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盯着高覽,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交鋒。
“高將軍就這麼看重那張牛角,認定他纔是太行山之主的唯一人選?”
“不錯。太行山三大勢力中,唯有張牛角資格最長,于山中環境也好,在匪徒中威望也罷,皆非其他二人所能比擬,而當日他與關羽手中救下高某,足見其有勇有謀,行事果決,豈是徐晃一個年輕後輩能比?張燕黑山軍中,多半是張牛角舊部,只要他稍加聯絡,隨後暗中串聯,滅了白波軍,絕非難事,說不定現在已經攻入了白波軍營寨也說不定。”
“你……”袁尚十分惱怒,可是卻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他,一時啞口無言,倒讓高覽十分得意。
這時,一個士兵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稟報主公,府外有一人求見,自稱是太行山中使者,來給主公送上禮物。”
高覽一聽,愈發得意:“不必說了,定是張牛角無疑。張燕不過一莽夫,而徐晃屢屢派人前來,都只會討要東西,從未送過什麼禮物,看來還是張牛角有些禮數,不似那等荒蠻之人。啊,說不定這禮物便是徐晃和牽招的人頭。”
袁尚看着他這幅嘴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袁紹卻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嗯,公予說的不錯,想來他三人之中,也只有張牛角會有這等禮數,既然來了,便讓他進來吧。”
“父親,這……”袁尚也以爲是張牛角派人來獻殷勤的,還想勸袁紹把對方趕出去。
“誒,所謂禮多人不怪,對方若有誠意前來,就此拒之門外,豈不有失我豪門大族風範?”
袁尚見自己父親已經鐵了心了,也只能作罷。而一旁的高覽,卻是得意無比。
沒過一會兒,府內的守衛,帶着一個身形頗爲健碩的男子走了進來,那人一左一右,分別提着一個布包,那布包之中的東西,顯然是方形的,將布包也擠壓出了四個尖角。
“小人王延,多多拜見袁將軍!願將軍洪福齊天,早成大業。”
袁紹一看此人模樣,方臉虯髯,孔武有力,聲音也是十分洪亮,尤其是這一句話說得如此得體,不由得心生喜意。
“壯士請起。我看壯士如此模樣,想必在太行山中,地位不低吧?”
王延起身,恭敬說道:“託將軍之福,小人多有建功,已是一方軍侯。我家將軍說了,此次來冀州,本是有大事相商,理應親自前來拜訪,奈何大戰方畢,軍務繁忙,一時脫不開身,而這兩件禮物,又是拖延不得,故而纔派小人來此,特請將軍恕罪。”
“哦?貴軍近日又有大戰?看壯士神色語氣,想來自是大獲全勝了,袁某在此倒要賀喜了。不知這禮物是……”
袁紹緊緊盯着那兩個布袋子。
袁尚卻是對這兩個袋子,怎麼看怎麼扎眼:“張牛角那等愚夫,能有什麼好東西。”
“誒,三公子何必着急下定論?張牛角既然剛剛取得一場大勝,想必繳獲不凡,他定是取出了戰利品中最精美之物,獻給主公,難得他在大勝之後還能如此念着冀州的好處,可算是有心了。”
聽了他一番話,袁紹的臉色也是十分和善了起來。
“有勞張將軍記掛了,這位壯士遠道而來,尚兒,你去接過禮物,隨後帶壯士下去飲宴一番。”
“父親,孩兒……”袁尚十分不情願。
“誒,三公子,對方帶着誠意而來,我冀州堂堂中原大地,理應有所回敬纔是,三公子莫非不願意?”
高覽藉機嘲諷着袁尚,他心中正是得意無比。
不過,這時王延忽然說了一句話,讓高覽再也笑不起來。
“這位將軍在說什麼?張牛角?小人可不是張牛角的下屬啊。”
這下三個人都愣住了,高覽急忙問道:“怎麼?不是張牛角派你來送禮的?難道……難道是張燕?也是,他與我軍合作多次,想是嚐到甜頭了,距離上次我軍與他合作攻取太原已經差不多一年了,想是如今日子不好過,想着來討好我家主公?哼,勢利小人。”
王延再次搖起了頭:“非也,張牛角和張燕,如今都已身死,我怎會是他二人手下?”
他這句話正如一顆巨石砸入了湖面,引得一陣軒然大波。
“張牛角和張燕死了?”
王延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小人不敢欺瞞。我家將軍乃是徐晃、牽招二位,兩天前,二位將軍分頭出擊,已攻下了二張所在山寨,將二人斬首而回。兩處山寨中的幾萬兵馬,還有十餘萬家眷,已盡歸我白波軍所有。二位將軍正忙於料理善後事務,想起當日與袁將軍家三公子之約定,這才遣小人前來,一爲送禮,二則是表示我軍信守盟約之意。”
“好,做得極好,不愧是父親當初看重之人。”
袁尚大感揚眉吐氣,向高覽投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高覽彷彿覺得一股氣鬱結在心頭,一時間差點喘不上氣來。
“怎可能……怎可能會如此,定是你是誆騙我等,白波軍雖然戰力不凡,可要同時出擊剿滅兩大山寨,斷無此等可能,是了,定是徐晃見如今將要大雪封山了,反正我等也難以進山仔細打探,故而前來哄騙我家主公,以此騙取物資,是也不是?”
他這麼一說,袁紹的眼神頓時暗了下來:“我冀州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當初約定,若徐晃能一統太行山,則我當奉上物資,可如今他忽然來報說二張已死,如何證明?”
高覽狠狠說道:“若是不能證明,今日定教你死無葬身之地,而且與徐晃之盟約也就此作罷!”
“這怎麼可以?如此大事,豈能這般草率決定?”袁尚急了起來。
“如何不可以?徐、牽二人,膽敢誆騙主公,可謂居心叵測,如此品性敗壞之人,怎能作爲盟友?”
兩人正在爭吵着,那王延發話了:“這位將軍,還請口下留德,我家將軍既然派小人來此,自是能夠證明小人所說爲真,閣下不分青紅皁白,就對我白波軍如此妄加揣測,冀州袁公,久負盛名,莫非帳下皆是這等欺世盜名之徒?”
“你一個小小的山賊,怎敢……”
“好了,客人當面,如此吵鬧,成何體統?還不退下!”
袁紹顯然有些發怒了,高覽縱然十分不爽,卻也只能聽命退後。
袁紹黑着臉看着王延:“既然壯士說能夠證明二張已死,那就請爲袁某證明一二。”
王延說道:“在下一開始進來之時,本就要說明此事,只是這位將軍一直廢話連篇,這才誤了正事,袁公既然問,在下這便呈給您看。”
聽着這人隨口就敢羞辱自己,高覽是怒氣上涌,卻也只能忍氣吞聲。
王延提着那兩個布袋子,恭恭敬敬遞了出去。
“二張首級,便在其中,袁公一看,便知在下所說是真是假。”
袁紹聞言,精神爲之一振:“哦?快,尚兒,去接過來。”
袁尚此時心情大好,只覺自己記事以來,從未有如今天這麼高興過,他腳步都輕盈了許多,快步上前,接過了兩個布袋子,放到了袁紹面前的桌案上。
袁紹親自將布袋子打開,露出了包裹在裡面的兩個木匣子,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木匣子,果然見到兩顆披頭散髮的人頭被裝在了裡面。
“來來,你二人一起來辨認辨認,這確爲他二人首級否?”
袁紹對着袁尚和高覽招了招手,兩人走上前去,撩開了人頭上的頭髮。
“是……是他二人無誤……”
高覽十分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就這區區幾個字,幾乎耗盡了他現在身上全部的力氣,他知道,張牛角一死,自己日後的諸多計劃,也就此破產。如今青州、幽州都已有其他將領負責攻略,自己要獲取功勞,提升地位,只有對付幷州劉赫,可是張牛角一死,單憑他自己,要攻破幷州,簡直是難如登天。
王延見他們已經確認完畢,再次開口:“袁公,我家將軍,如今已爲太行山之主,敢問袁公您,是否也該履行當日約定?”
“應該,這自然是應該。袁某本以爲徐、牽二位將軍,已是實力不俗,今日方知,以前仍是大大低估了貴軍。有如此盟友相助,我冀州大計,何愁不成?尚兒……”
袁紹一聲傳喚,袁尚馬上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