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
陳紀等數十位大臣,伸長了脖子,朝劉赫的屍體看去。
眼看着他確實是一動也不動了,這些人的臉色轉憂爲喜。
“好,果然如此!久聞劉赫有金絲軟甲護體,全身上下從肩膀手臂到雙腿,都是刀槍不入。唯有腹部,乃是軟甲上身和下身交界之處,方能刺入,劉赫啊劉赫,你也有今日!”
張勇跟朱燁立時變色。這金絲軟甲只有這一處弱點,沒想到陳紀這些人爲了對付大哥,居然已經謀劃得如此周密。
陳紀向鄭泰使了個眼色,鄭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到了大殿正中。
“逆賊劉赫,專擅朝政,欺凌幼主。今日傳御林軍入殿,妄殺大臣,圖謀篡逆。所幸忠良林蘊,刺劉赫於玉階之前,還社稷於青天之下,實乃大漢幸甚,蒼生幸甚也!”
鄭泰走上臺階,小心翼翼地扶着獻帝,重新坐回到了龍椅上。
“臣等恭賀陛下,就此擺脫奸佞之困,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多大臣,紛紛下跪祝賀起來。
“你們說什麼,找打是不是!”
朱燁聽着他們的話,簡直暴跳如雷。
陳紀等人見他要衝過來,連忙後退。
“爾等……爾等餘孽,不要張狂。如今劉赫已死,爾等此時回頭,棄暗投明,過往罪責,還可既往不咎,否則……”
“否則如何?”
楊彪看着陳紀,有看了一眼獻帝,隨後嘆了一口氣。
“陛下何故輕信奸人妖言惑衆。大將軍乃如今朝廷架海紫金樑,天下諸侯,各懷鬼胎,四方蠻夷,虎視眈眈,陛下以小人之言,自毀長城,豈不要陷江山社稷再入累卵之境?”
“是啊,陳紀、鄭泰等人,心懷異志,損公肥私,他們纔是國家蛀蟲,陛下豈能如此是非不分?”
盧植悲怒交加,語氣都有些顫抖。
“這……愛卿們所說……朕一時也難以分辨,這實在是……”
朝堂上發生如此鉅變,獻帝也是有些抓耳撓腮起來,完全拿不定主意。
陳紀眼看獻帝立場開始有些搖擺,趕忙出面叱責起了楊彪等人。
“爾等也是世受皇恩的世家大族,眼見劉赫把持朝政,架空天子,不但不予規勸,反而處處逢迎,如何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大漢天下?”
“不錯,如今罪魁禍首已死,爾等及時醒悟,尚能將功折罪,否則陛下降罪下來,爾等皆要死無葬身之地。”
皇甫嵩看不下去了:“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暗算大將軍,禍亂朝綱,還在此大言不慚。城中各處皆由大將軍親信把守,真以爲殺死大將軍一人,就能翻了天麼?大將軍身死,如今老夫身爲驃騎將軍,軍中職務最高,只要老夫聯合關雲長等將軍,一聲令下,便能將爾等以謀害朝廷重臣的名義,盡數拿下!”
“不錯,把他們統統抓起來,我朱燁要親手把他們殺死,爲大哥報仇!”
朱燁猩紅着雙眼,無比仇視地看着眼前這些人,張勇也和他站到了一起。
不料陳紀等人聽了皇甫嵩的話,一點也不驚慌,反而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你們當真以爲我等會毫無準備,就如此冒險行事麼?行文事當有武備,如此道理,老夫豈會不知?”
陳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皇甫嵩等人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衛覬冷笑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訴你們。爲了今日能除去奸賊劉赫,我等衆臣暗中早已商議多時,自去年始,便暗中佈局。除了如今大殿之中的數十名官員外,司隸地區各郡縣還有百餘名官吏,包括幷州也有近百名官員,以及不曾出仕的數十個大小家族,盡數聯絡到了一處,齊心反對劉赫。”
“非但如此,我等早已暗中修書,發往各地,又以陛下天子詔,詔令四方諸侯,發兵勤王。只要劉赫一死,消息傳遍四方,馬上天下諸侯就會領大軍,齊聚洛陽城外,聲勢比之當年討董之時,還要更盛十倍。爾等若是負隅頑抗,哼哼,只有死路一條。”
楊彪等人臉色爲之一變。
“你居然勾結叛賊諸侯,你纔是有謀反之心!”
“大哥雖死,我兄弟四人也絕不會教你們陰謀得逞!”
“不錯,當日關東聯軍,盡是無能之輩,我朱燁一人,就能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朱燁匹夫,休要張狂,用不了幾時,就讓你知道是誰滿地找牙。”
衛覬恨恨說着。
他們如今自以爲大計已成,哪裡會把張勇這區區幾個人放眼裡?
然而,盧植卻忽然喊了起來:“不對,大將軍未死,他還有呼吸,你們看他胸口!”
張勇和朱燁第一時間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劉赫的胸膛,還是微微有一些起伏,雖然不太明顯,但是也證明他還沒真的死去。
這讓兩人驚喜交加。
“什麼?怎麼可能!”陳紀等人匆忙上前看了看,頓時面如土灰,不過很快好像又到了什麼,神色馬上就恢復如初。
盧植高呼道:“華佗神醫已到洛陽多日,快快將大將軍送去,請他救治!”
張勇和朱燁恍然大悟。
“沒錯,華神醫醫術出神入化,當年我那麼重的傷勢都能救活,肯定也可以救了大哥!”
朱燁欣喜非常,跟張勇兩人趕緊擡起劉赫,就要衝出大殿。
“哈哈哈,就怕你們出不去了。”
陳紀說的這一句話,讓幾人遲疑了下來。
“老東西,你說什麼?難道憑你們幾個爛菜,也想擋住小爺?勸你們最好滾開點,今兒小爺救治大哥心切,沒工夫陪你們胡鬧,回頭定要親自登門拜訪,讓你們嚐嚐小爺混元霹靂錘的厲害。”
朱燁整個人劍拔弩張,好似真的雷神下凡,讓陳紀都微微一愣神,不過他很快又回過神來。
不過他也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旁若無人地在這大殿之中走了一圈,時不時擡頭看了這皇宮大殿的屋頂、大柱,以及各種雕樑畫棟。
“如此宮殿,氣勢恢宏,真是美輪美奐啊。只可惜,諸位怕是很快就沒機會再走進來咯,老夫建議你們還是多看幾眼吧。”
楊彪問道:“陳元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紀冷笑起來:“哼哼,什麼意思?不妨告訴你們,今天一早,城門剛剛打開之時,我等就已派出十幾路信使,分頭馳往各地。因爲今日誅殺劉赫,我等成竹在胸,即便林蘊方纔失敗了,我等也還有諸多後手,總之劉赫是必死無疑。”
“如今劉赫身受重傷,能不能救過來還是未知之數,就算救活了,也不過是一個躺在牀上,毫無反擊之力的廢人罷了。你們這羣宵小之輩,正所謂蛇無頭不行,我看你們如何抵擋數十萬聯軍的進攻?不需幾日功夫,聯軍攻進來,劉赫一樣是死路一條。識相的最好馬上棄暗投明,老夫自會勸陛下從寬處置。”
這時,獻帝也配合着說道:“不錯,爾等皆有功於國家,過往種種,只是受大將軍鉗制,不得已而爲之。只要願意歸順於朕,朕可以既往不咎。”
“陛下啊,您糊塗啊。”
楊彪一臉悲慟和懊悔。
“衆多諸侯,個個居心不良,他們若是攻入了洛陽城,那才真的是陛下受難之時啊。大將軍在時,對陛下禮敬有加,可是那些諸侯一旦來到這皇宮之中,其中有多少人和董卓類似?又有多少更甚於董卓?”
“是啊陛下,屆時朝綱混亂,社稷傾覆,大漢江山,纔是真正要危在旦夕了啊陛下!”
崔烈、王允、盧植等人紛紛下跪勸諫起來。
獻帝聽了他們的話,臉上也有些猶豫起來。
“愛卿所言,好像也有些道理。不如……不如就讓諸侯大軍駐紮在虎牢關外,只找衆諸侯本人入宮受封,這樣可以了吧?”
“陛下不可!”
衛覬馬上站出來反對。
“衆諸侯乃是勤王之師,陛下如此猜忌他們,豈不令忠貞之士心寒齒冷?”
“不錯,楊彪等人乃是小人之言,全爲自保而已,陛下不可輕信。還請陛下下令,將他們全部收押,等袁紹、袁術等人來到洛陽之後,再做發落。”
陳紀也跟着一起落井下石起來。
“這……”
獻帝開始左右爲難了起來。他雖然只是小孩子,心性並不成熟,可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才更容易相信別人。陳紀等人不久前暗中找了他多次,跟他說的一些話,他覺得有理,因此就相信了。可是剛纔楊彪等人說的話,他也一樣覺得有理,這可着實讓他難辦了。
陳紀見狀,趕忙催促了起來。
“陛下,如今劉赫一死,不少往日他的黨羽,以及宮中的御林軍,定然會因此心生搖擺之意,陛下必須當機立斷,將劉赫之死昭告天下,同時宣告歸順朝廷者,都可得到封賞,以此拉攏其心,若是再遲疑下去,定然有變啊。”
“陳紀,你不要危言聳聽,蠱惑陛下!”
“王允,你才應該閉嘴!你那侄兒做洛陽令,不知爲劉赫禍害了多少世家子弟,簡直是罪不可恕,再不迷途知返,到時候悔之晚矣。”
“衛覬,你……”
堂下吵成了一團,獻帝心煩意亂。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朕都快煩死了。就依陳愛卿所奏,即刻擬詔書。”
“臣遵旨!”
陳紀大喜。
“隨你如何說辭,我和五弟今日懶得與你糾纏,等救回大哥,再來對付你們,五弟,咱們走。”
張勇早已心急火燎,根本顧不得陳紀到底還有什麼陰謀,跟着朱燁以最快的速度朝大殿之外跑去。
就在這時,忽然有幾個御林軍跑了進來。
“報,幾位將軍,四面宮門之外,忽然出現了一批軍隊,每個宮門外都有數千到上萬人之多,氣勢洶洶,正在強攻宮門!”
“什麼?哪裡來的這數萬大軍?”
張勇和楊彪等人都震驚不已。
盧植似乎想到了什麼,盯着陳紀等人。
“老夫想起來了。幾日前你陳府大擺筵席,說是長子陳羣喜宴,當時老夫赴宴之時,就隱隱覺得府中的護衛人數增多不少,而且諸多打下手的僕從,看起來也都有些壯碩,不像尋常下人,只是當時觥籌交錯,一時沒有在意。如今想來,定是當時你們藉此機會,將衆多家族的門客護衛,暗中秘密都調到了洛陽,藏到了府中。”
“哈哈哈,不愧是盧植,你猜對了。”
陳紀等人十分得意。
“百餘家族聯合,少則三五百,多則一千有餘,匯聚之兵力不下八萬衆。經過數月的秘密挑選和調度,纔有了這三萬精銳大軍,喬裝打扮,秘密潛入洛陽城中,就是爲了今日。所以即便方纔刺殺劉赫不得成功,這這皇宮與洛陽城也遲早是我等掌中之物!”
“你做夢!”
楊彪喝斥道:“宮中御林軍和城中禁衛軍,都是大將軍的百戰兵馬,豈是爾等這些烏合之衆所能擊敗?只要堅守皇宮,等守城軍趕來,兩面夾擊,爾等必敗無疑。”
“不錯不錯,太尉說得極是。”
崔烈、王允等人連連點頭,張勇和朱燁對此就更有信心了。
不料陳紀卻一副不以爲然,甚至有些嘲諷的笑了起來。
“哼哼,你們能想到此一,難道我陳紀會想不到?那八萬大軍,除了三萬攻打皇宮外,其餘五萬多兵力,正是要去攻打城中四門。宮中不過六千御林軍,四方城門守軍加起來也不到兩萬。只要先攻下皇宮,抓住了你們,我等再去打開城門,裡應外合,哼哼,縱然之後關羽高順等人得到消息,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哈哈哈!”
陳紀這時纔是徹徹底底地開始放肆大笑起來。
“啾……”
一聲清澈的鷹鳴聲從天空之中遠遠傳來。
在這一聲清澈的鳴叫聲下,空中陡然的晴空一個霹靂,把此刻大殿之中的原本就已經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烘托得愈發緊張起來。
而陳紀的神色,也在這氣氛之下,顯得更加駭人。
“陳愛卿,你……”
陳紀如今把心中的得意、猖狂之情全部釋放了出來,讓獻帝看得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