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一個人影飛速奔跑着,如果張牛角在的話,肯定能認出來,這就是不久前冒死從張燕手中逃出來,給自己報信的馬溜子。
他被張牛角留在後面整理車隊物資,不久前,便找了個藉口說肚子疼,偷偷溜了出來。
他從小在山中長大,跟隨父親打獵爲生,尤其擅長在山中奔跑和追蹤,這才得了“溜子”這個諢號。只見他快速穿梭在了茂密的樹林內,恍如平地一般。
不久之後,他來到了一片背陽的山坡面,熟練地走到一片如同瀑布般垂下的藤條面前,撥開了藤條,赫然是一個山洞的洞口。
馬溜子快步走了進去,裡面竟然還有其他人,他們看向洞口,彷彿一隻在等着馬溜子一樣。
“小人見過牽將軍。”馬溜子看到了其中一個人的面容後,趕忙行禮。
那人正是牽招,如今白波軍的二當家。
牽招對他點頭回敬,隨後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馬溜子一臉恭維地說道:“徐將軍和牽將軍吩咐的事,小人怎敢不盡心?小人已經將張燕攻取山寨一事,當面告知了張牛角,他如今怒不可遏,率軍回寨,想來馬上他二人就會有一場生死大戰。”
“嗯,這件事你辦得不錯,這是賞給你的。另外,等我白波軍大功告成之時,自會對你論功行賞。”
牽招甩出了一個錢袋子,馬溜子伸手接了過來,只覺錢袋子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裡面全是錢幣,登時兩隻眼睛瞪得老大,嘴角差點流出口水來。
“多謝牽將軍栽培,小人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牽招也不再理會他,帶着手下走出了山洞。
張牛角的山寨內外,幾萬人馬,陷入激戰。
地面上,樹枝上,山壁上,房屋上,原本還有一些積雪,此刻都已經被染成了猩紅色。
張燕一邊砍殺着朝自己衝來的士兵,一邊心中憤憤不平。
“該死的,消息怎會這麼快就泄漏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己原本計劃等張牛角凱旋歸來以後,設下埋伏殺死他,然後收了他的兵馬,可沒想到埋伏還沒準備好,張牛角就已經帶兵怒氣衝衝殺了回來,反而把自己打了一個措不及防。
對方雖然只有一萬多人,可是士氣正盛,再加上是突然發動的偷襲,自己這邊人數雖多,一時之間竟然討不得便宜。
不過張牛角帶來的人,明顯都換上了新的兵器和鎧甲,尤其是那些兵器,鋒利異常,自己的兵器剛一個照面就被砍斷了,現在用的這把長劍,還是從對方一個士兵手上搶來的。
“好兵器,好兵器啊,看來這傢伙果然得手了,今天無論如何,付出再多的代價,我也要宰了他,只要有了這批物資,我遲早還是可以東山再起!”
他正做着美夢,忽然耳邊響起一陣怒喝:“褚飛燕,你這狗賊,納命來!”
扭頭一看,只見張牛角揮舞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面目猙獰地衝了過來。
張燕看見了他,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狠意:“來得好,擒賊先擒王,看我先砍下你的牛頭!”
“鐺……”
大刀和長劍重重碰撞在了一起,兩個人都將對方視爲仇敵,都想把對方殺之而後快,此時出手之狠辣,幾乎招招都直取要害。
雙方從下午,一直廝殺到了傍晚,草地上血流成河,樹林間屍橫遍野。
張牛角和張燕兩個人,也是身上傷痕累累,十分虛弱,可兩人依然朝着對方怒目而視,彷彿要用眼神將對方殺死一般。
“張牛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你看看你還剩下多少人?用不了一會兒,你就要全軍覆沒,你這頭老牛,也會被我砍下了牛頭,作爲我褚飛燕稱霸太行山的第一步!”
張燕用長劍支撐了身體,用盡了身上的力氣怒罵着。
張牛角也毫不示弱:“我呸!就憑你?你褚飛燕一向逢戰便逃,膽識、魄力,你佔了哪條?別看我現在人只剩下幾千人,可我這邊都是精銳,一樣能取你的狗頭!”
他衝着張燕身邊的山賊們喊道:“弟兄們,這褚飛燕見利忘義,幾次收了袁紹的好處,帶着你們東征西討,結果一出事情,就將自己兄弟扔下,獨自逃走,難道你們都忘了麼?跟着這等無恥小人,只有死路一條!而我張牛角,向來最重情誼,如今剛剛得到了一大批物資,我等手中的兵器鎧甲,想來你們也看到了,此時殺了張燕,歸降於我,本將軍可以既往不咎,帶着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他這麼幾句話,果然奏效,張燕身邊的人,不少都開始遲疑起來。
張牛角見狀大喜,他嘲諷地喊道:“哈哈,看看,看看你自己的人,都對你離心離德。不過你也不能怪他們啊,誰叫你平日裡做人太無恥呢?哈哈哈……”
這下張燕慌了起來:“弟兄們,不要聽這頭老牛蠱惑!我張燕往日雖然多有對不住大夥之處,可是他張牛角又如何?一個無能之輩,跟着他的日子裡,你們捫心自問,哪天不是在過苦日子?只有跟着我,才能吃飽穿暖,我們一起搶了他的物資,然後遠遁幽州和冀州交界處的深山之中,那纔有好日子。跟着這臭牛,只會招來劉赫的報復,到時候你們如何抵擋?”
他這麼一說,原本有心歸降張牛角的人,也都開始重新考慮起來。
“呸!就你還想搶我的物資,做夢吧!”張牛角氣急敗壞了起來。
“我就搶,你的東西,你的財富,你的人馬,你的山寨,統統都是我的,連你的人頭,今天也要給我留下!”
兩人激烈爭吵了起來。
這時,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二位不必吵了,不就是一點點物資麼?何必傷了和氣。”
兩人同時一驚,趕忙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可把他們嚇了一跳。
“牽……牽招!”
來人正是牽招,他早已是今非昔比,不再是當初那個運送着自己恩師的屍首,然後被區區幾個小毛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文弱書生了,在太行山中磨練的兩年,他早就成了一個行事果斷,智勇兼備的白波軍二當家。
他騎着一匹黑色的戰馬,身後跟着大批士兵,這些士兵清一色的黑色鎧甲,那些山賊只是看着這些軍隊,就覺得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尤其是那些曾經和白波軍交手過的山賊,這時更是心驚肉跳了起來。
張燕吞了吞口水,強行壓住了心中的恐懼,對着牽招喊道:“牽招,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們白波軍趁亂奪了我黑山軍的大本營,本將軍還沒去找你們算賬呢,你竟然還敢主動來送死,不怕你家山寨也被人偷襲了麼?”
牽招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着眼前一切,聽到張燕的話後,不覺笑了起來。
“呵呵,張燕將軍好生健忘。太行山中,總共只有三方人馬,如今你們兩方的人馬,死的死,傷的傷,能動彈的已經全部聚集在此,我白波軍的山寨,還會有誰去偷襲呢?”
“你……”張燕被他一句話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牛角喝道:“姓牽的,你方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那批物資的事,你知道多少?”
牽招卻沒有回答他,只是不知道對誰招了招手。
隨後,一隊士兵從後面走了出來,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押着一個山賊,這些山賊全部被捆綁地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