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劉赫就回到了太守府,剛到門口,他忽然停住了腳步,隨後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放慢了腳步,亦步亦趨地走了進去。
一邊走,一邊還嘴裡抱怨着:“會是誰呢?洛陽來的,稀奇,我在洛陽並無舊識啊,縱是崔廷尉要來,也該是見軍師纔是。我這軍務繁忙的,到底是誰啊,這不耽誤我時間麼?”
這聲音傳入了正廳之中,正在喝茶的那人,頓時身子一僵,眉頭也皺了起來。
劉赫跨步進來,一見這人,雖是中年模樣,不過臉上十分乾淨,沒有半點鬍鬚,穿着華麗錦袍,這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正是十常侍之一的趙忠。
不過劉赫當然不能一開始就認出來,只能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
“不知這位先生是……”
趙忠也沒有起身,只是擡了擡眼角,看了一眼劉赫。
“久聞劉太守年少有爲,難免輕狂,今日一見,哼哼,果然不虛,在老奴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他這聲音十分尖細,劉赫一聽,佯作驚訝。
“閣下莫非……莫非是從宮中來?”
趙忠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你倒還算有些見識。老奴姓趙,名忠,宮中中常侍。”
他這言語之間,神色甚是得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讓劉赫心中忍不住有些作嘔。
“明明是來有求於我的,卻還在這裡擺譜,這些陰陽人,身體不全了,可是這心思倒是挺活泛的。”
劉赫在心裡暗自吐槽道,不過臉上還是做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樣。
“啊呀,原來是中常侍大人,劉某有失遠迎,望乞討恕罪啊!”
趙忠臉色稍稍緩和了幾分。
劉赫問道:“劉某自問一向不曾去洛陽走動,更未有和諸位大人有過聯繫,而且如今陛下歸天,新皇登基,不知尊駕沒有在宮中伺候,卻不辭路途遙遠,忽然駕臨,可是有何事吩咐?”
趙忠似乎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又斜了劉赫一眼。
“老奴和劉太守,自然是素不相識了,可是老奴素知劉太守乃朝廷棟樑,如今先帝屍骨未寒,便有人圖謀禍國,謀害皇室宗親,老奴久受國恩,豈能坐視不理?”
“呀,中常侍此言,莫非……莫非是有人要害我劉赫?”
劉赫似乎有些害怕起來,開始在大廳中來回踱步。
“唉,朝中有人,屢屢與我爲難,我早已知曉,去歲朔方郡大捷,鮮卑、匈奴就此一蹶不振,我與丁刺史分別上奏朝廷,至今未有迴音,我便知會有今日,想不到……想不到啊……”
趙忠對他這反應十分滿意,寬慰道:“太守大人不必驚慌,老奴等十常侍,絕不會坐視奸賊誤國的。老奴此來,正是爲了拯救太守啊。”
劉赫滿臉激動,好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尊駕若能救得劉某一家及衆位兄弟性命,但有所命,在下無有不從啊!”
劉赫直接給趙忠一揖到底,顯得是誠意滿滿。
趙忠見此,這才徹底放下了架子,剛忙站起來,扶起了劉赫,臉上也堆起了笑容,儘管這笑容讓劉赫覺得無比噁心。
“哎呀呀,太守何必如此。實不相瞞,當初太守擊破逆賊張角之後,陛下就對太守讚譽有加,本想讓太守出任司隸校尉一職,可恨那何進與袁隗等人,嫉賢妒能,才使太守流落北境苦寒之地。之後太守屢立戰功,在皇室宗親之中,實屬難得人才,陛下早有託付後事之意啊!”
劉赫聞言有些驚喜:“哦?尊駕的意思是,陛下有意託孤於劉某?這……這可當真?”
趙忠拍了拍劉赫的肩膀:“自然當真,我等日夜侍奉陛下左右,豈有虛言?此次陛下駕崩,就曾留下遺詔,由何進、袁隗、劉虞還有太守您,四人共同輔政,還加封太守爲司隸校尉,左將軍,封盂侯,這可是無上的榮寵啊!”
劉赫大喜過望,直接面向西南方,下跪叩首。
“臣劉赫,萬死難保先帝洪恩也!”
趙忠扶起了他,忽然一臉憤恨地說道:“可恨那何進與袁隗,他二人仗着彼時寢宮中只有他們隨駕,竟然篡改遺詔,將太守和劉虞大人踢出託孤大臣之列,其心當真可誅啊!”
他這一臉憤恨與遺憾之色,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當真是什麼國家忠良呢。
劉赫也不含糊,演技爆棚,一副恨得牙根癢的模樣,握緊了拳頭。
“可恨,二老賊安敢如此!我誓要殺之!”
趙忠看着他的樣子,嘴角一笑,隨後馬上又恢復了憤恨之色。
“唉,還不止如此啊!他二人還要奪你的兵權,將你和劉虞罷官免職,把你與你這諸位兄弟,封於天南地北各處,教你等永世不得再見啊!太守想想,若果真教他們得逞,一旦您失去了兵權,到時候,就算想要安心靜養,做個富家翁只怕也是不能了……”
他說到最後,用手在脖子上一抹。
劉赫立馬被“嚇得”直接跪了下來。
“請常侍救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啊!”
就這一跪,動作之流暢,表情演藝之精湛,連劉赫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了。
“哎呦,劉太守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啊。”
趙忠雙手翹着蘭花指,伸出來扶着劉赫,着實讓劉赫心中翻涌,差點沒吐出來,好在還是忍住了。
“老奴不遠千里來此,正是不願見社稷淪喪於奸臣之手,故而特來相助太守。老奴有一計,可教太守奪回大權,也能大大地出一口惡氣!”
趙忠滿臉誠摯,讓劉赫萬分“動容”。
“中常侍有計救我,若能成功,從今以後,劉某願以中常侍馬首是瞻!”
趙忠眯着眼,心中大感這劉赫到底是年輕識淺,雖然帶兵有方,可絲毫不懂朝中爲官之道,當真是好騙得很。
他一臉嚴肅地說道:“太守執掌十萬大軍,常年與太行山賊寇,以及鮮卑、匈奴等胡人大軍作戰,此軍之精銳,放眼天下,亦少有匹敵。何進和袁隗篡改遺詔,罪大惡極,只要太守歷數二人罪名,之後興兵討伐,要求立皇子協爲帝,我等十常侍,聯絡宮中半數禁軍,在城中接應,定可生擒老賊,一戰而定乾坤。屆時,太守便是大漢的第一功臣,名垂青史,不在話下啊。”
趙忠說的興起,不過劉赫卻是一副還有疑慮的模樣。
“只是陛下一向不曾立下太子,當時陛下身邊,又只有他二人隨駕,立長爲儲,也是理所當然。我等此說,只怕難服天下人之心啊,出師無名,戰必不利,即便獲勝,日後也是後患無窮也。”
趙忠哂笑一聲。
“此事又有何難?劉太守且看,這是何物?”
他從袖口中,忽然取出了一卷金絲絹帛,一臉得意地遞到了劉赫的面前。
“這是……”
劉赫一臉好奇地接了過來,隨後展開一看。
“這……這是……”
這金絲絹帛雖然華美,但是上面卻只寥寥寫着幾個字:奉天承運,皇帝昭。再後面就是一大片空白,而真正引起劉赫注意的,卻是左下角赫然蓋着一方大印,印上寫着八個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傳國玉璽!”
劉赫此刻表情簡直震驚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這其中一半是演的,另一半卻是發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