻問道:“無終縣的義勇?剛從郡府回來?”
阿於點了點頭,他很清楚祖昭爲什麼會顯得有幾分驚訝,正如自己剛纔聽完這些人自報家門時一樣,昨日纔剛聽說無終義勇快到郡府,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這幫人竟又從郡府回來了?莫不是郡府的困境已經解除?
祖昭繞過阿於,來到對面那些騎手的近前,先自我介紹了一番:“在下徐無祖昭,敢問諸君爲何又從郡府折返回來?”
對面騎手隊列中越出一青年,客氣的向祖昭拱手行禮,旋即說道:“某乃無終高亥,早聞過祖大公子威名,今日得以相見,實乃榮幸。”
祖昭臉色淡然,他擡了擡還禮,繼續等着對方的回話。
稍微停頓了一下,那名叫高亥的青年接着說道:“祖大公子怕是有所不知,我等昨日下午已經到達平剛縣北境,並且還與俊靡馳援郡府的義勇碰頭。俊靡的義勇有五百之衆,要比我等早到一天,然則他們告知我等,說就在昨日凌晨時襲擊郡府的逆賊忽然增多,竟將郡府全城團團包圍,甚至還封鎖了附近好幾條道路。我們這些外縣義勇根本無從進城。”
沒等祖昭開口說話,緊跟着祖昭一起上前來的李信聽完高亥這番話,臉色不由大變,搶縣追問道:“什麼,賊勢忽然擴大?究竟能擴大多少人,居然能包圍郡府?”
高亥嘆了一口氣,搖着頭說道:“我等原本也是不相信的,後來還專門派了好些人馬前往郡府周邊打探,可是……唉,所有派出去的人馬回來皆說,附近道路早有逆賊盤踞設卡。我們有兩個人還被賊人發現,是負傷而歸。他們打聽過郡府附近的百姓,都說郡府一夜之間來了有兩、三千的增援,早把城池七處城門全部堵死。”
李信詫異不已,很想再反駁幾句,希望高亥的話是錯的,或者是道聽途說的。他着實不曾料到,自己跟祖昭從郡府出來還沒八天的時間,大前天郡府派人來的通報也沒說發現有增援的賊勢,這纔過去多久,剛帶着援軍趕來,郡府已然深陷重圍了!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祖昭,心中既希望祖昭能在這個時候拿出一個決定性的主意,同時也擔心祖昭會跟無終縣的這些義勇一樣,大難臨頭之下索性先撤回自保。
這時,沉默片刻的祖昭忽地開了口,向高亥問道:“正因爲郡府被圍,你等就自行撤回來了麼?”他的語氣很冷,帶着三分透入骨髓的責問之意。
高亥等人怔了怔,彼此面面相覷一番,臉上隨即露出不同程度的不悅。他們不管祖昭到底想要怎樣,大家萍水相逢,自己對其已經足夠尊重,其對自己竟是這般煞有其事的一副高高在上之態,年輕人的心氣豈能容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