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坐穩守宮令

天還沒有明亮,月亮還掛在半空中,陳儀便被人從睡夢中叫醒,半睡半醒中悄然坐着馬車,跟隨着董卓向着皇宮中而去。

城中央,建章宮,燈火通明。

漢武帝時期建造,後來劉秀洛陽定都,而長安雖然不是國都,但是地位並沒有跌落。

東漢建立以後,東漢的君王每隔幾年來長安拜祭祖陵,來維護自己皇室的正統地位,而建章宮因此保存修復的相對完整。

而董卓挾持漢帝劉協來到長安,這相對保存完整的建章宮便成了朝會的場所。

天氣還是有點寒冷,朝堂中間燃着的火盆也驅散不了這股冷意。

文武百官來的熙熙攘攘,不過看着董卓早早的到來,腰間還掛着寶劍,百官極爲識相的安靜下來站在一旁。

陳儀站在百官中,被李儒安排站在最後。

時間倒是沒過多久,只見身穿紅色龍袍瘦弱的少年在宦官的帶領下緩緩的走向龍椅上坐去。

陳儀在百官身後悄悄注視着這位少年天子,見漢帝劉協雖然年幼,但是面對如此場景卻保持着淡定從容。

不愧是敢和曹操爭奪權利的傀儡天子,雖然一生被人控制,卻也試圖掙脫反抗過,也算有點血性。

陳儀悄悄注視着坐在龍椅上面容淡定的天子劉協,心中暗暗感嘆道。

“揖!”

宦官尖銳的聲音在安靜的朝堂上響起,表示着朝會開始了。

“陛下”

百官注視着坐在龍椅上的天子,和不遠處壯碩的董卓,連忙躬身對着天子行君臣之禮。

陳儀在百官身後,見到這樣情形,連忙有樣學樣的行禮道,不過陳儀的目光還是望向了百官最前面的董卓。

董卓倒是依舊站立着,對天子連君臣之禮都免了,不愧是囂張跋扈的亂臣賊子。

陳儀弓着身子,目光偏向龍椅的漢帝劉協,對方倒是沒有太多的反應,看樣子是被董卓欺負怕了。

“呼!”

宦官站在龍椅旁,無奈的看着站立的董卓,繼續用尖銳的聲音喊道。

“萬歲!”

羣臣弓着身子山呼道。

“呼!”

宦官繼續喊道。

“萬歲!”

羣臣繼續山呼道。

“呼!”

宦官習慣的繼續喊道。

“萬歲!”

羣臣繼續山呼道,不過隨着聲音落下,羣臣也直起身子來。

坐在龍椅上的天子劉協,側眼看了一下董卓,見對方沒有表示,只能無奈的感嘆道:“諸位愛卿,請坐!”

文武百官聽了天下的話,連忙跪坐下來,準備接下來的朝會。

陳儀看着跪坐的羣臣,倒是已經習慣了,漢朝只不過封建社會最爲開端的部分,君主的權力還沒有達到頂峰,世家和大臣的權力也不見得比天子弱。

就比如現在的漢帝劉協和董卓。

現在講究坐而論政,天子坐着,臣子也坐着。

到了唐宋朝堂上便是天子坐着,臣子站着。

明清君主權力走向巔峰,朝堂上天子坐着,臣子不但要站着,還有行三磕九拜之禮。

“相國,怎麼人來的如此之少!?”

漢帝劉協看着剛剛坐下來的朝臣,稍微掃視了一眼,頓時面色疑惑的向着董卓問道。

漢帝劉協雖然也在宮中,但也聽到宮外的某些傳聞,不過看着原本忠於漢室的臣子竟然消失在自己面前,漢帝劉協心裡可是慌張的很。

董卓聽了這話,站了起來冷哼一聲,令周圍的百官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陛下,那些人包藏禍心,欲對本相不利,本相已經派人將他們打入天牢了!”

董卓倒是面色淡然的看着漢帝劉協,有恃無恐的回答道。

“相國!會……是不是搞錯了!”

漢帝劉協聽了董卓的話,看着對方目光冰冷的注視着自己,連忙語氣顫抖的詢問道。

“呵呵,搞錯了,陛下如此偏袒這羣人,就算我董卓能夠理解,恐怕我手下的將士不會答應!”

董卓聲音提高了幾個調,厲聲對着漢帝劉協說道。

漢帝劉協聽了這樣充滿威脅的話語,整個人的面色都變了,掃視羣臣,卻發現並沒有人願意一人出頭,整個人的心都涼了。

“這事,就交給相國處理了!”

漢帝劉協失落的閉着眼睛,有氣無力的對着一旁董卓說道,將自己的身子靠入龍椅之中,感受着龍椅上的冰涼。

“呂布,除賊有功,賞金五百,暫令司隸校尉!”

董卓看着漢帝劉協已經屈服了,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看着羣臣懼怕的目光,樂呵呵的吩咐道。

呂布聽了這封賞,一臉感激的對着董卓道謝道。

而坐在龍椅上的漢帝劉協面色早就陰沉的煞白,目光不滿的看着董卓。

這董卓簡直把自己當做天下之主,司隸校尉這麼重要的官職就交給呂布了,而呂布只感謝董卓,根本不把自己這個天子放在眼裡。

亂臣賊子,狼狽爲奸。

漢帝劉協咬了咬牙,心中對於董卓和呂布暗罵道。

而底下的陳儀一臉期盼着,如今呂布封賞完了,接下來應該到自己可吧!

“陳儀,捉拿逆賊用功,封守宮令!”

董卓封賞了呂布,將目光望向百官後面的陳儀,面色平靜的對着陳儀說道。

“謝……相國!謝陛下!”

陳儀聽了董卓的獎賞,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面色從容的說道。

文武百官看着站起來陳儀,眼神中露出失望之色,不由暗中感嘆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而天子看着陳儀的目光本來不好,不過聽到陳儀謝恩中有自己,心裡倒是好過許多。

陳儀在衆人的目光中坐了下來,心裡並沒有太過驚喜,董卓這所謂的封賞比起呂布來說差遠了。

這呂布的司隸校尉可是權力極大,控制京畿一代的防禦,自己這守宮令就不夠看了,只是爲天子掌管筆墨紙硯的小官,說起來一點實權都沒有。

不過陳儀很快就釋然了,董卓現在可是大權獨攬,軍隊方面全部掌握在董卓的心腹手中,自己根本很難掌握軍權,看樣子自己需要從別的地方下手!

朝會很快散去,陳儀在百官的注視下,跟着董卓悄悄離開了建章宮。

“相國,恭喜!恭喜!”

而正當要董卓離開時,只見王允帶着一臉笑容的出現在董卓面前。

陳儀站在董卓身後,看着突然出現的王允,下意識退後幾步,對於王允,陳儀心中了沒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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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要是沒有司徒的建議,我怎麼能把叛徒抓走,又怎麼能把奉先和文禮安排到如此合理位置!”

董卓看着四周沒有人,一臉喜悅的對着王允說道。

“如今呂將軍掌管長安和宮廷的軍隊,文禮管理內宮事務,成爲你的眼線,這長安城還不牢牢的掌握在相國手中!”

王允眉飛色舞的看着董卓恭維的說道。

陳儀站在董卓身後,聽了王允的話,終於知道自己這官職是王允安排的。

這老狐狸可真是狡猾,讓自己表面上成爲董卓宮內的眼線,其實是爲他王允做事。

我們東廠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我們西廠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看着董卓和王允這商量的把自己送入宮中,陳儀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樣尖銳的聲音。

“文禮!可要好好努力!”

王允和董卓說了幾句,看着文武百官都走了出來,知道自己不宜久留,對着陳儀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緩緩的離開了。

董卓看着王允離開的身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稍作思考後,平靜的說道:“文禮,明日就進入宮內,若是天子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記得派人向本相稟報!”

“是!相國放心!”

陳儀看着董卓目光緊緊的望着自己,連忙小聲的回答道。

…………

深夜大牢之中,到處是唉聲嘆氣和哭泣聲,三個黑衣人悄悄的出現在一處牢房的門口。

牢房之中荀攸倒是面色淡然的躺着,一點都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妥,聽着牢房外的腳步聲,荀攸隨意的將目光望向了牢房外。

“你來了!”

荀攸隨意的說道,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嗯,明日我就要入內宮,擔任守宮令!”

黑色袍子下,陳儀面孔在昏暗的房間中若隱若現,身後的郭嘉和戲志才淡然的看着牢房中荀攸,時不時向着周圍的牢房望去。

“恭喜!文禮!你說我要在這裡待多久?”

荀攸聽後也沒有太多表情,目光平靜的望着陳儀那表情複雜的面容問道。

“你若是願意爲董相國效力,自然就能出來了,不過我會盡力的!”

陳儀聽着荀攸的問題,稍微疑惑一下,看着荀攸手不停的在大腿上寫寫畫畫的模樣,陳儀好像察覺了什麼。

“算了,我覺得裡面挺不錯的,你走吧!”

荀攸看着陳儀的回答,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將頭轉向牆面,滿不在乎的對着陳儀說道。

陳儀點了點頭,起身帶着郭嘉和戲志才悄悄離去,走時不忘給獄卒送了一串銅錢。

走出大牢,陳儀身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而郭嘉和戲志纔看了一眼陳儀警惕的目光,似乎也察覺了什麼,一言不發的跟着陳儀向着客棧走去。

相國府,昏暗的燈火處,面色消瘦的李儒用手輕輕的託着下巴,一旁的獄卒恭敬的對着李儒小聲說道,最終悄悄的離開了李儒的房間。

李儒看着獄卒已經離開了,用手敲打着案几,不知道在考慮着什麼。

“這小子,我越來越看不懂了,他到底是要什麼呢?真是頭疼!”

李儒思考良久,最後苦笑一聲,還是放棄了把這件事告訴董卓,他倒是想要看看陳儀這小子在玩什麼把戲。

幽暗的房間燈火明亮,陳儀看着郭嘉和戲志才兩人面容疑惑的樣子,連忙取來紙筆,快速的寫下幾句話。

郭嘉和戲志纔看着陳儀寫下的紙張,頓時面色一沉,將目光悄悄望向門外,最終嚴肅的點了點頭。

“天色已晚,還是早點休息!”

陳儀飛快的將紙張燒燬,看着面容嚴肅的郭嘉和戲志才,語氣柔和的對着兩人說道。

伴隨着紙張銷燬,陳儀那懸着的心才緩緩放下來,陳儀也明白了這長安城始終是董卓的巢穴,自己任何時候都需要謹言慎行,不能放鬆警惕。

天色明亮,陳儀在宦官的帶領下來到了內宮中。

守宮令屬於內臣,說實話這官職的權力和皇帝有關。

皇帝實力強勢,守宮令屬於天子近臣,權力自然強大。

但是要碰到像漢帝劉協這樣的傀儡天子,這守宮令就如同擺設,一點權力都沒有。

“這天子怎麼還沒出來?”

御書房中,作爲守宮令的陳儀早就將所有應該準備好的東西準備好了,現在靠在大殿的柱子旁,有點疲倦的嘀咕道。

“天子駕到!”

尖銳的宦官聲音響起,陳儀也從迷糊中清醒過來,面色疲倦的躬身迎接天子。

漢帝劉協不過十歲出頭,在宦官的擁護下,從外面快速走了進來,看着迎接的陳儀,漢帝劉協微微皺起眉頭來。

“你就是陳儀,陳寔公可是你的祖父?”

漢帝劉協看着躬身的陳儀,想着自己昨天打探關於陳儀的消息,語氣不滿的對着陳儀問道。

陳儀擡頭看着漢帝劉協目光不善的樣子,苦笑一聲,語氣恭維的對着漢帝劉協回答道:“正是家祖!”

“陳寔公,高風亮節,忠心漢室,只不過卻沒有想到……”

漢帝劉協盯着陳儀,一臉惋惜的對着陳儀若有所思的說道。

陳儀聽了漢帝劉協的話,看着這傢伙年紀輕輕,這說話的本事倒是不弱。

“哈哈!昨夜我偶然閱讀了前漢書,昔日書中那高祖漢武之雄風,總是在臣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陳儀看着漢帝劉協盯着自己,面不改色的向着漢帝劉協淡然的說道。

“你……”

漢帝劉協聽得出對方話語中的嘲諷語氣,再看着陳儀一臉淡然的盯着自己,頓時氣的勃然大怒。

“亂臣賊子,何不知恥!”

漢帝劉協目光嚴肅的盯着陳儀,久久嘴裡蹦出不滿的話語。

漢帝劉協後面的宦官見天子勃然大怒,連忙低下了腦袋,不敢直視天子。

陳儀看着勃然大怒的漢帝劉協,和那幾個低頭不語將目光望向他處的宦官,心裡對於這皇宮內部也有了幾分把握。

這宦官是天子內侍,親近之人,如今陳儀一無權二無名,這羣宦官沒一人敢發聲聲援漢帝劉協,恐怕這宦官中必然有董卓的眼線。

“呵呵!”

陳儀看着漢帝劉協那被氣的小臉發紅的模樣,冷笑一聲,向着一旁的偏殿走去,也不管這漢帝劉協。

“可惡的傢伙,狗仗人勢!”

漢帝劉協目光緊緊的盯着陳儀那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的罵道。

“陛下,還是先去宮殿中吧!”

宦官中的領頭人看着自家天子那面色憤怒的模樣,小聲的對着漢帝劉協提醒道。

漢帝劉協揮了揮自己的衣袖,也不再看向偏殿,向着自己御書房的大殿走去。

陳儀留在偏殿,眼睛注視着漢帝劉協離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陳儀進入宮中,這漢帝劉協自然是需要交好的,畢竟到時候董卓若是成功剷除,陳儀很擔心王允翻臉不認人。

而這個時候自己若是幫助了漢帝劉協,表明自己的身份,一可以給自己買一道護身符,二可以得到漢帝劉協信任,除掉董卓後,可以得到足夠的利益。

只不過看現在這種情況,基本上整個皇宮中都有董卓的眼線,自己要怎麼能夠才能和漢帝劉協搭上線呢?

“你們都退下吧!”

稚嫩漢帝劉協的聲音響起,只見跟隨着的宦官都悄悄的離開,退到了御書房的外面。

陳儀正準備起身從門口離開,只見那宦官的領頭人突然攔住了陳儀。

“守宮令可是否則陛下所用的物品,要守在御書房中,和我們這些奴才不同!”

那宦官的領頭人看了一眼準備出來的陳儀,恭敬的對着陳儀提醒道。

陳儀聽了那宦官說的話,轉身回到御書房中,心裡卻是一陣喜悅,這王允幫自己安排這個位置,自然是有所考慮,看樣子這段時間是自己和漢帝劉協交流的最好時機。

陳儀聽到身後的關門聲,目光悄悄的望着門口,發現那門後可要宦官把守,思索了一下,看樣子不能用普通的方式交流了。

“陛下,你這字寫的真差勁!”

陳儀悄悄來到正在練習寫字的漢帝劉協,稍作思考,便面色緊張的對着漢帝劉協說道。

漢帝劉協看着陳儀來到自己身邊,冷哼一聲,繼續低着腦袋練習着毛筆字,根本不搭理一旁的陳儀。

陳儀看着漢帝劉協不搭理自己,悄悄來到漢帝劉協案几的一旁,拿起紙筆寫下幾個大字。

身在董營心在漢,隔牆有耳切莫言。

漢帝劉協看着突然陳儀遞過來,放在自己面前的紙張,頓時臉上露出詫異之色,目光不可思議的看着一旁的陳儀。

漢帝劉協見陳儀不說話,而他那目光卻盯着窗戶外,漢帝劉協也下意識的望過去。

果然若隱若現的黑影正靠在門外,偷偷察覺着御書房中的一舉一動。

卿家,何以救朕?

漢帝劉協也明白了現在的情況,連忙在紙上寫下疑問。

陳儀看着漢帝劉協的問題,猶豫片刻,最終飛快的提筆寫下自己的解決方法。

王允在外臣在內,忍氣吞聲待變數。

陳儀飛快的寫下幾個字,面色凝重的看着漢帝劉協。

漢帝劉協看着面前的寫一段話,猶豫了一下,最終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陳儀見漢帝劉協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思,飛快的取來燭火將這張寫滿秘密的紙張燒的一乾二淨。

“臣暫時退到一邊,若陛下有所疑慮,可以直接喚臣前來!”

陳儀看着自己已經搭上了漢帝劉協這一條線,心裡可是非常舒爽,不過自己還是不能太急於求成,自己要是這一直待在漢帝劉協身邊,難免會被外面的眼線稟報給董卓。

董卓雖說不會察覺什麼,但董卓身邊的李儒那就不一定察覺不出問題,自己對於現在的漢帝劉協一定要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

漢帝劉協聽了陳儀的話,面色有些爲難,不過當他看着陳儀將目光示意在門外,漢帝劉協也算是差不多領悟到陳儀的用意。

“哼!你這亂臣賊子,給朕滾!”

漢帝劉協輕微咳嗽幾聲,佯裝憤怒的對着陳儀大罵道。

陳儀看着漢帝劉協這個樣子,心中倒是比較欣慰,不愧是能在董卓和曹操手下掙扎的傀儡天子,這心智和演技都是一等一的好。

陳儀帶着笑容看着漢帝劉協,面色平靜的退到了偏殿。

深夜相國府中,董卓打着哈欠看着面前宮中送來的消息,稍微過了一遍,就交給了李儒,準備自己先回房休息。

李儒目光聚精會神的看着內容,最終將目光望向守宮令那一行,將這書信摺疊好收了起來。

與帝論書法,帝怒,斥守宮令退於偏殿。

難道是我太多疑了嗎?李儒走出房間,看着昏暗的天空,不由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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