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雪白的電光裹着一團飄動着的赤焰,伴隨着一陣如雷般的蹄聲,飛雪從寨門中呼嘯而出,直撲劉協而來。
衝到劉協近前才前蹄揚起,停了下來,怒目瞪視着劉協,重重的甩着響鼻。
劉協放下畫戟,衝到飛雪身邊抱着它的脖子,哈哈大笑:“好兄弟,你也來給我送行了。”
飛雪把脖子一甩,繼續噴着響鼻,神情極爲不滿,似乎在責怪劉協不講義氣,走了也不打聲招呼。
劉協嘿嘿笑道:“你躲在山裡,我也找不到你啊,只能等你來找我了。”
飛雪停止了響鼻,輕嘶了一聲,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釋,突然身子一矮,跪倒在地上,眼睛盯着劉協。
劉協蹲下來,親暱的摸着它的頭笑道:“你還要一年才成年,這次不能帶你了,等到明年,我來此地接你。”
一人一馬,依依惜別。終於飛雪站了起來,轉身朝寨門走去,走到寨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長嘶一聲,縱蹄往馬場內奔去。
劉協拾起畫戟,對着衆人一抱拳,喊了聲“後會有期”,縱身上馬,催動銀龍怒蹄而去,不再回頭。
寨牆上,一個俏麗的女子拉着一個滿臉淚痕的小女孩的手站在牆垛邊,望着劉協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語。
“君問歸期未有期,河關明月照素衣;何當共踏隴西雪,卻話來年煙雨時。”
一聲輕輕的嘆息,兩人攜手走下寨牆。
時值七月,離鮮卑王定在八月的比武招親大會還有一個月。
一路上山高水長,長亭短亭,終於來到了北地郡的一個小鎮上。跨過這個小鎮便是幷州地界,橫跨幷州再往北就到了鮮卑王庭所在地——彈漢山。
經過安定郡臨涇地界的時候,他遲疑了好久,終於還是繞城而走。那座城裡曾經有個誓死效忠大漢,不願屈服於李儒威壓的名將。他也曾問過童淵爲何高人不讓他去找馬騰借兵,得到的回答是馬騰年輕時曾經反叛過朝廷,即便後來誓死效忠,但是效忠的是大漢朝廷,而不是效忠他劉協本人,故不可貿然前往。
劉協擡頭望了一眼逐漸西墜的紅日,牽着銀龍走進了鎮裡唯一的一家客棧。看到客棧的招牌時,劉協臉上浮現出一絲奇怪的神色,因爲這個客棧叫——隆門客棧。
幸虧有這一字之差,否則劉協還以爲進了那家赫赫有名的黑店。
劉協的衣裳都是文小倩親自找河關城中最好的裁縫鋪,用最好的料子量身定做的,做工和料子都十分講究,一看就非尋常人家子弟。再加上他那俊美的面容,不凡的氣度,店裡的夥計遠遠的就笑眯眯的迎上來了,親熱的招呼着這位貴客。
劉協將銀龍交給夥計去照料,上樓要了一間廂房,放好行李物品。再下樓來找了靠左邊牆角的一張桌子坐定,點了一壺黃酒,又要了幾個熱菜和一碟熟羊肉,慢慢的自飲自酌起來。
他一邊品着黃酒,一邊打量着店中的其他顧客。
由於小鎮處於兩州邊界之地,來往客人很多,鎮中又只有這一家客棧,所以店中的生意很好。
店內大部分都是販夫走卒,大聲談笑着,說着南來北往的趣事。
劉協將視線越過他們,目光停在右上牆角邊的一張桌子前。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身長九尺,豹臂猿腰,一襲一塵不染的白衣,配上俊美的面容,顯得出塵脫俗。另有四個家將模樣的人陪坐在他身邊,一看就是大家之子。
最令他矚目的是靠在牆上的一杆大槍,長一丈三,槍頭爲黑金虎頭形,虎口吞刃,寒光閃閃,鋒利異常,粗略一看至少有五十多斤,槍身烏黑顯然非凡鐵所鑄。
他心頭一動,此人是誰,能使動這杆大槍的人武藝顯然非同一般。想不到竟在此地遇到此等高手,心頭正思量如何結交。
與此同時,那個少年也朝他望來,兩人四目相接,那少年視線一掃而過,落在他身邊的方天畫戟上,眼中忽然露出厭惡之色,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劉協心頭十分詫異,莫非此人很討厭使用畫戟的人?
他的視線繼續朝店裡掃過,又落在右下牆角的一個人身上,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那人頭髮亂糟糟的,鬍子如雜草,一副落魄的樣子,叫了一大盤面餅,沒有叫菜,抓着一塊麪餅狼吞虎嚥,三下五除二就幹掉一張餅,似乎是餓死鬼投胎一般。
此人身高八尺五左右,臉色漆黑,跟張三爺有的一拼,體型極爲彪悍,膀闊腰圓,那腰足足有劉協的兩倍粗。袒露着衣襟,露出一塊塊油光發亮像山丘一般隆起的胸肌,一看就是超級大力士。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背上還揹着五把小戟。
“想不到今天在這裡居然遇到兩個如此不凡的高手,搞得高手像爛大街的白菜似的。”他心頭暗自納罕。
最後他的目光落到那人放在地上的武器,不禁心頭劇震,驚喜萬分。
地上擺放着兩把烏黑的短戟,每把約有四尺長,像小孩手臂那麼粗,每把至少有四十斤重。
用重達八十斤的雙戟做武器,如熊一般的身軀,除了他還會有誰?只是他記得此人原本是陳留人,怎會流落到涼州?莫非是因幫朋友殺人,逃亡江湖,曹操又沒出現在與他相會的地方,纔會流落到這裡?
正思索如何去接近此人時,卻見那黑臉大漢已經風捲殘雲一般將一盤面餅解決得乾乾淨淨,打了一個飽嗝,高聲喝道:“店家,結帳。”
一個夥計急忙走近過來:“客官,飯錢加草料錢,一共二十錢。”
那黑臉大漢道:“給我記上,我叫趙猛,來日必當雙倍還付。”
劉協樂得差點笑出聲來了,這位大哥居然落魄到如此地步,又不敢用真名,真是沒錢難死英雄漢啊。
那夥計臉色立即由晴轉陰:“客官,本店小本生意,概不賒欠!”
黑臉大漢虎目一蹬,怒道:“莫非擔心我賴你帳不成,待我去鮮卑比武奪得第一回來,怕還不起你區區二十錢?別說二十錢,到時還你兩千錢都成。”
那夥計冷笑道:“你就算去當鮮卑王,也得把飯錢給了再走。我什麼人沒見過,你這種伎倆我見得多了,還是痛快的給錢吧。”
黑臉大漢濃眉一挑:“我身上沒錢怎麼辦?”
那夥計笑道:“沒錢沒關係,把你那匹瘦馬留下來抵飯錢就是。”
黑臉大漢大怒:“你區區二十錢就要扣我的寶馬,沒了馬我如何去得鮮卑?”
兩人正吵鬧着,那黑臉大漢的嗓門又大,引得店裡的顧客全部朝他們望去,議論紛紛。
劉協見時機已到,起身走了過去,笑眯眯的說道:“這位壯士相貌不凡,必非常人。我看他此去鮮卑就算拿不了第一,拿個第二也沒有問題。”
黑臉大漢大喜,豎起大拇指對他說道:“對,對,還是這位公子有眼光。”
劉協啪的將一串錢扔在桌上,厲聲對那夥計喝道:“夠否?”
那夥計見到有人付錢,立刻軟了下來,忙不迭的說道:“夠,夠,只要二十錢,客官給得太多了。”
劉協冷笑道:“餘下的錢給我把這位壯士的客房一併安排了,再餘下的賞你了。”
那夥計拿了錢立刻裝起孫子來,又點頭又哈腰的對黑臉大漢陪了一番不是才走開。
黑臉大漢感激的對劉協一個長揖:“在下趙猛多謝公子資助之恩。”
劉協冷冷的輕聲喝道:“典韋!”
黑臉大漢嚇得差點跳了起來,輕聲驚問道:“公子是何人,爲何知道我的名字?”
劉協的猜想得到證實,心頭大喜,哈哈笑道:“此處不便說話,不妨到那邊桌上一起喝一盅如何?”
典韋愣了一下,隨即把心一橫,提起雙戟跟着他走了過去。
兩人坐定,劉協親自給他斟滿一盅酒,滿臉神秘的低聲說道:“仙翁左慈聽說否?我曾跟他學過一點仙法,掐指一算便知你的過去未來。你是陳留己吾人,因同鄉劉氏被雎陽人李永所害,你憤恨而殺李永及其妻,故此流落江湖,我可說的對?”
典韋大驚,連連點頭稱是,對劉協佩服得五體投地。又急忙低聲說道:“仙翁左慈,我也曾聽說其大名,那可是真正的神仙。公子所言果然一字不差,但公子既知過去,可知未來?”
劉協微笑着輕聲說道:“你的未來全在你我之間,換而言之,我是你命中的貴人,你也是我命中的貴人。你我合當在此地相逢,日後必能建功立業,共享富貴。”
典韋深信不疑,喜出望外。正要答話,突然背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兩位英雄在此把酒言歡,在下馬雲也來湊個熱鬧。”
劉協正將酒盅往嘴裡灌酒,聽到來人報上姓名,忍不住一口黃酒從口鼻中噴了出來。
大哥,你這名字也太牛逼了吧,你兄弟是不是叫麻花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