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拍案而起,盛怒之下,連頭疼都好了,瞬間從牀榻上坐起了身子,將手中竹簡擲於地上:“大膽許攸竟然如此,這是要害我嗎?”
郭圖慢慢的將散落地上的竹簡撿起來,低聲道:“主公息怒,許攸貪財人盡皆知,許繼有乃父風範不足爲奇,審配將許繼收監,恐惹怒許攸,對我大軍不利。”
“他敢!”袁紹惡狠狠的說道:“許攸爲人奸詐,唯利是圖,別的時候我都忍了,如此關鍵時刻,竟然慫恿兒子受賄貪污,真是豈有此理!”
兩人正在說話間,許攸興高采烈的進來,手裡拿着一塊錦緞,並沒有注意到袁紹的臉色,高興道:“本初,好事!天大的好事!”
郭圖看了許攸一眼,默默的將竹簡塞進袖筒之內。袁紹的怒氣還未削,冷哼一聲:“何事?”
許攸道:“今日我派出斥候打探曹操的消息,竟然獲的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看!”許攸自顧自的坐到袁紹身旁,將手中的絹帛張開讓袁紹觀看,袁紹沒有理他,將腦袋撇到一側。
郭圖微微一笑:“許大人一向沉穩,今日怎的如此高興?”
許攸哈哈大笑:“和你們這些人有什麼好說的,本初乃是我兒時的玩伴,和本初說話,你不要插嘴!”郭圖連忙點頭,搖頭苦笑。
許攸拉了拉袁紹的衣角,重新將絹帛展開:“本初快看,此乃曹操催糧的文書,曹軍缺糧,他們支持不了多久了!趁着曹操無糧,立刻進軍,可將曹軍徹底擊敗!”
袁紹一把奪過絹帛,順手扔在地上。許攸一愣,呼的站起身:“本初,此乃何意?”
袁紹瞪了他一眼。許攸竟然還不收斂,從地上撿起絹帛,冷哼一聲:“哼!袁紹,你我還有曹孟德當年在洛陽之時便是好友,我背棄曹操投到你的帳下,你竟然如此對我,還不如當初跟着曹操爲好!”
“許大人慎言!”郭圖都有些聽不下去了,這個許攸太不會說話,就算曾經是好後,現在可是主公。
許攸和袁紹乃是同鄉,一同被大將軍何進徵辟進入朝堂,天下分崩之時,袁紹和曹操同時拉攏許攸,而許攸最後選擇了袁紹。自從跟了袁紹之後,仗着自己與袁紹的交情,將袁紹諸多手下全不放在眼中,看誰都不順眼。爲此許攸在河北沒有朋友。且許攸貪財,不少人找許攸,希望通過許攸與袁紹拉上關係,好進一步升官。許攸來者不拒,無論事情辦成與否,錢財全部留下。
此次袁紹南征,許攸作爲謀士一同跟隨。其子許繼仗着自己父親的勢力,在冀州胡作非爲。以前有許攸在旁,旁人不敢對他如何。此次許繼竟然藉着籌措軍糧之際,收受幾個糧商的賄賂,以次充好,將糧草賣給官府。被審配抓住,將其下獄。
許攸雖然貪財,卻沒有捲入袁紹幾個兒子的奪嫡之爭中。郭圖也並沒有害許攸的意思,只是將審配的消息轉告袁紹。不成想袁紹如此大動肝火,郭圖還勸過,也以眼光提醒過許攸,無奈許攸目中無人,沒有看見,更加招致了袁紹的憤怒。
袁紹正在氣頭上,許攸還如此大膽絲毫沒有主僕之分,對袁紹咄咄相逼,袁紹忍無可忍,看着許攸怒道:“許攸,你好大的膽,竟然勾結曹操用這一張假的催糧書信來誆騙於我?好!竟然你覺得在我這裡辱沒了你,你儘可投奔曹操去!”
許攸愣了,他不知道袁紹爲何會發如此大火,還是對自己。大帳中的氣氛一下變的有些尷尬,許攸愣了幾秒鐘,冷冷道:“好!這可是你說的,袁紹,你最好想清楚!”說罷,一甩袍袖憤然離去。
郭圖喊了幾聲,袁紹眼露殺氣,瞪着許攸的背影呼呼的喘着粗氣。郭圖也不敢再待,說了幾句好話,急忙出了大帳。緊跑兩步追上許攸,拉住許攸的袍袖,勸慰道:“許大人不要動怒,主公也是一時氣憤才說出這些話,許大人這是要去哪呀?”
“氣憤?”許攸對郭圖翻了一個白眼:“還不是你們這些人從中挑唆,爲了立誰爲繼承人,整日間勾心鬥角,袁紹有你們這些人在側,遲早完蛋,我還不如去投曹操還能多活幾年。”
郭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遭遇白眼,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對這個許攸生氣,,手指許攸,無話可說。許攸冷冷笑道:“無話可說吧!我倒要看看袁紹離了我,他還能支持多久?”
許攸說的也是氣話,他並沒有真的想要離開的意思。在自己的營帳中一直待到晚上,鄴城突然來人,將許繼被抓的事情說了一遍,許攸這才意識道問題的嚴重。許繼可是自己的獨生兒子,審配竟然把他給抓起來下獄。許攸匆忙來到袁紹的大帳。
袁紹正在和沮授、郭圖、逢紀等人商議如何處置許攸父子。許攸一挑帳簾,徑直進來。看見這幾人,面色陰沉:“爾等在本初面前讒言不斷,誣陷我兒,更可氣審配那小子竟然將我兒下獄,回到鄴城我一定讓他好看!”
袁紹本來不打算對許繼如何,看在許攸的面上懲治一下也就算了,許攸竟然幾次三番如此,袁紹的臉色立刻變的不怎麼好看了。沮授連忙道:“許大人不要如此,許繼的確是貪污在前,審配並沒有什麼錯!”
“哼!”許攸沒有理會沮授,而是看着袁紹:“本初,我現在就問你一句,我兒許繼到底放不放?”
“你!”袁紹徹底怒了,呼呼喘氣:“來人,將這狂徒給我轟出帳外!”
兩個兵卒架了許攸的胳膊就往外拖。許攸還不斷的大喊:“袁紹!你竟然如此對我!袁紹!袁紹!……”
許攸在袁紹手下之中人緣並不怎麼好,仗着自己的地位,一向飛揚跋扈,得罪了不少人。許攸被趕出帳外,竟然沒一人替許攸求情。沮授正想說話,郭圖道:“沮大人,許攸父子貪財,許繼勾結商人以次充好,許攸非但不處置兒子還對主公怒吼,如此狂徒,主公沒有殺他已經是給他面子了!”沮授嘆了口氣,默不作聲了。
許攸被扔出帳外,大大小小的兵卒和官員都來觀看。許攸覺得自己顏面掃地,心中的怒氣難以消散,看着袁紹的大帳咬牙切齒。爲了這種小事,不顧多年情誼,自己好心收集曹操情報卻被無視,如此人物,絕對沒有好結果。想到這裡,許攸起身朝着自己的營帳走去。
第二天,袁紹剛剛起牀,逢紀急匆匆而來,顧不上行禮,見到袁紹就大呼小叫:“主公,壞事了!”
袁紹臉色難看,昨日許攸無禮,今日逢紀怎麼也成了這個樣子,冷哼一聲:“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逢紀連忙跪倒在地:“主公,出大事了,許攸不見了!”
“什麼?”
“今日一早,屬下有事找許攸,去了許攸營帳,許攸竟然不在,派人多方尋找也沒有找到,有人看見許攸天還未亮,單人獨騎出營而去,許攸乃是我軍謀士,對我軍情瞭如指掌,若是逃往曹操那裡,我們……”
袁紹愣在當場。逢紀叫了兩聲,袁紹這才緩過神來。逢紀接着道:“都是那個郭圖,將此事告訴許攸,許攸不知鄴城之事,也不會離主公而去!”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袁紹這一次尚算清醒:“立刻派人去追,無論死活一定給我帶回來!”
昨夜,許攸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當年在洛陽之時,爲了讓袁紹出任渤海太守,自己出力最大。袁紹爲了吞併冀州派人遊說自己,當時曹操正在陳留募兵,也派人勸說自己。看在袁紹與自己乃是好友的面上,選擇了袁紹。初來之時,袁紹對自己格外的重視。隨着袁紹地盤的不斷擴大,自己在袁紹身邊的地位也在不斷的變低。
曹操東征徐州,許攸就建議袁紹奇襲東郡。曹操與袁術大戰,許攸又建議袁紹出兵南下,還有此次本來曹操去了豫州,許攸建議立刻出兵,這些袁紹都不採納。如今被擋在官渡,每日大軍耗費巨大。若是當年聽了自己的,只需派萬人,便可拿下整個兗州,將黃河變成自己境內之河。
而袁紹手下衆人勾心鬥角,全然不將袁紹的大計放在心上,也只有自己纔是袁紹最應該信任之人。可嘆袁紹聽信小人讒言,將自己的家人下獄,反而還責怪自己。既然你袁紹不仁,我許攸何必再義。想到此處,許攸呼的坐起身子,兩隻眼睛放出犀利的光芒,愣愣的看着前方,腦海之中不斷的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自己該怎麼辦?
天光從東面慢慢的起來,微弱的白色一點點的擴大,早晨的露水還是很厚,從黃河邊吹來的風夾雜着水氣,許攸有些發冷,將衣服緊了緊,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袁紹的大營,一催戰馬衝進了晨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