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急匆匆朝着馬廄一路小跑過去,以至於差點被絆倒。
黑王自在狼調縣時,就一直與戰馬圈養在一處,甚至於都沒有使用籠子將其關押,而是直接散養在偌大的馬場或馬廄之中,任憑它在諸多戰馬之中肆意穿梭,哪怕時不時難免會有幾匹倒黴的傢伙被它咬死,劉赫也沒有因此而改變這種飼養方法。
“吼……嗷嗚……”
“希律律……”
還沒到馬廄之時,劉赫就已經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兩種獸吼聲。
“陛下,小臣該死,沒能看顧好黑王與戰馬,以至於令其與一匹剛剛從涼州馬場進貢來的戰馬發生衝突,小臣罪該萬死……”
趙昌跟在劉赫身後,滿臉惶恐之色。
張勇勸慰了他一句:“好了,興明,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快些過去,看看再說。”
終於來到了馬廄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幕奇異景象。
黑王依舊是那般威風凜凜的模樣,那龐大的身軀,肌肉線條十分明朗的四肢,依舊渾身散發出來的暴虐氣息,無處不在向人彰顯着自己萬獸之王的地位與實力。
然而,與之不相匹配的是,在他身上,卻有着幾道血淋淋的咬痕,儘管並不嚴重,卻也是極爲罕見了,要知道,黑王做劉赫坐騎這麼多年,身上受傷極少。
最奇異的是,在黑王面前,讓他嚴陣以待的敵人,卻是一匹馬。
這匹馬,通體烏黑,毛髮十分光亮,單論體型,無論是個頭還是渾身的肌肉,也都並不出衆,只是一對眼皮的下方,各有一條淡淡的金色紋路,顯得有些特別。
最關鍵的是,一匹馬,對着黑王這樣的稀世猛獸,非但沒有膽怯,反而齜牙咧嘴,一副隨時要跟黑王廝殺的模樣,而且它的馬嘴之上,還明顯能見到幾根黑色的毛髮,以及一些血跡。
“什麼情況?”朱燁有些發矇:“黑王讓一匹馬給欺負了?我是不是眼睛出毛病了?”
趙昌也是一臉無奈:“回五將軍,您沒看錯。黑王跟這匹馬已經鬥了快兩刻鐘了,往日黑王在馬廄之中,一直都是唯我獨尊,可偏偏今日……”
劉赫沉着臉問道:“將事情原委,仔細說來。”
“是是是。”趙昌忙不迭回稟:“此馬乃是半個月之前,從涼州的御馬場送來的,據說是漢血馬與烏孫馬交雜的後代,其父母本就是難得的寶馬,再由御馬令等人精心培育,極爲不凡……”
“這些就不必多說了,就說他們爲何會打起來。”劉赫有些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他。
趙昌額頭冷汗直流,卻顧不得去擦拭。
“回……回稟陛下,此馬在三天前,從洛陽送到了虎牢關,便養在關內的馬廄,今日,黑王用過午飯之後,不知爲何,忽然變得暴虐無比,在馬廄中四處狂奔,不多時,就咬死了二十多匹戰馬。原本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待他來到眼前這片馬廄時,這匹戰馬卻是忽然掙脫了束縛,直接攔在了黑王的面前,大有要阻止其繼續撕咬其餘戰馬之意。”
關羽捋着長髯:“黑王堪稱獸中王者,不論是在馬廄,還是在野外狩獵,抑或戰場廝殺,何曾有過敵手?被一匹馬擋住去路,想必是惱怒非常,因此便撲上去想要將此馬咬死。”
“是是是,關將軍料事如神,正是如此。”
趙昌吞了吞口水。
他是最清楚黑王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的,這頭黑虎,跟隨陛下將近二十年,不知經歷過多少次生死大戰,黑王更是幾度救過陛下的性命,天子從未將他看作是一頭畜生,而是與兄弟無異。
如果黑王出了什麼意外,自己雖然是天子的同鄉發小,多年來養育黑王和戰馬,也是功勞不小,可只怕也依然難逃一死。
劉赫搖了搖頭:“不對勁……黑王平日裡雖然偶爾也會逞兇,可每次不過也只是咬死幾匹馬,藉以在馬廄之中立威而已,今日莫名發狠,一口氣咬死二十幾匹馬,這麼多年來,從未發生過這等怪事,到底原因何在?”
他並沒有急着叫人上前分開黑王和那匹奇怪的戰馬,他了解黑王的性格,一旦黑王動了真格的,那必然要與敵人不死不休,絕不是輕易能夠分得開的。
這時,黑王似乎也感應到了自己主人的到來,扭過頭看了劉赫一眼,劉赫似乎能感覺到,黑王在看到自己時,彷彿帶着幾分驚喜。
隨後,黑王再次轉過頭去,猛然咆哮一聲,便朝着那匹馬撲了上去。
“希律律……”那戰馬四蹄一跺,居然向後跳了回去,躲開黑王一撲,隨後驟然起身,前蹄狠狠踢了過來。
“嗷嗚……”黑王身手更是敏捷,輕鬆便避了開去,同時一隻爪子向前一揮,便在那戰馬的左前蹄上,留下了三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嘿,黑王幹得漂亮,咬死它……上啊,抓它……”
朱燁一個勁的替黑王加油,似乎對這場戰鬥,比黑王自己還要興奮。
劉赫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問着張勇:“四弟,今日午飯之後,我軍在校場之上操演,是幾時幾刻開始擊鼓的?”
張勇想了想,回道:“是未時三刻擊鼓,正式集合操演。”
劉赫又看向趙昌:“黑王發狂是在何時?”
趙昌立刻說道:“大約也是在未時三刻左右。”
“大哥,怎麼了?”關羽有些不明所以。
衆人卻見劉赫,忽然嘴脣抖動,眼眶也有些泛紅起來。
“黑王……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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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恍然大悟:“大哥的意思是……黑王自感年邁,命不久矣,所以故意發狠,想引起大哥注意?”
“是啊……黑王已經有兩年多不曾隨朕征戰沙場了,去年朕去豫州與曹賊廝殺時,也不曾帶上他去。如今大戰就在關外,黑王日日聽到鼓聲大作,他常在軍中,早已摸清了這鼓聲的意義,只盼着能夠再次上了疆場,與朕並肩殺敵,可是朕卻讓他失望了……”
軍中聞號而出,聞鼓而動,聞金而退,這是劉赫堅持了二十年不變的鐵律。
劉赫說話時,幾乎都能想象到,每次軍中鼓聲響起時,黑王便會撐着這已經相當於人類八十多歲高齡的身軀,豁然躍起,對着馬廄的門口,翹首以盼,可始終沒有等到有人來將他帶走。
“明白了……黑王乃當世靈獸,頗通人性,想必是他以爲大哥已經嫌棄他老邁,不肯再用他了,所以今日纔會如此,想要向大哥證明,他依舊善戰……”
朱燁這樣的豪邁之人,話說到這裡,也不由得有幾分哽咽起來。
劉赫以手做哨,放在口中。
“啾……”
黑王與那匹馬撕斗的身形,驟然一滯,隨後他一把撒開了已經牢牢抓在手中的那戰馬的屁股,撒着歡朝劉赫跑了過來。
那戰馬卻是意猶未盡,正打算追過來,趙昌卻帶着幾個人,用繩索將它重新套住,可即便如此,七八個壯漢,也費了好的力氣,才勉強制住了這匹烈馬。
劉赫輕撫着黑王那光亮的毛髮,而黑王也舔舐着他的另一隻手,儘管舌頭上那倒刺舔起人來,實在不是什麼值得享受的事情,可劉赫卻甘之如飴。
他冷冷看着荀攸:“傳令三軍,朕要親自出戰,會一會那燕人張翼德。”
大概是感受到了劉赫身上散發出的戰意,黑王低吼了一聲,顯得尤爲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