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之後的第二天,劉赫便舉家搬到了皇宮之中,張銅夫婦雖然受封爲鳴柳鄉侯,可他二人不願前往封地生活,便掛了一個虛銜,留在了洛陽。
劉赫爲此,專門在徐氏的太后寢宮旁邊,擇了一處安靜的宮室,接二老入住,並賜他們自由出入皇宮之便,二老甚是歡喜。
初登大寶,諸事繁雜,劉赫忙得焦頭爛額,每日都和荀彧等人,處理政務到半夜,有時候甚至到凌晨才睡。
好不容易稍稍安定下來之後,便開啓了新君登基後的第一次大朝會。
劉赫很清楚,三公同時上表,要求開這大朝會,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爲了將早早擬訂的那份舉薦名單給敲定下來,讓那一百幾十名各個家族的子弟,能夠馬上赴任。
經過王統一事後,劉赫雖然對此心有不滿,可一來自己確實急需一大批官員,爲自己穩定地方,否則再這樣“無爲而治”下去,許多郡縣怕是要實質性脫離朝廷掌控了。
二來,這些大臣和家族,從自己第一天進洛陽開始,便對自己諸多支持,於情於理,自己也該回報一二。
何況那些人究竟品性才能如何,自己也不可能一一考察過去,只能等他們赴任之後,看成績與口碑,再做計議了。而且劉赫也並非是徒然要給衆臣送好處,他心中也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在這種思緒之下,劉赫第一次正式坐到了宮中大殿內的那張御座之上。
“朝會開始,羣臣脫靴入殿!”
龔三兒一聲尖銳的喊聲之後,衆臣依次走了進來,依照文武不同,站在兩側。
“臣等叩見陛下!”
“衆愛卿平身。”
劉赫話音剛落,楊彪就率先站了出來。
“啓稟陛下,數月之前,陛下爲大將軍時,在晉陽行宮,曾命臣等舉薦人才,以充朝廷各地值守之缺,今陛下登基,正是喜慶之時,臣等特此遞上名單,請陛下御覽。”
劉赫揮了揮手,龔三兒小跑過去,接過名單,遞給了劉赫。
這名單擬訂好已經數月了,劉赫早就看過不止一遍了,除了王統以外,其餘中絕大多數自己也不認識,要說問題,自己當然也不可能挑得出來。
“衆卿忠心可鑑,爲國舉才,實乃大功一件。諸位卿家擁立朕入主洛陽以來,多有功勳,朕不止何以報答。如今朝廷各地,下至小吏,上至兩千石太守,空缺極多,我看此名單之中所舉薦者,多是縣令、縣尉、郡長史一類,多是微末之職。朕想,諸位愛卿皆賢明之士,族中子侄,或門下學子,自然廣有才子,如今朝廷用人之際,當可不計陳規,有大才之人,可破格提拔,雖直任太守,又有何妨?諸位愛卿重新商議之後,不必等朝會,直接送入宮中,朕即刻照準。”
大臣們紛紛露出了喜色。
“臣等叩謝陛下天恩,願舉全族之力,誓死以報陛下!”
一郡太守,那是兩千石的高官,乃是真正的地方實權大員,衆多諸侯,早年也都是從太守起兵,比如渤海太守袁紹,南陽太守袁術,長沙太守孫堅,北平太守公孫瓚等,舉薦人才出仕,原本都要從縣尉等小吏做起,便是有巨大才名在外,也最多做一個縣令,或者郡丞這樣的六百石官員,一出仕就直接任太守,這樣的美事,可不是經常能遇到的。
衆臣雖然對此早有預料,可是如今聽劉赫親口說出,到底還是讓人鬆了一口氣。
劉赫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微微一嘆:“當個皇帝,也是不易。不過,這好處給你們吃下肚去了,哼哼,也該朕來收點東西了,你們總不好拒絕了吧?”
“朕也有幾人,乃是早年間就隨朕起兵,如今多在幷州任職,向來功績不小,表現不俗,如今正要與衆卿商議,將他們也加以提拔。”
衆臣剛剛得了劉赫的好處,自然知道“禮尚往來”的道理。
“陛下身邊,賢才環繞,臣等向爲欽佩,陛下所舉,定是名副其實,德才兼備。”
劉赫對他們的態度也十分滿意,說道:“朕有意,封驍騎將軍關羽爲鎮北將軍。奮威將軍程良爲鎮南將軍。折衝將軍張勇爲鎮東將軍。虎賁將軍朱燁爲鎮西將軍。蕩寇將軍高順爲徵南將軍。揚威將軍葉祥爲徵西將軍。對張遼、趙雲、徐晃等將,也各有加封。”
雖然這些人在當初擊敗袁紹後,獻帝已經加封過一次,不過自己新君登基,對於手下一起打天下的將士,總要有所賞賜嘉獎,否則讓將士們覺得自己做了皇帝,好處都給了朝中大臣,對他們卻有所冷落,豈不寒了人心?
衆臣也明白這一節,何況這些人功勞極大,實在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因此紛紛表示贊同。
不過,緊跟着龔三兒取出一卷布帛,念出了一連串名字時,卻讓衆多大臣的臉色漸漸凝重了下來。
“以荀彧爲尚書令,荀攸爲御史中丞,崔鈞爲司隸校尉,孟建爲河南尹,石韜爲右扶風,錢理爲左馮翊。”
“原大將軍府從事中郎,即崔州平之兄崔均崔符平,任冀州魏郡太守,雲海郡太守荀諶,職位不變,兼領幷州刺史。”
“張隆、蘇茂二人,乃當年在狼調縣時,對朕大有資助之張、蘇兩家之子,十餘年來兢兢業業,治理地方,頗有政績,今遷爲鉅鹿太守、常山太守。霍清霍子溪,乃朕初到雁門,時任雁門太守舉薦,歷任幷州各郡郡丞,勞苦功高,遷爲太原太守。”
“詹廉遷爲大司農丞,執掌耕作農桑之事,且全權負責朝廷軍屯田。”
“原河內太守,上黨趙氏一族長子趙瑾,亦追隨御駕近十年,其全族上下,爲呂布和張楊所誅,僅剩區區不過數人,朕意加封爲功長亭侯,賜其父趙煜爲掣津亭侯。”
除此之外,包括馴獸的趙昌,相馬的莫達,放牧的趙魁,還有當年雁門滷城抵抗高覽的縣令吳勤,晉陽城外抵抗張燕偷襲的太原郡都尉杜憲,還有十多名幾年來隨劉赫出生入死的人,全部得到了升遷和嘉獎。
最關鍵的是,這些人佔據的職位或者地方,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朝廷中樞重地,或是地方富庶之所。
比如尚書令,雖然品級不高,名義上還是九卿之一少府的屬官,可是自前朝成帝之時,就已經權近宰相,如今朝中以數十年幾乎不設此官,多有三公一起錄尚書事。
御史中丞更不必說,外督各地刺史,內查朝中侍御史,收集百官奏章,還對朝臣行監察之事,位高權重,朝中也是數十年不設,即便偶有設立,也多是百官自己熟識之好友,如今來了一個天子的親信之臣,實在有些不妙。
至於司隸校尉,與前二者,並稱朝堂上的“三獨坐”,因朝會之時,這三人有單獨的席位,不與百官同坐。雖然只是秩比二千石,相較於九卿的秩中二千石要低一個品級,可是司隸校尉手握部分兵權,執掌司隸各地治安,對司隸地方官也有監察之權。
這三大重臣,和三公一樣,皆有直入皇宮向陛下呈奏之權,再加上右扶風,左馮翊,河南尹,河內太守,除了京兆尹是現任的大臣外,司隸地區的所有政、軍大權,朝廷的中樞要害,都被劉赫一手掌控。
而幷州治所太原郡,冀州治所魏郡,也都是劉赫的親信。
羣臣似乎意識到,今天這場朝會,早就有所準備的,並不僅僅只有他們了。
“陛下,臣有事啓奏。”
一個大臣站了出來,劉赫看去,乃是京兆尹杜畿,他心中一笑:“就知道你們會有話說。”
他正色道:“愛卿有事,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