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心中一沉,難道南陽出事了嗎?他急道:“進來稟報!”
一名‘侍’衛進來,將一封南陽急信呈上,這是南陽主將曹洪送來的加急軍報,曹‘操’打開信,心中頓時涼了半截,果然是襄陽的軍隊進攻南陽了,曹洪軍隊抵擋不住,已經連輸兩陣,現在退守宛城,形勢十分危急。
這個消息讓曹‘操’煩躁異常,西線戰事不利,襄陽一線又出事了,他揹着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南陽那邊他不可能不救,他就擔心自己的援軍殺去了,而宛城已經失守,這封快信過來,至少已經三天過去了。
反覆考慮,只能用騎兵去救,他立刻令道:“讓曹純來見我!”
不多時,曹純匆匆走進房間,躬身施禮道:“參見丞相!”
曹純是曹‘操’族弟,年約四十餘歲,身材高大魁梧,文武雙全,喜怒不形於‘色’,尤其善於統領騎兵,是虎豹騎的主將,正是他爲人低調,從不彰顯自己的個‘性’,纔得到曹‘操’的信賴,曹‘操’對他的信賴甚至超過了曹仁和曹洪。
曹‘操’回頭對他道:“南陽那邊形勢危急,曹洪作戰不利,已連敗兩陣,現在困守宛城,我懷疑他快支持不住了,子和可率五千騎兵,晝夜趕赴南陽救援。”
“遵令!”曹純躬身行一禮,“卑職這就出發。”
“去吧!外面已經下雪了,武關可以補充給養,你自己當心。”
曹純點點頭,快步離去了,曹‘操’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有曹純趕去救援,確實讓他略略放心,就在這時,曹‘操’忽然想起了荀彧,荀彧現在就在宛城,如果他被漢軍俘虜,會不會成爲賈詡第二。
而且若荀彧肯出謀劃策,曹洪也絕不會連輸兩陣,這說明荀彧根本就置身事外,不管南陽死活,曹‘操’心中頓時殺機迸發,但他也知道曹洪和荀彧是親家,曹洪絕不會殺荀彧,就算自己發鴿信去命令他,他也不會動手,只有當面下令。
曹‘操’沉思片刻,取出了一面金牌,遞給一名心腹‘侍’衛道:“你拿我的金牌立即趕去宛城,告訴曹洪,不管用什麼方式,荀彧必須自盡,若曹洪敢違令,讓自己提頭來見我!”
‘侍’衛接過金牌行一禮,慢慢退下去,也急急趕去了南陽,這時曹‘操’走到窗前,久久凝視着窗外的大雪,良久,他冷冷地自言自語道:“文若,這是你在‘逼’我,休怪我無情!”
南陽的局勢確實十分危急,劉璟爲了將曹‘操’的軍隊牽制在關中,向文聘下達了進攻南陽的命令,文聘命蔡進率五千軍守襄陽,又請甘寧發三千水軍封鎖漢水。
他這才率兩萬人北上新野,和龐德合兵一處,他又命龐德爲先鋒,率五千軍先行,他自己則率兩萬大軍隨後北上。
龐德不負文聘期望,在淯陽縣擊敗了曹洪部將晏明的五千軍,佔領了淯陽,漢軍又以淯陽爲根基,文聘和龐德合兵北上,在宛城以南再度擊敗曹洪的一萬五千主力軍,曹洪敗回宛城,手中只剩下不到八千軍隊,他唯恐宛城不保,急向曹‘操’求援。
宛城,漢軍的兩萬五千軍隊已經和城上曹軍對峙了三天,漢軍駐紮在淯水東岸,在耐心地等待攻城武器的送至,這天下午,漢軍船隊終於將五百架攻城梯和其他攻城器械送到了漢軍大營。
文聘站在岸邊,注視着士兵們將一架架雲梯從船上搬了下來,這場戰役他已經等了很多年,或者說他忍了多年。
從建安初年,他便在等待這一天,南陽本來就是荊州的勢力範圍,是他文聘的管轄之地,自從劉表將它劃給張繡,南陽便從此和荊州分離,直到今天,荊州的軍隊纔再次踏上這片土地,這令文聘無限感慨。
這時,龐統慢慢走到他身旁,對文聘笑道:“將軍覺得曹‘操’會派援軍來救南陽嗎?”
文聘點點頭,“南陽是北上中原和進入關中的‘門’戶,戰略地位極爲重要,曹‘操’一定會派援軍,而且是速度最快的援軍,才能保證宛城不會落到我們手中。”
“都督是說騎兵?”
“如果我是曹‘操’,我一定會派騎兵,正好曹‘操’不是率了兩萬虎豹騎去關中嗎?應該就是這支騎兵從武關道直接殺來。”
龐德贊同文聘的判斷,“都督說得對,只有騎兵走武關道纔是最快的救援方式,如果晝夜不停,那麼最遲明天上午會殺到南陽郡。”
“我們的時間很緊張,最遲明天天亮前必須奪下宛城,否則曹軍騎兵殺至,我們將功敗垂成。”
文聘注視着不遠處的宛城,拳頭慢慢捏緊了。
這時,龐德拱手笑道:“孫子云,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我倒有一計,可奪取宛城。”
宛城是南陽第一大城,也是荊州的‘門’戶之城,城池寬闊,極爲高大堅固,而且護城河和淯水相通,寬達十餘丈,就算用木板也難以鋪過去,一般是用泥土填平護城河,比如當年曹‘操’攻宛城,十幾萬大軍一夜之間便填平了護城河。
但漢軍卻不可能採取種填平護城河的辦法,一是兵力不足,其次時間也來不及,對於荊州的軍隊而言,他們有另一種辦法渡過護城河,當天晚上,一艘艘船隻無聲無息地駛入了護城河,這些船隻數艘並列,便搭建成了一座座臨時浮橋。
這時,城頭上的曹軍也發現了漢軍船隻駛入護城河,警報聲急促地敲響了,‘當!當!當!’急促的鐘聲傳遍城頭,在城頭上守衛的數千士兵紛紛奔至城垛,張弓搭箭,對準了城下的船隻。
早有士兵跑去稟報主將曹洪,此時曹洪卻在拜訪荀彧,潁川荀氏和南陽鄧氏有姻親關係,‘交’情頗好,荀彧便是住在南陽鄧氏的府宅中。
因爲鄴都發生伏完事件,荀彧被曹‘操’強行留在南陽,出任軍師將軍,輔佐曹洪守城,但荀彧卻以身體有病爲由,從不參與軍事,曹洪和荀彧是親家,知道荀彧的難處,他也不勉強荀彧。
但這一次曹洪心中緊張,他擔心城池守不住,便趕來找荀彧商量,以親家的身份請荀彧幫忙,希望他能給自己指了一條明路。
書房裡,荀彧礙不過親家的面子,他慢慢喝了一杯酒,淡淡道:“子廉應該做兩手準備。一是等待丞相的援軍,其次是準備撤軍,不過我估計文聘也會明白長安援軍將至,他會加大攻城的力度,子廉能否守住宛城,其實我並不抱太大希望。”
“如果宛城丟了,我怎麼向丞相‘交’代?”曹洪嘆了口氣道。
荀彧微微一笑,“子廉放心,丞相不會處罰你,其實他對丟失南陽有心理準備。”
曹洪愕然,“這是爲何?”
“很簡單,他撕毀停戰協議,攻打樊城和襄陽,就已經種下了今天的苦果,他若想保住南陽,至少要在南陽屯兵五萬,就像當年一樣,但他只屯兵兩萬,而且還不是最‘精’銳之軍,大多是去年俘獲的河北戰俘,戰鬥力極差,怎麼可能保得住南陽?子廉,他心裡有數,你若守不住南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荀彧的分析使曹洪略略心寬,他嘆息一聲道:“現在我就希望長安的騎兵明天就能趕到,這樣宛城就保住了。”
荀彧搖了搖頭,“你想得雖然好,但文聘未必會給你機會,如果我沒有料錯,漢軍今天晚上就會大舉攻城。”
荀彧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有士兵緊張稟報道:“啓稟將軍,城頭有警報聲傳來,可能漢軍開始攻城了。”
曹洪騰地站起身,臉‘色’大變,他緊張得聲音都變了,“荀公.....我該怎麼辦?”
荀彧擺擺手笑道:“子廉不必緊張,盡力而爲吧!而且要做好撤退的準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曹洪心中‘亂’成一團,竟沒有問荀彧的打算,他行一禮,便匆匆而去,荀彧慢慢又喝了一杯酒,自言自語道:“子廉,丞相已經不會再容我了,你自己保重吧!”
這時,‘門’口出現一個年輕人,是鄧義之侄,名叫鄧大‘挺’,他拱手道:“荀世叔,我叔父說城破恐怕不安全,請叔父隨我去暫避。”
“呵呵!多謝賢侄,漢軍不會傷害我。”
鄧大‘挺’很認真道:“世叔,恐怕不是漢軍,是擔心曹‘操’不會放過世叔。”
荀彧沉思片刻,終於點了點頭,起身道:“那就多謝賢侄了。”
夜晚,黑沉沉的暮‘色’籠罩着南陽大地,但宛城城頭的守軍卻異常緊張,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緊張不安。
城外一望無垠的原野上佈滿了火光,形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橢圓形,鋪攤在城外的大地上,儼如匯聚成了一片火把的海洋,一直延伸到十幾裡外,而且在橢圓上的後邊,一股赤亮的火流繼續源源不斷的注入到這片火的海洋之中。
這至少是十幾萬人的軍隊,幾乎所有的曹軍都意識到,一定是襄陽援軍大舉到來。
這時,曹洪匆匆趕到城頭,他也被城下的壯觀景象嚇得倒吸了口冷氣,旁邊長史賈逵道:“子廉將軍,這不是真實的軍隊,一定是敵軍的虛兵之計,只是火把而已。”
曹洪頓時醒悟,大喊道:“沒有什麼援軍,是假的軍隊,他們只有兩萬人。”
雖然曹洪再三辟謠,但士兵還是心中很緊張,因爲這些火把都在動,就算一人拿兩支火把,也至少有六七萬人,絕不止兩萬。
曹洪見所有的火把都在移動,他心中也沒有底了,很顯然,漢軍是要從南城進攻。
這時,曹洪看見漢軍的三百艘平底拖船已駛進了護城河,五艘船並列在一起,鋪上木板後便形成了浮橋,長約數裡。
曹洪大喝道:“投火油下去,燒這些船隻!”
曹軍士兵立刻將數百桶火油拋了下去,又用火箭點燃了火油護城河上的船隻頓時熊熊燃燒起來,火勢越燒越猛,漸漸連成一片,城上曹軍頓時歡呼起來。
城下的戰鼓聲陡然敲響,喊殺聲震天,無數的漢軍向南城洶涌殺來,曹洪見南城的兵力只有四千人,根本不足以抵抗漢軍,便回頭厲聲令道:“所有軍隊調到南城,熬過今晚,明天援軍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