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和馮落雪的這些往事,許圖不禁又是感慨了幾分,那等時候,若不是有馮落雪幫助,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來。
後來終於學有所成了,不想卻已經是各自分離的局面,便是連道謝都機會難得了。他得知馮落雪和祖昭在一起,本想去找她的,奈何那時候袁紹看他是人才,所以就招用了他。好男兒終究是要有分事業的,他想了想,也便留下了,畢竟機會不可多得。
他剛入袁紹陣營時,也是一腔熱血,本着要幹一番大事業的心思,誰知道袁紹本人徒有大志而不懂用人,手下武將就更是沒有看得起他們這些個謀士的,現在跟着文丑出軍,他更是全然不聽。許圖此刻心灰意冷,下定了決心要去找馮落雪。
行了一段路,細一想,自己不能就這樣去了,好歹也得給祖昭和馮落雪送上一份禮物啊,倒也不是擔心他們會懷疑他是袁紹派去的內探,而是存了份舊友相見的喜悅,以及對馮落雪的感恩之情,兩手空空,到底也不像話。想到此處,許圖停住馬步,轉身向張遠的營寨中飛奔而去。
且說文丑引着一支軍之衝張遠營寨而來,奈何有探子將文丑的動向報告給了張遠,張遠讓張預守着營寨,防止文丑派人在背後偷襲,他知道文丑勇而無謀,不過袁紹手下卻有很多的謀士,謀士這東西,不得不防,這就像是一支軍隊的大腦和靈魂,其厲害之處,不一而舉。
這次出兵,文丑身邊定有謀士,若是文丑聽了謀士之言來劫營寨,這營中自然不能太過空虛,首尾不能相顧,乃兵家大忌。是以張遠才留了後手。所謂有備而無患,便是如此。
一切分撥完畢,張遠自領着一支軍,出了營寨。剛出不過一里,正與文丑軍相遇,雙方將領策馬上前,都是威風凌凌,氣勢上誰也不輸誰半分。自是文丑樣子要兇惡許多,多了些煞氣,而張遠樣貌比較俊,倒是多了些英姿。
文丑策馬上前,大聲說道:“張將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吧?”他聲如洪鐘,粗狂不已,但是怎麼聽都像是屠夫在街上吆喝賣肉。
張遠笑道:“謝文將軍關心。張某自是無恙。文將軍不遠千里從冀州來到我幽州,所謂何事?難道送禮不成?若是如此,我便欣然接下來了。”兩軍交鋒,首領叫陣,自是不能輸了氣勢。廢話還是要嘮的。
不過,光論樣貌,這張遠就勝了一籌,那從容不迫的態度和彬彬有禮又不失氣勢的回話更是將那屠夫般的文丑比了下去。
文丑覺得被他壓了一頭,心中很是不爽,冷冷一笑,語氣也就凌厲了:“就算想送禮,只怕張將軍也沒本事拿,倒是我想和張將軍借一樣東西,還望張將軍不?軍不要吝嗇。我聽聞張將軍素來豁達,定不會不借的。”
張遠哈哈大笑道:“文將軍禮物尚且沒有送下,就想借東西,這實在於理不合。乾脆我就先收下將軍首級,也算是對得起將軍這千里送人頭之情誼了。張某會永感於心的。”那從容不迫的態度半點不變。
文丑冷冷道:“那就看看是誰先收到禮物了。”文丑言畢,挺槍縱馬而來。雖說張遠嘴上和氣勢上佔了些便宜,然,素也知文丑勇猛,乃是袁紹手下第一猛將,自然也是不敢輕敵,挺着長槍引了上去。
兩人才交戰一回合,就由於雙方力氣過大,差點將對方的坐騎弄翻,兩軍士兵見了,盡皆歡呼起來,各自爲自己的主帥加油。
戰五十餘回合,張遠一槍搠出,直取文丑腹中。文丑手快,立馬回槍,格擋掉了張遠的進攻。眼看一擊不成,說時遲,那時快,張遠迅速收回長槍,再次向文丑頭部快擊而去。此刻太陽高照,陽光射到槍頭上,發出刺眼的光芒。
文丑在袁紹軍中,若不是個武功的魁首,也不敢來。眼下見張遠再度刺來,也不驚慌,迅速往後撤了點兒,避開些槍鋒,旋即雙手一舞,便輕鬆將張遠槍頭彈開,這還罷了。在化解張遠這一攻勢的同時,他順勢一甩,槍作棍使,直朝張遠身上打來。
張遠暗自吃驚:這文丑果然勇猛,不過文丑雖然壯碩,可是論力氣,他不見得就是張遠的對手。張遠回槍不及,躺倒在馬背,躲過文丑的一槍,未等文丑的槍收回,張遠再次一槍橫裡刺出,之間一條線滑過,槍頭直接就以一個極度刁鑽的角度,刺在了文丑的右手臂上。
只可惜這一槍是張遠重心未穩的時候刺出,力道自然不及全盛之時,況且文丑身上穿有重甲,這一槍只是將文丑刺得震痛,卻不能傷到他的皮肉。
然而,文丑中了張遠這一槍,甚是暴怒,覺得自己在衆軍面前丟了醜,頓時咆哮一聲,也是一槍搠出。張遠立刻拉回長槍,在空中猛然攪動,格擋住了文丑的進攻,兩廂兵刃交擊,鏗鏘有聲,火花四濺。
只是這一交纏,兩人的兵器居然咬合在了一起。
原來文丑使用的是丈八長毛,而張遠使的是鉤鐮槍。文丑的矛頭此刻正卡在張遠的勾上,兩人在馬背上來回拉扯,皆是不能鬆開。兩邊軍隊見了這等情況,不由得又是高呼起來。只要誰力大,那麼就能奪得手中武器,自然就是佔了上風。
兩人在馬背上拉扯半天,誰也沒有鬆手,又這樣往來十數個回合。張遠心中暗想,何不在他拉扯之時忽然鬆手,或者直接助力送出,那麼文丑定然不穩,縱使他沒有摔下馬背,也是會出現破綻,自己這個時候再取劍攻擊,不怕不成。
誰知文丑也是同樣想法,在一陣拉扯皆不得的情況下,他也想着乾脆就在張遠用力時放手,自己再取劍而攻,定能拿下張遠人頭。兩人皆是這般思量,心中暗藏詭計,在一陣拉扯之中,雙方都感覺到對方的力度有些不同,不像幹才那般出力,似乎是有鬆手之意。
這樣一想,兩人又都不敢大意,相互翻轉着手,繼續在馬背上糾纏。
然而,就因着剛剛兩人的動了鬆手的念頭,這交擊在一起的兵刃便有了鬆契的餘地,忽然聽得“錚”的一聲,兩人的兵器各自回到自己的手中,這是兩人都沒有料到的事情,雙方都險些摔下馬背。
張遠暗想,兩人的實力似乎也差不離,這樣和他纏鬥下去,一時之間也難以取勝,何不用計誘之?
想至此處,張遠忽然調轉馬頭,舍文丑而去。文丑是個好勇鬥狠,有爭強好勝的,剛剛吃了張遠那一下子,也沒有還回來,更是恨不得當場就將張遠斃於槍下,眼下看張遠逃走,他心中大喜,還哪有不追之理,他大喝一聲:“賊將小兒,休要逃走,我這就取了你的人頭。”
張遠回首而笑曰:“若你有這個能耐,只管追來便是,打不過你,還跑不過你不成!”
張遠這話說的也算大膽,兩軍陣前,最怕的就是輸了氣勢,散了軍心。而這主帥敗逃,更是最爲忌諱的事情了,將可死,不可逃。
好在張遠來之前就和副將說到過這種情況,甚至也親自囑咐過軍隊:“若自己戰敗,則由副將全權帶兵。”眼下軍隊遠遠見主帥敗逃,心中雖然不安,但見副將不動如山,也就放心了。
而文丑可不知其中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他聽了張遠的挑釁就勃然大怒,對張遠這種打不過就逃的行爲嗤之以鼻,很是不屑,覺得是鼠輩之行,可他就被這麼個鼠輩刺到了右臂,心中更是憤怒,自然縱馬追擊。
張遠也不停步,繼續縱馬而走。文丑催動着馬,快速追了上來,眼看着就要刺到張遠,他一槍刺出,可是張遠的馬卻突然向前躥出。又追了一陣,本是能刺到,可是張遠的馬又是向前躍起,其中距離又拉開了些。
這來來回幾次,文丑攻擊皆不得成,但又總是隻差那麼一點點,他好勝心本就強,眼下被張遠這般吊着,更是抓心撓肝地恨不得即刻就抓了這賊人刺個對穿,是以更是快馬加鞭追張遠而來。
眼看文丑又追至,張遠斜眼向後一票,見文丑正舉着槍要刺來。
“就是現在。”張遠心中暗喜,一招回馬槍突然殺將回來,文丑沒有料到這一直膽小如鼠般逃竄的張遠會突然一個回馬槍,即刻拉住馬繮,可憐那馬匹一直向前衝,現在被文丑死死拉住,仰天長嘯一聲,前面兩蹄擡得太高之後,竟然直接栽倒在地。
文丑到底是個厲害的,動作也快,一覺得馬不對之後,便飛身下馬,閃到後面。見他沒了馬,張遠直接挺槍攻來。文丑自知自己沒馬定戰不過張遠,立刻將槍插在地上,從背上拿下弓箭,搭箭拉弓連向張遠射了三箭。
只是這三箭全被張遠一一格擋掉,他挺着長槍,縱馬而來,口中大叫:“拿汝首級來。”
文丑見張遠來勢兇猛,眼中驚慌,口中驚呼一聲“吾命休矣!”,跌跌撞撞的向後退了兩步。就在張遠想要一槍搠出的時候,忽然不遠處一道道黑影飛來。他擡頭一看,卻是文丑的弓騎兵衝了上來,幾十支飛箭齊刷刷向張遠射來。
看到如此,張遠舍了文丑,回槍格擋掉諸多飛箭,可是對方人多箭猛,張遠坐騎中了一箭,鮮血直流,步履蹣跚,眼看就要堅持不住。文丑見自己軍隊來了,急速後退,退出了張遠的攻擊範圍,同時他也搭箭拉弓,連續向張遠射來,張遠坐騎又中了一箭,哀鳴一聲,摔倒在地。
就在此刻,他背後一陣衝殺之聲,原來是他的軍隊也衝了上來。雙方混戰一陣,各自救回自己的主將,緩緩退兵,沒有衝殺。張遠隨軍回到營寨之中,張預早就帶着大隊人馬出寨迎接,見到張遠身上有血,心中大驚。
“我自無事,這些都是坐騎的血。只可惜今日之戰差點就取了那文丑首級。”張遠說道。
張預道:“明日哥哥你看守營寨,我領軍去攻打那文丑,定能取他首級。”
張遠道:“不用明日,今晚我們就領取去偷襲他們營寨。我們兩軍都是剛到的這裡,雙方都是營寨未穩,這個時候偷襲,一定能夠成功。”
張預摩拳擦掌說道:“那更好,且看我今夜就取了他的首級。”
張遠道:“你雖勇猛,可是性格有些莽撞,和那文丑,倒是勢均力敵,到時候交戰,只怕誰也不會舍了誰。今夜你繼續留守營寨,我自帶兵去劫營。”
張預不服氣的說道:“憑啥總是你出戰我卻只能守這營寨?我料想那文丑匹夫,定不敢來劫我們營寨,我又只能空守。不行,今晚哥哥你守營寨,我去劫營,若是不勝,甘受軍法處置。”
張遠犟他不過,說道:“既是如此,那你去便是,可是你得依我之言,按照我說的去做,否則你就只能守着營寨,我自己去攻打他們。”
張預點點頭,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說道:“哥哥且說,我一定一字不差的照着辦就是,絕對不敢自己亂來一步。”
張遠笑了笑,招來其他副將,在他們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衆人聽了紛紛點頭,張預更是高興的說道:“這樣便拿了文丑的人頭,我們可以速速去和祖將軍回合,一通奪取遼西,再立新功。”
“莫要一直想着立功,只要英勇殺敵,將軍自不會虧待了大家。大家一定要記住我說的。雖然那文丑只是一勇而無謀之人,可是他身邊定有謀士,大家一定要小心,必須依照計劃行事。”張遠道。
“喏,定尊將軍之言。”衆副將齊聲說道。張預呵呵一笑,說道:“我一定聽從哥哥之言的。這文丑號稱遼東第一猛將,我今夜就讓他看看誰纔是遼東猛將。”
且說文丑被衆軍救回,心中甚是不服氣,口中不住的罵道:‘文遠小兒,居然敢暗中使詐,明日我定取了他的腦袋以解我心頭之恨。“回到營寨之中,不見了謀士許圖,他招人來問,多人表示不知,而守營士兵告訴他,白日他文丑帶兵出去的時候,許圖就跟着出去了。
“我等以爲他是和將軍一起出擊,也沒敢多問。”士兵說。
文丑怒火沖天,大聲罵道:“這個許章圖,一定是因爲我不肯聽他繞道前往遼西的建議而生氣出走了。我早就告訴過主公,許章圖這人不可用,主公就是不聽。現在我想他一定是投祖昭小兒而去了。到時候我非得親手殺了他,將他的屍體掛在城門上暴曬三天,再將他剁碎扔到護城河裡面餵魚方解我心頭之恨。”
中將士聽了文丑之言,都是脊背發涼,不寒而慄。文丑的粗暴暴戾他們是知道的,而且這個人非常的小心眼,很能記仇。之前祖昭他,初次見面,祖昭只是調侃了他的名字一下,他就一直記恨在心中,多次和祖昭作對,險些還殺了祖昭。現在出兵攻打遼西,文丑自然是最賣力的,他就是想在遼西和祖昭碰面,將他殺了。
“將軍,敵方營寨未穩,我們何不夜裡劫營?”有人說道。
文丑卻很不屑的說道:“劫營乃是卑鄙的弱者纔會乾的事情,我們沒有必要去劫營,我明天照樣會殺得他們片甲不留。通知士兵,今夜好好休息,明日隨我一同衝殺,將他們清楚之後好快速前往遼西。”
“將軍,就算我們不去劫營,也須得防止他們來劫營,不可大意。”
文丑道:“他們還怕我們去呢,哪還有膽來劫我們。讓士兵好好休息便是,他們若是來了,我一個人就能將他們殺回去。”
衆將勸了一陣,文丑就是不聽。出了文丑營帳之後,一謀士說道:“將軍不聽我們之言,可是我們卻不得不防備。”
“當然,我們須得派兵好生防守。地方大將是張文遠,我聽聞此人有勇有謀,出兵詭異,一定要提防着他。”
“這張文遠是祖昭手下第一猛將,現在祖昭派他來攔截我們,看來他定是一定要奪取遼西了。我們現在被這張遠拖住,不能儘快到遼西和顏良將軍回合,實在是錯失了良機。這張遠勇猛,今日文將軍也差點命喪他手,我們須得像一個計謀,讓他中計,然後將其除去。”
衆人點頭,挑燈夜戰,商議着要用什麼計謀將張遠除掉。眼看就快到子時,衆將領各自睏乏,也想不出用什麼辦法能將張遠除掉。而就在此刻,營寨外面一陣鑼鼓震天之聲,外面火光四起,馬蹄聲亂,像是幾千人衝殺進來一般。
衆將領大驚,難道真是張遠派人來劫營不成,他們紛紛握劍而出,只見營寨外面火光沖天,人聲大震,還有人在外面不停的叫罵。
“衝啊,殺啊,取得文丑首級者,不論是誰,都封爲遼西都尉。”
“殺了文丑,殺了文丑,殺了文丑!”
文丑本來已經安睡,聽到有人大叫殺了文丑,立刻從夢中驚醒,翻身而起,穿上盔甲,戴上兜鍪,腰挎長劍,手持長槍衝出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