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嚴顏露出如此表情的原因,卻是在他面前的那數千西涼軍。儘管他們的將軍李暹已經死於嚴顏的刀下,可嚴顏從這些西涼軍的臉上,卻是看不到任何的驚恐、害怕的表情,就好像嚴顏剛剛殺的,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一般!
“有古怪!”嚴顏立馬就是感覺到這西涼軍和一般軍隊的不同之處!顯然這支軍隊的將士幾乎是沒有感情,完全不在乎自家將軍的生死!而這樣一支軍隊,也是最爲恐怖的,因爲他們基本上不會受外界情緒的影響,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發揮出全部的戰鬥力!但別以爲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也不知道董卓到底是如何訓練出這麼一支軍隊的,難怪西涼軍能夠強絕天下!
“退!”沉默了片刻,在那西涼軍中,一名看上去好像是一個頭頭的西涼軍軍官高舉着手,大聲呼喝了起來,當即便是指揮着西涼軍連着往後退了近五百步之遠。而他們在退後的時候,陣型卻是沒有任何混亂,特別是在最靠近嚴顏的那幾排將士,完全就是面朝着嚴顏,倒着往後退!眼看着對方就這麼退了下去,嚴顏卻是不敢趁勝追擊!因爲他知道,李暹的死,對西涼軍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對方暫時退後,那也是因爲沒有將領的指揮,無法進行下一步計劃罷了!若是嚴顏這個時候貿然去追擊,只會落得一個慘敗的下場!
“我們退回去!”看着西涼軍就這麼退後了五百步,嚴顏輕輕嘆了口氣,一扯繮繩,卻是對身後的本部兵馬喝道:“收拾一下,我們撤回城去!”光是看西涼軍的舉動,嚴顏就能肯定,滎陽城內的守軍絕對不是這些西涼軍的敵手!不若暫且退回城內再說吧!那些將士自然是聽從嚴顏的,派了幾個人,把剛剛被嚴顏斬殺的西涼軍將領李暹的屍首給收好,便是跟着嚴顏一道回了城。
上了城頭之後,王咸和泠苞以及一干守軍的將士都是圍了過來,王鹹笑呵呵地對嚴顏說道:“嚴將軍!果然了得啊!有你在!我們滎陽必定是萬無一失!”王鹹的話剛剛說完,在周圍的一干將士也都是隨聲附和,表示贊同。
嚴顏心裡卻是不這麼想,只是現在周圍都是守軍將士,剛剛靠着嚴顏那一戰,好不容易纔提升起來的士氣,要是嚴顏把其中問題給說破了,只怕反倒是會影響軍心士氣。所以,對於王鹹的話,嚴顏也只能是心中無奈,臉上卻滿是笑意。
嚴顏這一笑,落在其他人眼裡倒是沒什麼,可在一旁的泠苞見了,心裡就不那麼舒坦了。嚴顏的笑意,在他看來,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績一般,特別是當泠苞想起剛剛自己勸阻嚴顏時的膽怯,心裡那更不是個滋味了。當即便是在旁邊抽冷子哼道:“既然如此,爲何不趁勝追擊,把敵人給徹底擊敗了!”
泠苞這句話,卻是像在衆人的頭上潑了一桶冷水,頓時周圍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任誰都聽得出,泠苞這話帶着一股濃濃的酸意,只怕這泠苞對嚴顏是有所不滿了。這些將士都只不過是小人物而已,如何敢摻和這些事情,都是悄悄散去,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而王鹹此刻也是一臉不滿地瞪着泠苞,哼道:“泠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鹹是直脾氣,雖然之前對嚴顏成爲自己上司這件事有所不滿,可卻是更看不慣泠苞此人。如今聽得泠苞無理取鬧,王鹹就直接開始發飆了,看他那樣子,要是泠苞不能給出個合理解釋,只怕就要拔刀相向了!而泠苞剛剛說出那句話之後,心裡立馬就後悔了,可是現在城頭上那麼多部下看着呢,他總不能丟了面子,那以後還憑什麼在軍中立足啊?面對王鹹的質問,泠苞也只有硬着頭皮哼道:“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認爲,嚴將軍既然已經將敵將斬殺,就應該趁勝追擊,將城外的西涼軍全部消滅纔是,就這麼回城,這不是貽誤戰機嘛?”
這下,就連一向沉穩的嚴顏,此刻也是怒了,當即便是冷哼了一聲,低聲喝道:“泠苞!你休要胡說八道!這戰場上的事情,豈有你說的那麼輕鬆?敵將雖然已死,但敵軍的軍心未散,陣型未亂,若是貿然出擊,只會是遭到敵軍的猛烈反擊!我等奉主公之命駐守滎陽,關係重大,豈能有絲毫閃失?”
嚴顏這話若是一開始說的話,或許泠苞還會心生畏懼,可是經過剛剛嚴顏斬殺西涼軍敵將之後,在泠苞的心中,對城外西涼軍的畏懼,也是不由得降低了許多。現在泠苞看來,這西涼軍只不過是一些花架子,看上去好像挺厲害,其實根本就是不堪一擊!所以嚴顏這一番解釋,泠苞卻是一點也不相信,也是跟着喝道:“嚴顏!你休要嚇唬我!這軍中又不是隻有你一人會打仗!哪裡有聽說過自家將軍被斬殺,軍心會不受影響的?要我看!你就是沒有那個膽量,心中膽怯罷了!卻要無端找那麼多託辭!”
“你!”嚴顏簡直要被泠苞給氣瘋了,而在一旁的王鹹也是氣不過,乾脆就是將手放在了腰間單刀的刀柄上,一個大踏步向前,就要和泠苞動刀子了!也虧得嚴顏性情穩重,很快便是忍住了怒火,一手攔住了王鹹,沉聲喝道:“泠苞!你到底想要作甚?”
泠苞如今也是騎虎難下,看着嚴顏和王鹹那眼中的譏諷,還有周圍那些將士的竊竊私語,泠苞也是忍不住了,直接便是喝道:“我不想做什麼!只是要證明給你們看看,你嚴顏能做到的,我泠苞一樣做得到!而且還能做得比你更好!”說罷,泠苞便是直接提起了自己的長槍,噌噌地竄下了城頭,拉起了自己的那百餘名本部兵馬,打開城門就是這麼衝了出去。
見到泠苞竟然什麼話都不說,就這麼出了城,倒是把嚴顏給嚇了一跳,而一旁的王鹹這次卻是反過來攔住了嚴顏,冷冷笑道:“嚴將軍!且由他去!等他吃了苦頭,就知道他和你之間的差距了!哼哼!最好是讓這小子死在城外!永遠都不要回來!”
“這。”嚴顏顯然是有些猶豫,畢竟現在情勢緊急,多一份力量,對於他們守住滎陽城就多一分希望!嚴顏對這次守滎陽,卻是信心不大,說不得這次就有可能要辜負主公的期望了。不過回過頭看了一眼剛剛衝出城外的泠苞,心中又是反過來一想,這泠苞和他們兩人的心又不在一條線上,要是留着這個傢伙在城內,說不定遲早是個禍害!反正泠苞帶出的兵馬不多,對守軍來說根本無傷痛癢,也就由他去吧!
且說那泠苞提着本部兵馬衝出城門之後,心中也是有些忐忑,可擡頭一看,前方不遠處的地上,還沾染着剛剛被嚴顏一刀斬殺的李暹的鮮血,泠苞的心中又不由得多出了幾分自信。當即,泠苞就是提起長槍對身後的部下喝道:“大家隨我衝啊!趕走了敵人,所有人都重重有賞!”
“殺啊!”不管怎樣,泠苞畢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上司有令,這些將士們如何敢不從命?當即,便是在泠苞的帶領下,這一百多名將士便是開始朝着前方不遠處,那些已經“嚇破膽”的敵人衝殺了過去,轉眼間,便是殺到了那些西涼軍的軍陣前。
而看到泠苞的兵馬殺至,那些西涼軍卻是彷彿當真是怕了泠苞一般,又是連着退了數百步。見到這一情況,泠苞不由得大喜,在他看來,這些西涼軍果然是剛剛被嚴顏給嚇破了膽!這真是天助我也!嚴顏辛辛苦苦殺了那敵將,這成果卻是要讓我來享用了!當即,泠苞更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衝在最前面,朝着那些西涼軍衝殺了過去。興奮的泠苞卻是沒有發現,那些在他眼中已經是瀕臨崩潰邊緣的西涼軍,就算是退後的時候,軍陣卻是沒有絲毫混亂,每個西涼軍的將士眼中,都是充滿了戰意和殺氣!
泠苞沒有注意到,而在城頭上觀戰的嚴顏卻是注意到了,看到這一情況,嚴顏最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而在嚴顏身百年的王鹹卻是誤以爲嚴顏這是在悔恨剛剛沒有及時出擊,他也只是看到數千名西涼軍在面對泠苞這才百餘人的衝擊時,竟然選擇了後退,所以也是和泠苞同樣的想法。看了一眼嚴顏,王鹹忍不住勸說道:“嚴將軍!沒有關係的!這一仗的主要功勞卻是在你身上!若不是你斬殺敵將,那泠苞又豈能撿到這麼一個好機會!”
聽得王鹹這麼一說,嚴顏就知道王鹹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當即連忙是搖頭苦笑道:“王將軍!你錯了!這次,恐怕泠苞是在劫難逃了!你看那些西涼軍退後時,軍陣沒有絲毫混亂,哪裡是因爲畏懼而向後逃,分明是誘敵深入,要把泠苞給引到距離城頭的攻擊點更遠的地方!這樣一來,他們發動攻擊的時候,就不用顧忌城頭上的弓箭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