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土垠縣竟被張玩逆賊攻下?”
傍晚時分,剛剛從西河橋完成訓練返回祖家莊,祖昭剛進門就聽堂弟祖湛告知這個消息。
到今天已經是臘月底,除夕日益迫近,應該歡慶的時節卻偏偏讓人不能有絲毫掉以輕心。
當然,這個問題給祖昭最大的驚訝之處,並不是叛賊不過年,而是在過去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裡,郡府、州府居然沒有采取任何針對叛賊的措施。一個月的時間,哪怕在本地募集義兵,哪怕從州府下面的其他郡抽調援軍,哪怕是派人去招安、降服張玩,多少肯定是有效果,不至於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事態惡化下去。
這個問題,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跟着祖湛來到中堂,祖陵、祖厲、祖恪等叔輩,還有縣府派來的縣丞都是一副嚴峻臉色,正在討論昌城和土垠兩縣目前的進展。祖昭進門後,簡單的向衆人一一行禮,然後問及具體到底是什麼情況,土垠是如何讓叛賊攻破的。
縣丞說,土垠一帶早有響應依附張玩的勢力出現,大多是以民間太平道徒衆爲主,也有個別當地的豪族大戶。早先一段時間昌城並沒有太大的動靜,無非都是一些虛張聲勢的舉動,一會兒要北上進攻郡府,一會兒又要跨境到遼西郡去劫掠,甚至還聽說要繞道去偷襲州府薊縣,總之看上頻頻有所動作,但歸根結底都是虛晃一招的動作。
祖昭聽完縣丞的介紹,一時沒有說話,而是細細沉思了一番,放佛是要從中過濾出一些新的線索消息。他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張玩一定在耍什麼花招,尤其是在土垠被攻克之下,頻頻做出的虛張聲勢這一節……
好一會兒之後,他心中有所覺悟,旋即正聲問道:“州府、郡府竟無應對之策?”
縣丞說道:“州府究竟如何對待此事,在下尚不得知。不過郡府眼下依舊混亂,雖說有文都尉與平剛縣縣府善後安撫,人心惶惶,謠言四起,仍是不容樂觀。最近到聽說州府已經下令,讓遼西郡陽太守暫時建領右北平郡。陽太守也聽說了昌城叛亂之事,似是十分重視,正打算從遼西抽調兵力協助平叛。”
祖昭又問道:“那爲何到現在還沒有任何進展?非但如此,倒教叛賊聲勢愈增!”
縣丞嘆道:“想必也是無可奈何。聽聞郡府那邊,文都尉一直主張招募義兵、調集邊軍,一舉開赴昌城鎮壓叛逆,甚至都已擬出了招募義兵的檄文,指日便要出征。可惜陽太守生怕期間會有閃失,要求文都尉無論如何暫時固守郡府,等待援軍。”
祖昭冷冷的笑了笑,說道:“對付叛亂,理應從快從速,越是拖延,越是助漲賊勢。一旦賊勢過大,不僅會此消彼長,消弱官府威信,更會在民間造成不良影響。文都尉主張速戰速決,絕對是上策之行。”
縣丞頗有擔憂的說道:“然則郡府兵力有限,賊勢實在過大,萬一有所不測,郡府一失,全郡皆失,如何是好?”
祖昭不屑一顧,好整以暇的說道:“賊勢雖衆,卻都是烏合之衆。戰場之事不在人數多少,而在運籌巧妙。文都尉集合全郡兵力近三千,若再招募義兵,也不比昌城之賊少多少。以郡兵之精銳,兵甲整備,豈能對付不了昌城叛賊?”
縣丞聽了這番話,陷入沉思,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祖陵、祖恪等人對祖昭的分析入情入理,都有不同程度的贊同和讚賞之意。
祖昭緩緩籲出一口氣,頗顯少年老成之態,說道:“縱然遼西郡陽太守關心本郡之事,無奈陽太守畢竟不熟本郡鉅細,單憑臆斷,豈能成事?若有機會,我倒要向州府呈請此事,昌城之亂,決計不能再有拖延。”
他這番話說得大義凌然,並非一時興起,正如自己之前所做出的判斷,昌城叛賊的鎮壓不宜拖延太久。除此之外,他總覺得張玩背後仍有隱情,務必要儘快消除這一隱患,捕拿張玩之後調查清楚這一系列事件的背後。
聽到祖昭說出呈請的話,祖陵、祖厲等人倒是沒怎麼多想,只當是一句感嘆罷了。
無論祖家再有多大的權勢、能耐,終歸只限於徐無縣本地罷了,離了徐無縣再要往上,那就有許多說不準的情況。
不過縣丞在沉默一會兒之後,忽地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大公子若有真有此心,也未嘗沒有門路。遼東屬國長史公孫伯圭早前不是專程拜訪過祖老將軍,不僅如此,聽聞公孫大人與祖大公子同是師出大儒盧子幹,這份同門之情,多少能幫上大公子的忙。”
祖昭緩緩點了點頭,笑道:“還是縣丞大人記性好,險些便將這一茬給忘諸腦後了。公孫師兄如今正隨車騎大將軍在本郡募兵,若能得公孫師兄轉交呈請於張將軍,再由張將軍細說於州府大人,當真能有成事。”
縣丞道:“可不正是。祖公子此舉若能得張車騎與州府之賞識,必能有一番成就。”
祖昭謙虛笑道:“小子不過是憂心本郡賊患,別無他圖。”
當日午後,祖昭便拜見祖父祖舉,將呈請儘快鎮壓叛亂一事說於祖父聽。
祖舉自是知道祖昭與公孫伯圭的關係,也時常想過要好好利用這層關係。如今公孫伯圭承蒙車騎大將軍張溫器重,追隨車騎大將軍身旁,這等近水樓臺,理所當然更應該好好攀附。因此他對祖昭的提議很是贊同,並希望祖昭親擬呈請書,儘快擇日派人送到公孫瓚手中。
有了祖父的贊同,祖昭算是奠定了家族中的態度。此事能否成功,尚且還是未知數,不過無非是去一封信函而已,即便不成功也能看出公孫瓚對祖家到底是什麼態度。於是,下午時,他甄字遴句,洋洋灑灑寫一篇一千多字的呈請書以及一篇交給公孫瓚的私信。如今是文言文時代,一千字足以堪稱長篇大論。他將這七八年間所習得經文詩詞儘可能運用,再加上一些超前的軍事理論,又兼之旁徵博引、引經據典,算得上是投入極大的心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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