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在山林之中一路穿梭,終於出了大山,眼前是一片村莊,阡陌縱橫,炊煙裊裊,在田間地頭,能看到幾頭耕牛拉着鐵犁,緩緩走過。
“張將軍,到了,咱們到了!這定然是狼調縣外的鄉村無疑,只有此地的鄉村能夠如此富裕,一個小小村落就能有這麼多耕牛啊。”
聽着手下欣喜的叫喊聲,張燕也是有些激動。
“好,到了,終於到了,哈哈哈,劉赫啊劉赫,你肯定做夢也想不到,我張燕今日會直接殺到了你的老巢,我看你還如何擋我。”
他回頭對着身後的士兵喊道:“弟兄們,衝出去,踏平村莊,攻下縣城,錢、糧、女人,都是咱們的啦!”
“哦咯咯……搶錢,搶女人咯……”
足足四萬黑山軍,紛紛衝出了山林,遠遠望去,簡直就像是打破了馬蜂窩,惹得羣蜂齊出一般,那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源源不斷。
村裡的村民們一見到這情形,一個個都驚嚇不已。
“山賊,山賊啊!”
“山賊又來啦,大家快跑啊……”
張燕看着這些混亂恐懼的村民,越看心裡越是興奮。
“幷州啊幷州,你們讓我張燕恐懼了這麼多年,如今我總算是能一雪前恥啦,今天我要搶個夠本,殺個夠本,哈哈。”
他騎着馬,嗷嗷叫着衝進了村莊之中。
然而,剛剛跑到村落之中,他就慢慢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僵硬了起來。
“嗯?人呢?人都哪裡去了,剛纔不是還那麼多人的麼?”
他在村裡跑來跑去,找了半天,除了自己黑山軍的人以外,再也見不到半個人影。
“將軍,將軍……”
幾個士兵跑了過來,氣喘吁吁。
“不對勁啊,村裡一個人都不見,而且弟兄們搜遍了全村,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找不到,每家每戶的米缸也都是空的啊,牲畜圈裡除了大糞之外,什麼都沒有啊。”
張燕心頭頓時升起了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剛纔明明有那麼多村民,而且牲畜圈裡有大糞,那自然說明裡面養着牲口,這一眨眼的功夫,怎麼會全部消失了呢?難道……難道……”
他想起了一個可能,想着想着,臉上的神情就開始驚恐了起來。
“有問題……有問題……快,快撤!”
他慌忙地下着撤退的命令,四萬黑山軍之中,也曾經有過一批人蔘與過之前幾次對幷州的戰鬥,見到此情此景,以及張燕的表情,讓這些人也紛紛想起了那段屢屢中計的不堪回首的場景。
在這些人的帶頭下,四萬黑山軍,剛剛從山林中衝殺出來,這時候又開始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往回跑去。
然而,讓他們感到絕望的一幕出現了。
一支軍隊緩緩從背後的山林之中走了出來。
張燕連看都沒仔細看,一見這情況,馬上認定自己遭到埋伏了,趕緊掉頭朝村的另一個方向跑去。
“張燕老賊哪裡走!”
從村落西側的山道上,一小隊一小隊的人馬瞬間涌現了出來,很快就組成了一支軍隊,擋在他們面前。
“安民軍老兵,太原郡都尉杜憲,在此等候多時了。”
這批士兵的裝扮,張燕只一眼就認出來的,正是讓他連着幾年夜間做噩夢時常會夢到的安民軍的盔甲。
“你們……你們……”
張燕前看後看,自己身陷重圍,頓時絕望無比。
“張將軍,怎麼辦啊,我們被包圍啦……”
“我不想死啊,我老婆剛剛生孩子啊……”
手下的黑山軍剛纔還氣勢洶洶的,可是他們畢竟沒有受過什麼軍事訓練,完全是一羣烏合之衆,一見情勢不利,馬上就士氣全無,不少人甚至直接跪地求饒,痛哭不已。
“都別吵了!”
張燕被他們喊得心裡煩亂得不行。
“張燕,你可真是記吃不記打啊。當年被我家主公打敗和算計了那麼多次,這些年你安份了一些,我家主公饒過你,沒有去找你麻煩,你竟然長了膽子,還敢來打我幷州的主意。好在主公和軍師早有預料,幾天前就命我將附近兩縣二十幾個村落的村民都給暫時撤離,所有物資都搬走了,特意讓士兵假扮村民,在此恭候大駕,嘿嘿,想不到你還真的來了,嘖嘖嘖,就是再笨的魚,也沒有被同一個魚鉤釣上來好幾次的吧?”
那杜憲盡情得嘲諷着張燕,這笑聲在山村之中不斷迴盪,讓張燕心中又羞又怒又懼。
“你小子休要張狂,我看你不過區區數千人馬,我可是有四萬之衆,大不了今日魚死網破!”
他話是說得兇,可是用四萬人馬,跟對方几千人拼個魚死網破,這話中的含義,其實已經透露出了七分膽怯之意。
“張燕啊張燕,你怎麼光顧着前面,卻把我給忘在腦後了呢?”
身後傳來一個十分洪亮的聲音,張燕回頭看去,只見兩個人騎馬從那些山林中涌出來的軍隊裡走了出來。
等看清這兩人的容貌之後,張燕的瞳孔瞬間放大。
“你……徐晃,牽招!你們……你們何時投靠了劉赫,竟然爲他和我作對!”
來人正是徐晃和牽招二人,他們兩個身着鎧甲,一個拿大斧,一個拿長槍,一臉調侃地看着張燕。
“哈哈哈,方纔杜都尉說你蠢笨,還真是名副其實。我白波軍可跟你們不一樣,你們靠打劫爲生,我呢?我可是靠做生意爲生。跟商旅做生意可以賺錢賺糧食,從他們手上可以買兵器買盔甲。那跟朝廷做生意,又何嘗不是一樣?大將軍給的價碼,可比那些商旅們要優厚得多了,足夠我白波軍吃用半年的。再說了,你我本就是死對頭,這幾年咱倆爭鬥了不下十次,又能教訓老對手,又能賺錢,天底下哪裡去找這等美事?”
他這麼一說,張燕頓時明白了。
“好啊,好啊。想不到你一個山賊,居然跟朝廷做起生意來了,你也不怕有命拿,沒命花!”
“張將軍這話就不對了。”杜憲說道,“你張燕既然能收袁紹的好處來對付我們幷州,那他白波軍收我們的錢糧來對付你,又有何不可?”
他忽然神色一肅:“好了,廢話少說,要麼下馬投降,要麼叫你血濺當場!”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前後兩邊的軍隊都同時齊聲高呼起了這句話。
張燕哪裡甘心就這樣投降?他偷偷用餘光查看起了周圍的地形。
“哼,投降?投降你大爺!我褚飛燕之名豈是虛妄?想抓我,門都沒有!”
他扯着嗓子高呼:“弟兄們,咱們都是打家劫舍多年之人,投降過去絕對沒有好下場!前面不過幾千兵馬,只要咱們衝過去,不但逃生有望,還能攻佔城池,到時候他們便奈何不得我們!”
他這一喊,多多少少還真的起了一些作用,原本已經毫無鬥志的四萬大軍,除了一部分還想着投降以外,其他多數都重新撿起了兵器,卯足了勁往前方殺去。
杜憲和徐晃同時發出命令。
“殺過去!”
張燕作出一副身先士卒的樣子,被他這一激勵,黑山軍士兵們又提起了一些士氣。
然而,兩軍交鋒之後,杜憲帶來的安民軍和黑山軍的戰鬥力差距,就立馬體現了出來。
儘管對面只有八千人,可是這戰線卻始終被他們牢牢佔據,黑山軍如何衝擊,也難以往前推動半分,更遑論要徹底衝破了,很快的,在這防線之外,就已經躺下了一大片黑山軍大大屍體。
“哼哼,我張燕可不奉陪了……”
張燕趁着這混亂的局面,忽然翻身下馬,憑藉着半輩子養成的身手,在亂軍之中四處竄動,很快就鑽入了那鱗次櫛比的房屋之中,隨後沒入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