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張掖郡。
連日的作戰,終於將羌人部落打退,這一日,張勇和朱燁正要率軍回朝,馬騰親自出城相送。
“兩位將軍之勇,真是名不虛傳。張將軍金刀營,威力不凡,朱將軍雷神騎,勢若雷霆,實在令馬某大開眼界。有兩位將軍這等神人在,諒那羌人數年以內也不敢再來犯境。”
馬騰對着張勇和朱燁一番恭維,說得即便是朱燁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馬將軍過獎啦,我的本事嘛,嘿嘿,當然算是不錯的。不過跟我四位兄長相比,當然還要差了一截。”
“五弟不要瞎說。”
張勇說了朱燁一句,朱燁一挑眉毛,一聳肩膀,就不再說話。
張勇對馬騰拱手道:“馬將軍的西涼兵馬驍勇善戰,又熟知羌人習性和各處地形,若無馬將軍協助,我和五弟也斷難取勝。至於說到勇猛嘛……”
他忽然看向了馬騰身後的一個少年。這人說是少年,看模樣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可是個頭卻已過七尺,生得雖是白淨俊秀,可整個人往那裡一站,眉目之間卻是頗有幾分猛將的氣概。
張勇看着這人,笑道:“令郎之勇,不下於五弟,更勝於我。”
那少年一聽張勇在誇自己,高興得咧開嘴笑了起來。
“張將軍好眼光,這次光顧着殺敵了,沒機會與兩位將軍切磋切磋,以後有機會,小子定要親自去洛陽拜訪,與大將軍和諸位聞名天下的名將交一交手。”
“超兒閉嘴,沒大沒小,大將軍何等身份?諸位將軍又是何等人?你找他們切磋武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馬超被自己父親訓斥,也全然不放在心上,雖然沒有再說話,可是在一旁還是不停地朝着張勇跟朱燁兩人使眼色,那興奮勁頭和不服輸的樣子,都完全表現在了臉上。
“好了,時候不早,在下與五弟就此告辭。他日有閒暇之時,還請馬將軍前來洛陽一敘。”
兩人跨上戰馬,抱拳拜別之後,便絕塵而去。
“超兒。”
馬騰喊了喊自己已經有些出神的兒子。
“嗯?父親,您說什麼?”
馬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麼樣?你往日總是自負縱橫西涼,從無敵手,自以爲天下無人矣。當日討董之時你不曾前往,沒有見識到大將軍、關雲長,還有呂布、張飛等人的武勇,不過這些時日與張將軍和朱將軍並肩作戰,可有感觸?”
馬超十分鄭重地點着頭。
“父親教訓的是,孩兒以往坐井觀天了,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張勇將軍武藝雖未必勝過孩兒多少,不過統兵之能,練兵之法,實在也讓孩兒歎爲觀止。至於朱燁將軍,嘖嘖嘖,那對雙錘,衝殺於戰場之中,簡直如入無人之境,真乃吾輩楷模也。”
看着自己兒子眼神中一掃往日的自負之色,換上了崇敬、嚮往、激動的色彩,馬騰心中大感安慰。
洛陽城北,衛府。
不久前還在劉赫面前,氣勢洶洶,甚至於有些耀武揚威的衛簡,這時候卻是被一羣人圍在了中間。
在他周圍坐着的,足有二十多人,皆是一方世家領袖代表,其中就有河東衛氏家主衛覬,潁川陳氏家主陳紀,還有四世三公袁氏僅剩的三個人之一,也是當初討董諸侯之一的山陽郡袁遺。
衛覬看着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面無表情。
“賢弟,話已與你說明,你可想好了?”
衛簡似有一些猶豫。
“大哥,事關我衛氏,以及衆多世家的百年大計,無論付出什麼,小弟皆是甘願。只是……”
衛覬眼皮擡了擡,蒼老的雙目卻顯得極其有神,彷彿一眼就看穿了自己這個親弟弟的心事。
“放心。若是第一計便成功,那自然不需要如此。如若真的到了要執行這第二計的地步,愚兄會先將長子衛仰過繼於你。他已成婚,正房育有一女,側室業已有孕,數月後便要臨盆。”
只這簡簡單單兩句話,衛簡卻好像得到了什麼極其重要的訊息,雙眼陡然綻放出了光芒。
“好,小弟再無遺憾。”
說完之後,他就閉上了雙眼。
許久之後,衆人陸續從衛府的後門離開。
衛覬卻單單拉住了陳紀和袁遺二人。
“那汪氏之人,是否需要照此例前往說服?”
袁遺想了想:“嗯……去說一聲也好,此乃我士族之大計,料想汪廷兄弟二人不會不識趣。”
“不可。”
陳紀忽然出聲:“區區汪氏,微末家族,不足掛齒。待我等內外事務皆準備妥當之後,直接開始行事便是,容不得他不答應。過早告知於他,萬一此二人不盡可靠,走漏了風聲,我等便是誅九族之下場。”
兩人一想,也有道理。
“嗯,陳公言之有理。劉赫權勢日隆,如今在並、涼等地連戰連捷,待大軍凱旋之後,朝廷定然又要有所嘉獎。要想對付此人,確實還是小心爲上。”
陳紀看向袁遺。
“另外,令弟袁術,也不可將此計劃全盤透露與他。公路好大喜功,又膽小怕事,實在不是成大事之人,伯業只需將計劃中涉及到他的部分,對他交待一番即可,其餘大事,還是與本初商議更妥帖些。”
袁遺點了點頭:“在下省得,請陳公放心就是。對了,幾日後令郎喜宴之事,萬一那劉赫有所察覺的話……”
他對這場婚宴,似乎格外在意,而且言語神色之中,似乎有些擔憂。
陳紀倒是毫無憂慮:“放心,劉赫此人,論文才武略,確實遠勝董卓袁紹數倍,不過他心氣甚高,對這等小事並不會放在心上,我等此番謀劃,料也不會有意外。”
“那便最好了,此計乃是彙集上百家族之力,只要能成,我等便幾乎已經勝券在握了。”
袁遺鬆了口氣,不過忽然又想到了什麼。
“不過……”
他看了看四周,顯得十分謹慎的模樣,隨後壓低了聲音。
“那件事情,當真非做不可麼?”
陳紀和衛覬顯然明白“那件事情”指的是什麼。
陳紀眯起了雙眼:“此事非做不可。幷州纔是劉赫小兒實質上的大本營所在,即便我等將其排擠出了朝堂,甚至能夠成功誅殺,他的這些舊部,一樣憑藉這些年劉赫在幷州積蓄的民力和財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東山再起。”
袁遺還是有些猶豫:“只是……此事一旦做了,流毒無窮,我等怕是真的將要遺臭萬年了……”
陳紀看着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不是怪你那族兄袁本初,串聯了黑山軍,整整三路大軍入幷州,卻一座城池都攻不下來,到如今也只佔了一個壺關,就這一座關卡,都不知能不能守住。如若不以這等辦法毀劉赫根基,單憑軍力強攻,何年何月方能得逞?事到如今,也只能期盼我等能夠一舉成功,屆時自然不需要後面再耗費如此心力。”
衛覬也幫忙解釋:“陳公說得對。更何況即便到了那不得已的地步,以我等這般周密的佈置,屆時天下人只會知道是劉赫倒行逆施,招來禍端,天下間絕不會有人知曉是我等所爲。千百年後,史書之中,只會評價你我是濟世之臣,劉赫是狂暴昏主,更甚董卓。”
袁遺思索片刻,咬了咬牙。
“唉,也罷,爲了天下士族,也爲了社稷長治久安,只要能除去劉赫,這些細枝末節也顧不得了。在下這就先去南陽見過公路,二位告辭。”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