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此刻李煜都覺得事情的發展有點太快了。
本來雙方只是第一次見面,誰知道這才交談了幾句話,對方居然已經和自己定了請?不過好在他也沒有徹底傻了,大概還能明白其中關鍵。
自己的身份姑且不說,卞玲瓏不過是樂籍的舞姬,地位低於一般百姓,比那些不得不賣身爲奴的存在要高級些,卻也高不到哪裡去。
更別說她們一家如今都被店家照顧着,若店家不照顧,其命運根本輪不到自己做主。
又或者,剛纔的幾個提問,她未必會對李煜真正滿意。但就如同愛她的和她愛的男人裡面選擇一般,李煜對她有好感,哪怕她年紀略大也不介意,所以她也只能放寬了條件。
關鍵還是,楊浪的身份比較特殊,或者說他背後的那人身份特殊,卞玲瓏招惹不起。楊浪如今明顯有撮合他們兩個的意思,口頭上明說不會強求她,但卞玲瓏並不會真的去相信。畢竟對於這種高層人士來說,女人不過是玩物和生育工具而已。
換言之,這次的關鍵還是楊浪從中撮合的關係。這讓李煜不由得很好奇,他到底是什麼身份,能夠讓別人如此敬畏。同時也隱隱覺得,這次楊浪的行爲,似乎有着什麼別的意圖,只是具體是什麼他說不上來。
至於卞玲瓏,這下看來不收也得收了……都到這份上了,若還說不收,不止楊浪的面子過不去,也會傷了卞玲瓏的心。
所以今天我是走了桃花運了嗎?李煜不由得仰天長嘆。
“這個……可否在成親之後再叫?”卞玲瓏沒有反駁,只是有點嬌羞的問道。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太多的選擇,只希望李煜能待她好些。至於正妻,能當上最好,就算當不上她也沒什麼,樂籍出身的她,早就有了給某個男人作爲侍妾的覺悟。
“咳,這個沒問題……另外這個小玩意,且當做是送給卞姑娘的見面禮……至於這個,則算是爲卞姑娘一家贖身的錢。楊兄的好意李某心領了,只是自己的女人還是要自己來處理,對吧?”李煜拿出了兩件小東西,分別遞給了卞玲瓏和店家。
卞玲瓏手中的,是一枚鳳紋戒指,用的不是黃銅,是高品質的黃金。花費可不低,雖然小卻也價值7000塊錢。其中2000還是加工的費用。
店家那邊的則是一枚玻璃球,不會夜光,但這晶瑩剔透的樣子,卻也是非常難得。這玩意,就算是千金只怕也很難買到,店家看得幾乎是眼睛都直了。用這個玩意兌換卞玲瓏一家,他幾乎可以說是賺大了!
“哈哈哈,都忘記了李兄其實也是個富豪,楊某倒是孟浪了。卻不知道類似這些東西,李兄還有多少?”楊浪見狀先是一愣,然後這才笑着問道。
“十枚夜明珠尚未填滿楊兄的胃口嗎?”李煜笑了笑問道。
“喜歡鑑賞好東西,不過是人之常情!”楊浪笑了笑,算是一筆揭過。李煜並不希望讓他知道自己的底細,繼續追問那就有點得罪人了。
卞玲瓏此刻卻是握着那精美的戒指,一顆芳心已經徹底掛在了李煜身上。
倒不是說李煜一擲千金的豪爽讓她動心,而是李煜說她是自己的女人這點。關鍵還是她本身不過是楊浪送給李煜的人情,如今李煜卻親自將她買下,這份擔當纔是關鍵。
女人,總是喜歡有擔當的男人。
本來,事情到這裡,基本上已經算是完美結局。卞玲瓏率先告辭,她要返回自己的廂房,把那些隨身的物什給整理好。
關鍵是把這身舞衣給換下來,這是爲了吸引客人刻意訂做的,絲綢很薄,她的關鍵部位都是若隱若現的。放以前無所謂,畢竟這是她的職業。但如今既然要嫁人了,總不能那麼不知廉恥。
李煜自然是和楊浪繼續喝酒,店家就不過問了,他現在正頭痛該把誰捧紅起來,好代替卞玲瓏的損失。不過有了這個玻璃球,他其實就算現在收拾一下回青州,都沒問題了。
楊浪自然是調侃李煜豔福不淺,這不才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居然就撿到了那麼一個美人兒。李煜也是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回答起來都變得吞吐了一些。
突然,樓下卻是傳來了吵鬧的聲音,似乎有什麼人在下面吵架。若是一般人,李煜自然不會去過問,但歐陽行那把聲音他是最熟悉的,頓時立刻在窗口朝下看了過去。
果然,此刻歐陽行他們幾個,似乎正在和幾個百姓發生口角。
李煜立刻告罪,然後匆匆幹了下去,逮着歐陽行問道:“發生了事情?”
“村長,您怎麼……明白,明白……”歐陽行見到李煜突然從身後出現,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露出了‘我懂’的表情。
“少在這裡耍滑頭,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要和別人發生口角?”李煜敲了敲他的腦袋,這才繼續追問道。
“誒喲,村長!這您可就冤枉我們幾個了,我們在這裡斯斯文文的喝酒,卻不想這幾個粗俗的傢伙,卻直接說我們不本分。說什麼不過是野蠻的山人,裝什麼讀書人之類的。這不我們聽不過去,結果雙方就吵上了。”歐陽行頓時一副委屈的樣子回道。
“我這屬下所言,可是屬實?”李煜看向了那幾個百姓。
看得出來,他們並非山民,而是城市裡面過來湊熱鬧的百姓。說來生活水平其實也不必山民高到哪裡去,也不知道他們的優越感到底是在哪裡來的?
“哼,你們這些山民終日與野獸爲伍,粗俗也就罷了,何必裝得和文化人一樣。讀書識字都不會,在這裡裝讀書人給誰看呢?山民就該有山民的樣子,向他們這樣還能算不本分?”那幾個百姓立刻說道。
“原來如此,所以說,你們羨慕嫉妒恨了對吧?”李煜算是明白了。
其實就是這些百姓覺得這些山民,明明是低賤的存在,卻在這裡裝x,所以他們很不爽。只是詞窮,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所以才說不本分。
說穿了不值一提,不管什麼時代都有那麼一羣人,覺得文明人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們這些下里巴人就該粗鄙不堪,這樣纔是本分,或者說這樣纔是他們的同類。結果歐陽行他們幾個卻和他們完全不同,自然被他們排斥。
不排斥不行,因爲從歐陽行他們的表現,他們會自然而然的發現自己的卑微和粗鄙。所以他們看不得別人高尚,看不得明明社會地位和他們差不多的人高尚。
就算是現代也一樣,一個大學生出來,找不到好的工作去搬磚或者打工,不到幾個月就變成摳腳大漢,粗鄙不堪。不這樣不行,因爲工友自然而然的排斥這種高尚者!
李煜此刻還有16000點聲望值,本來打算給祖郎買件武器和鎧甲的,看來不得不延後。他此刻不得不花費10000點聲望值,爲自己兌換中級演講技術。
兌換完畢,他看了看周圍的客人,有了中級演講技術之後,他的視野裡面不再之後演講稿,開始有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初級的演講技術,便是把演講稿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最完美的展現出來;到了中級的時候,他就要根據周圍聽衆的表情和反應,不斷修改演講的語氣。高級如何他不知道,但此刻他要做的,就是觀察周圍所有人的反應。
這家店有少數幾個世家子弟,他們都在二樓的雅間裡面。此刻也是探出頭來,似乎在等着看歐陽行他們的好戲。那幾個鬧事的卻偶爾擡頭朝着二樓看去,僅僅是這點,李煜就不得不懷疑他們和二樓的關係。
“早些時候,那些公子哥是不是和你們搭過話?”李煜指了指二樓問道。
“倒是有過,聽說我們是山民就揮袖而去了……”歐陽行相信,無奈的說道。
“這個世道,總有人自我放棄,自我墮落並以此爲榮;或許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看不到了未來,看不到了希望。這種人不自信,所以希望天下所有人都跟着不自信,否則他們就會在別人的高尚之中,看到自己的粗鄙。
所謂的山下之人,自以爲居住在城裡,便是文明人。卻不想本身不過也是白丁一個,目不識字,不通禮數,不懂規矩!爾等雖然是山中之民,明事理,遵守規矩,能讀會寫,精於數算,與之這些所謂城裡人相比,卻不知道誰纔是真的粗鄙?”李煜直接開噴,他不怕得罪人,雖然話語之中都是針對那些百姓,其實何嘗不是針對二樓那些世家子弟?
百姓麻木不仁,所以需要雷音貫耳方能醒悟,若能點醒他們,倒也是功德無量!
“其實不對吧?高尚有什麼不對,儒雅有何不對?這本來不應該是屬於某些人,或者某個圈子的東西。先賢孔聖人都能說‘有教無類’,任何人都應該有獲得教育的機會和權力。就算你們被剝奪了這個權力,但從來沒有任何人剝奪你們自我高尚的權力!
那爲什麼,你們願意選擇墮落?說來不堪入耳,不過是種自我保護的手段!總有人認爲百姓不配高尚,認爲百姓就應該粗鄙,就應該野蠻,就應該低賤!所以高尚的人總是容易被迫害,粗鄙的人反而能存活下來。
久而久之,大家就習慣了粗鄙,反而站起來一起反對高尚起來!嗚呼哀哉,長期以往,何人還願意繼續高尚,所有的百姓皆是如此粗鄙,我大漢,我華夏還能稱之爲禮儀之邦?
你們沒有變得高尚的條件,但你們也要有一個高尚的靈魂。若是你們連靈魂都放棄,那麼你們哪怕是苟活在這個世界上,如同行屍走肉般又有何樂趣?看看現在的你們,再看看這些山民,摸着你們的良心問問,誰纔是真正的粗鄙者!”李煜環顧四周,朗聲高呼。
說穿了,其實這裡的百姓和他並沒有什麼利益關係。討好他們也得不到任何好處,至少現階段他根本沒有必要討好任何百姓。反之,同爲山民的歐陽行他們,纔是他安身立命的保證,所以他們的利益,卻是需要他捍衛的存在!
果然,聽了他的話,歐陽行他們頓時胸膛也變得更加挺拔了起來。最後的一點不自信也是一掃而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啊!
比起那些粗鄙卻從來沒有打算高尚的百姓,他們哪怕日子過得苦,哪怕在大漢之中沒什麼地位,但至少他們是真正的活着,活得有血有肉!
甚至歐陽行都很想高呼一聲:“如此野蠻粗鄙,不知自救之輩遍佈華夏大地,如此國家,如何當得起禮儀之邦這個稱呼?!”
只可惜他不能說,逞一時之快是不錯,但他很聰明,知道這回給李煜惹麻煩。
“憑什麼你們這些粗鄙的山裡人,看不起我們城裡人!”李煜說完,那幾個百姓頓時臉色變得非常的古怪,不多時爲首之人就直接怒吼一聲。
“城裡如何?山裡如何?我們都是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子民,我們同樣有黃皮膚黑頭髮。多少年以前,說不定我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祖先,體內流着共同的血液。
我們吃差不多的食物,住在差不多的房子裡面。不管是世家大族,還是黎民百姓,甚至是山民,甚至那些剛剛漢化的生番,本質上我們沒有什麼區別。
你說爲什麼山裡人看不起城裡人,我也很想問一句,爲什麼城裡人就可以高高在上?這是蒼天賦予你們的權力,還是你們自己看不起自己,所以希望有個更低賤的存在,好讓你感覺到心裡的安慰?”李煜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帶着幾分藐視的語氣問道。
“哈哈哈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楊浪大笑。這傢伙果然離經叛道,明明是弘農楊氏這種身份高貴的存在,卻站在百姓這邊。
不過想來也是,只因爲鷹眼狼顧之相,就被家族冷藏,一輩子不得出仕,不能從軍。要說心裡對那個所謂的家族,沒有半點怨念的話,那楊浪已經是聖人了。
“大膽,爾可知道這番話如同造反?”二樓的世家子弟頓時高呼。
“大漢不以言論罪,說說都不行?再說,爾等酒囊飯袋之輩,暢談國事,褒貶時政,指點江山難道還少了?就準你們說,我們就說不得?!”楊浪直接回敬道。
“你!”那世家子弟眼看就要抓狂,卻不想立刻被另外一個人揪住。
“你攔我幹嘛?”那世家子弟頓時怒吼。
“別惹他,他是墨門的人……地位還不低!”旁邊的同伴低聲說道。
頓時,那世家子弟臉色一變,怒氣瞬間就沒有了。最後咬了咬牙,直接起身下樓,高呼一聲:“我們走,不和這些粗鄙的傢伙爲伍!”
“嘿嘿,說不過別人,比不過別人就落荒而逃,十足的敗家之犬!”楊浪鄙視道。
“若非楊老弟相助,李某隻怕也未必能招架得住!”李煜卻是上前行禮致謝。
“說不得相助,只是覺得李兄所言很有道理而已。只是如此一來,李兄卻是把這陵陽的世家得罪了,以後要行事只怕要注意一些,莫被抓了把柄。”楊浪善意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