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此時的中軍大帳之中,周瑜當中而坐,兩側韓當、程普、呂蒙、魯肅俱在!只聽周瑜道:“前天我與子敬去探了敵軍的水寨!”他說到此,有些感嘆道:“敵軍水寨東西相連,長達數裡,每一里爲一小寨,數十個小寨緊密相連,分可作單獨進攻,但合則能融會貫通,可謂進退有據,攻守相依!”周瑜說罷,擡眼瞧向衆人,一時閉口不言!
呂蒙聽罷,不由緩緩道:“這張允當初乃是荊州水師的副都督,雖說此人能力平平,但是他曾跟隨蔡瑁東征西戰,可謂盡得蔡瑁的水軍心得,對這治略水軍倒是頗有一套的!”
呂蒙話音剛落,便聽程普道:“我曾與此人交過手!”他說罷,似乎回憶起當初那場戰爭:“若說水上作戰,我只知道蔡瑁有一套水禽魚龍陣法頗爲厲害,而這套陣法張允也會!”
“水禽魚龍陣?”周瑜眉頭一皺,他也早已聽說過水禽魚龍陣的大名,當初孫策與劉表作戰之時,雖然周瑜沒有統兵與蔡瑁較量過,但他卻曾多次聽孫策提起過這個陣法,當然,這也是孫策一直沒有打出江夏的一個根本原因,他想到此,眉簾一挑:“程將軍,你可曾見識過這水禽魚龍陣?”
程普點點頭:“當初跟隨先主,曾有幸一睹!”他說到此,頗有些得色:“不過,那水禽魚龍陣卻未能困住咱們!”
“哦?”周瑜一喜:“程將軍有破陣之策?”
程普忙擺擺手:“老將愚昧,如何能參透各種玄機,當初破此陣者正是先主孫策將軍!”他說罷,眉目間摻雜着一絲喜色:“當初,我軍與蔡瑁開戰,卻被那水禽魚龍陣所阻,先主經過多方觀察卻悟出一個辦法,雖不說能破這水禽魚龍陣,但是卻能躲過這陣法的攻擊!”
衆人之中除了當初也隨孫策攻打蔡瑁的呂蒙之外,魯肅、韓當以及周瑜都被程普調起了興趣,只聽魯肅問道:“那是如何化解的?”
程普微微一笑:“說起這水禽魚龍陣,將軍當初曾對他有八字語評,說是千變萬化,鬼神莫測!”程普忽然望了諸人一眼,然後頓了頓道:“此陣義理於五行,陣型則依水鳥蛇魚模樣,前鋒變化尤其奧妙,便似魚口蛇吻,水禽嘴喙,逐步吞噬對方兵馬,再以陣腹設精兵殲敵!此陣寓攻於守,便是逆水大戰,也可殺敵於無形!”
衆人聽罷,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卻見程普面色不改,話鋒一轉:“不過這陣前變化,俱都料敵於先機,然後分化陣型,阻擊對手,說到底,都是以陣克陣!”程普說到此,忽然捋了捋花白的鬍鬚:“但若對手無陣,那又當如何?”
衆人微微一呆,卻見周瑜恍然道:“不錯,水禽魚龍陣料敵先機,以陣克陣,可若我軍分散無陣,那他縱使有千般變化,卻也奈何不得我軍,更何況這水禽魚龍陣乃是在腹內設精兵,所以即使我軍分散,也不會遭到嚴重攻擊,而一旦對手將精兵盡數調出,那水禽魚龍陣便不攻自破,我軍自可重新集結應對!”
“不錯!”程普讚歎道:“當初將軍也是這麼說的!”他說罷,深深看了一眼周瑜,嘆然道:“不瞞周都督,其實有你統兵,老將便一直不服,可如今看來,還是主公有遠見,周都督的見識遠在老將之上啊!”說罷,不無感慨,對周瑜深深一恭!
周瑜俊臉微紅,忙對程普拱手道:“老將軍嚴重了,周瑜還需要各位多多支持!咱們共同攜手,不分彼此,方纔能夠打勝這一戰!”
衆人聞言,俱都默然點頭,話題重又回到當前的局勢上,只聽呂蒙道:“如今只有張允的一萬兵馬,咱們倒可以迅速拿下烏林,將劉協大軍擋在長江北岸,屆時,路上大戰,荊州水軍必然不如我軍勇猛,他們的戰艦也就派不上用場,更何談那勞什子水禽魚龍陣了?”
衆人俱都微微點頭,可就在這個時候,有士兵進入帳中稟報:“大都督,劉協的四萬主力軍已經到達對岸,進駐烏林!”
“什麼?怎來得如此之快?”呂蒙豁然站起,他剛剛還提議出兵攻打烏林,如此一來,卻是不能輕舉妄動了!
周瑜眉簾一挑:“他們什麼時候到的?”
那士兵道:“據咱們去探查的兄弟們說,大概是晌午十分!”
“你下去吧!”周瑜擺擺手!那士兵應了一聲,迅速退出大帳!
周瑜嘆了口氣:“五萬兵馬對咱們四萬之衆,其中懸殊倒也不大!”
程普點點頭,他看了呂蒙一眼:“看來咱們偷襲烏林的計劃得作罷了!”
呂蒙微微一嘆:“看來咱們得重新部署了!”
周瑜不言不語,神色一轉,望向魯肅,卻見魯肅眉頭緊鎖,正默默凝視着那鋪在地上的一張毯子怔怔出神!周瑜不禁低喚道:“子敬……子敬!”
魯肅聽周瑜呼喚,這纔回過神來,卻聽周瑜道:“子敬對此事可有什麼看法?”
魯肅沉吟良久,在這軍營之中他的官職最小,因此周瑜不問,他卻不敢擅自出言,畢竟,在他面前的都是久經戰事的江東老將,而他也知道當初張昭就是因爲自己出言輕率,毫無顧忌纔在朝中樹下了張昭這個大敵,而此刻時過兩年,魯肅也已非當初那個貿貿然的小子,聞得周瑜詢問,徐徐道:“子敬有一愚見,卻不知道是否妥當!”
周瑜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魯肅與張昭之間的事情,此刻見他如此小心,心中莞爾,點頭道:“但說無妨!”
魯肅又對程普和呂蒙微微拱手,然後才正色道:“臣認爲咱們先下手爲強,即刻率軍打過江去纔是上策!”
“什麼?”程普、韓當和呂蒙都是神色大變,如此急切的出兵實在不爲妥當,只見程普當下沉聲道:“子敬,你這看法我不贊同!”他說罷,望向呂蒙和韓當:“二位怎麼看?”
呂蒙和韓當也微微搖了搖頭:“這樣做似乎太草率了,咱們沒有必勝的把握,輕言出兵,只怕不利我軍!”
魯肅遭到三人的反對,一時默然,卻聽周瑜緩緩道:“諸位莫要着急,何妨聽聽子敬的理由?”
見周瑜說話,程普也微微點了點頭,只聽魯肅淡然道:“子敬這麼說,理由有二!”他說罷,豎起一個手指:“第一,如今劉協剛剛入駐烏林,立足未穩,正是咱們出擊之時,且不聞軍法如棋,寧失一子,莫失一先,更何況咱們也並非沒有準備,最起碼那張允的數裡水寨已經在咱們的腦海之中,比起那劉協對咱們的一無所知,咱們已經勝出一籌!”
程普等人聞言陷入沉思,而周瑜卻微微點了點頭,卻見魯肅說罷,有比劃出兩個指頭:“這第二,卻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魯肅說到此處,神色之中卻頗爲憂愁,只聽他嘆然道:“若是可以,子敬也不想如此迅捷的打上這一場戰,只是咱們實在太需要一場勝利了!”
衆人聞言俱都心神一怔,唯獨周瑜目露讚歎,這魯肅倒是和他想到一處去了,卻見魯肅掀開中軍大帳的布簾,望着遠處茫茫江水,只見水天一色,渾然一體,不辨物事,魯肅感嘆道:“如今咱們江東四處受敵,江都、壽春、豫章、吳郡俱都被曹操間或劉協所困,說是被困,其實已是待宰羔羊,而這四城更是毫無援助,說到底,他們能夠撐到此刻,全憑對江東的一片赤膽忠心!或者是說對主公的深厚期望!”
呂蒙、程普微微點了點頭,魯肅說得不錯,大家之所以還在死撐,就是想看看孫權到達江夏後又什麼作爲,而這所謂的作爲就是即將和劉協展開的戰場赤壁之戰,如果我軍能夠勝利,那麼必定士氣大震,各城也會拼死守衛,等待我軍的回援,但若是相反,這一戰敗了,那麼這些城池沒了指望,那就不攻自破了!
周瑜見諸人臉色凝重,微微一嘆,卻聽程普黯然道:“子敬說得不錯!咱們太需要一場勝利了!”
“是啊!咱們必須勝利!”呂蒙也點了點頭!
魯肅見衆人同意自己的看法,這才舒了口氣:“所以,如果想迅速取得一場勝利,那麼咱們就必須迅速開啓一場戰鬥!而且只許勝,不能敗!”
周瑜微微一笑,他見程普、韓當、呂蒙都已經醒悟過來,且大有躍躍欲試之感,當即道:“如此,咱們趁着今晚天黑,便率軍殺過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