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田豐這話只是想要勸說劉協快點離開,可落在劉協的耳朵裡,意思就完全變了味,就好像是再說劉協這個主意註定會導致失敗,這下劉協哪裡能夠受得了?只是現在的情況,劉協也不好去治田豐的罪,只能是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意見,一定要留在這裡等着徐晃。
劉協很固執,而田豐也同樣是個固執的人,又要繼續勸阻,不過這次卻是被沮授給見機得早,直接將田豐給攔在了身後,對劉協說道:“既然陛下想要留在此處,那一切便依陛下所言。只是諸位殿下都已經勞累了,不若讓臣等帶諸位殿下先下去休息,如何?”
沮授的態度如此恭敬,劉協也沒有什麼藉口反對,當即便是點了點頭,答應了沮授的請求。當即沮授便是立馬招手,讓手下的軍士帶着諸位皇子和公主,哦,還有兩位嬪妃都下去休息了,同時對劉協一拜,便是拉着田豐退了下去。
這一退下去,田豐終於是忍不住,對着沮授抱怨道:“公與!陛下如此胡鬧怎麼能行?且不說徐公明是否能夠成功搶得羅陽的家眷,就算是徐公明能夠成功,那城內的西秦兵馬又豈會幹休?我們帶着羅陽的家眷,根本不可能離開西秦!”
田豐想得沒錯,這次他們商議逃離西秦的路線,卻是當年羅陽入關所走的捷徑——青泥隘口,而走青泥隘口唯一的威脅,就是駐守在函谷關的高順!如果只是帶着天子離開,高順把守函谷關如此重要的關卡,倒也不敢擅自離開。可如果是劫持了羅陽的家眷,那高順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坐視不理的!高順手下的陷陣營在當年函谷關大戰之時,就已經是名震天下了,雖說當年抗擊關東諸侯的陷陣營將士已經全軍覆沒,但這些年,高順重新訓練起來的陷陣營可不比當年的那支陷陣營差多少!被這樣一支精銳之師追擊,田豐可沒有那個自信能夠帶着劉協安全離開西秦。
對於田豐的質問,沮授也是一臉苦笑說道:“元皓兄,此間的關係,我又豈會不明?可你看陛下的模樣,擺明了是要抓羅陽的家眷來泄憤!你如此當衆頂撞於他,更是讓他下不了臺,不管我們怎麼勸,他都不會答應離開的!與其在這裡繼續和陛下越鬧越僵,倒不如賭上一鋪!徐將軍乃是大將之才,我們可以相信徐將軍的!”
“哎——!”其實經過了這麼多年,田豐又豈會不知道自己的臭脾氣壞了多少事,可是事到臨頭的時候,他就是忍不住。當即便是長嘆了口氣,回頭遠遠看着劉協的身影,對沮授嘆道:“本以爲當今天子是個明君,可現在看來……”說到這裡,田豐便不再說了,臣不言君過,有些事心裡清楚就行了,卻是不能宣之於口,只是從田豐滿臉的失望就能看得出來,田豐這沒有能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田豐失望,沮授又何嘗不是滿心失落,其實他們這些年的謀劃,根本就不需要花這麼長的時間。可就是因爲當年劉協沒有沉住氣,硬是要派史阿前往捉拿何太后,導致他們的實力被暴露,這纔不得不把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報網全盤放棄,從頭開始,這才耽誤了這麼多年。而最可憐的就是那史阿,那件事過去之後,天子卻是將一切過錯都推到史阿身上,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從那個時候開始,沮授就知道這天子也是一個寡情薄義之人,只是沮授自幼接受的忠君思想,讓他無法背離天子而去。
輕輕拍了拍田豐的肩膀,生怕田豐一時忍不住又去和劉協理論,連忙是讓田豐去安排那些漢室成員,自己則是轉而去照顧起劉協去了。
而這一等,卻是足足等了有將近一個多時辰,眼看着天都快亮了,洞口那邊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原本自信滿滿的劉協,此刻也是有些坐不住了,之前他態度堅決地要留在這裡,不光是要爭一口氣,更是認爲徐晃此行必定成功,他希望能夠藉此來樹立自己的聲望。可現實情況卻是讓劉協越來越不自信了,畢竟自己還是身處險地,正如田豐剛剛所言,如果徐晃失敗了,那接下來可就要面臨西秦軍的追擊了!
這些年來,羅陽的強大給劉協也是留下了不少陰影,一想到西秦軍就要追過來了,剛剛脫離羅陽掌控的劉協心裡立馬便是被恐懼所纏繞,當即劉協也顧不得面子了,對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沮授說道:“沮愛卿,你看,這徐將軍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啊?”
一聽劉協這話,沮授立馬就是明白劉協這是怕了,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不過面子上還是要對劉協恭恭敬敬的,沮授回答道:“陛下!徐將軍有大將之才,身邊又有八千餘將士,比起城內西秦錦衣衛的兵馬都要多,應該是不會出什麼事。只是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想來折騰了一晚,陛下應該也累了,不如先行回去休息吧!這裡,就由臣來守着就行了!”
沮授的話完全是給劉協一個下臺的臺階,劉協自然是要抓住這個機會了,連忙是點了點頭,突然想起剛剛沮授所說的,又是裝出了一副疲憊的樣子,打了個哈欠,對沮授說道:“沮愛卿說得在理啊!既然如此的話,那就有勞愛卿再次等候徐將軍了!朕,朕的確是累了,就早點回去休息了!”說完,劉協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從守了一夜的洞口旁離開了,在那些軍士的護送下,準備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陛下!大人!洞裡面有動靜!”就在劉協正要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忽然,一直守在洞口的軍士大聲喊了起來。
聽得軍士這麼一喊,劉協本來已經邁出去的腳立馬便是收了回來,轉身便是直接來到了那軍士的身邊,滿臉激動地對那軍士喊道:“當真?真的有動靜?是不是徐將軍他們來了?”劉協這辛苦了一晚上,就是爲了等待徐晃,剛剛差點離開了,現在這邊有了動靜,那劉協這一晚上的辛苦也算是值得了。
只是劉協這問題卻是問得有些讓軍士爲難了,這軍士雖然耳朵靈便一些,但還沒有到順風耳的程度,如何能夠憑藉一些腳步聲就聽出是不是徐晃。所幸這個時候沮授上來幫着解圍了,沮授對劉協說道:“陛下,稍安勿躁,且在一旁等待吧!”
沮授這麼一勸,劉協這纔是暫時穩住了心情,點了點頭,自己畢竟是天子,如此急切的確是有些失禮,當即輕咳一聲,便是要退下來。可還未等劉協轉身,突然,從洞口內傳出了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劉協心中一緊,只是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同時一隻手抓住了什麼便是直接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唔!”一聲悶哼聲響起,劉協只感到一股溫熱的感覺噴到了自己的臉上,眼睛都是一片殷紅。在劉協的面前,沮授瞪大了眼睛看着劉協,在他的胸口,一截鋒利的箭頭從他的胸口穿了出來,鮮血還在箭頭上蔓延。剛剛沮授也是聽到了那破空聲,只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就被劉協一把抓了過來,竟然成爲了劉協的擋箭牌!
此刻劉協可是顧不得沮授那充滿了怨恨的目光,看着從沮授胸口突出的箭頭,劉協一臉恐懼,慌忙就是連滾帶爬地從廟內跑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囔了起來:“護駕!護駕!”
其實用不着劉協這麼喊,在見到沮授被箭矢射中之後,在旁邊的義軍將士就已經擋在了洞口,手持兵刃,滿臉警惕地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內。只是等了半晌,除了一開始那要了沮授性命的那一箭,洞內便是再無動靜。
這個時候,在山神廟外面的義軍也是圍了過來,不少人護在了劉協的身邊,其中兩人連忙是將一身狼狽的劉協給扶了起來。而劉協明顯是被剛剛那一箭給嚇壞了,不停地掙扎着,向着周圍的將士喊道:“護駕!快護駕!有敵人啊!”
“怎麼回事?”這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之前被沮授給支開的田豐又怎麼會不知道,快步趕了過來,看着山神廟內外的將士都是一臉的警惕,而劉協則是有些瘋狂地呼喊,田豐的眉頭一皺,心中也是知道有些不妙。當即田豐快步趕到劉協的身邊,對劉協問道:“陛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沮大人呢?”
劉協此時早就把自己對田豐的那點不滿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看見田豐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慌忙拉住了田豐的胳膊,囔道:“田愛卿!快!快帶朕走吧!西秦軍追過來了!他們追過來了!”
“西秦軍?”看着劉協那瘋狂的眼中,田豐卻是滿臉狐疑地看了看周圍,雖然周圍的將士都是警惕的模樣,可哪裡看到半個敵人的影子。田豐連忙是對劉協追問道:“陛下,那西秦軍在何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