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信中說,廣宗城圍城日久,城中七萬黃巾賊糧斷之日不久,邀請你我二人戮力破賊。”
郡守府中,劉備將手中書信遞給了劉燁,劉燁拿過來掃了幾眼,輕輕放在案上。
“也好,我等在平原國休整已久,整日閒來無事,早就聽聞盧郎將乃是經學大家,恨不得早日與面。”
劉燁說話間,管亥從府外踏了進來。
“此言極是,軍侯和劉司馬快快下令發兵吧,這幾日將養的俺骨頭都快鬆了。”
管亥頭裹方巾,身上披甲,立在階下,昂然而立。
劉燁走上前去,拍了拍管亥的肩膀:“子覆,傷勢如何?”
管亥嘿嘿一笑:“軍侯放心,以一當十,斬將奪旗,不在話下。”
劉備和劉燁兩人將軍中傷重的士卒放在城中養傷,給了看護他們的人家留下金銀糧食,讓他們傷好之後再來尋覓軍隊,隨後領兵從平原城中徑直而出,一路往西,沿途中曉行夜宿,很快便出了青州地界,走入冀州。
盧植接到了劉備的回信之後信心大增,依舊高築營壘,整軍備戰,只要等到二劉前來,立刻合圍廣宗城。
不過這一天,向來軍令如山的帥營之中,卻是亂哄哄吵成一團,好像有黃巾賊殺進去搗亂一樣。
鄭同面色如火,大呼大叫。
“盧郎將老成持重,帶領我等連戰連勝,打得張樑以七萬之衆龜縮廣宗城,要是他走了,我等何以爲戰?”
“不錯!左豐這奸賊,定是他向天子進獻讒言,這才害的盧郎將去職,十常侍果然禍害不淺,哼!”
“盧郎將,您不能走,三軍軍心,繫於郎將一人之身,郎將一去,形勢休矣!”
麾下諸將都是北軍之中隨同盧植征戰日久的宿將,因此各個大呼小叫,吵得帥營之中好似一鍋亂粥。
不過全身披掛的盧植卻始終一言不發,手按劍柄,眉頭沉重。
“好了。”
盧植輕輕擡手,好似千鈞之重,營中諸將一瞬之間變得鴉雀無聲,幾十道目光全部都嗖嗖射向了盧植,聽評斷絕。
盧植輕嘆一聲,雙手扶住鐵盔,緩緩拿了下來,露出了已經花白的頭髮。
“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不過是去職免任,希望諸君即便是待某走後,聽從新帥號令,早日克定河北,則我心甚慰。”
說罷,盧植解開披掛,將腰間寶劍放在案上,緩步走出。
而早就有朝廷派遣來的車馬在外等候,等到盧植出來,一行數十人對盧植點頭行禮,隨後將盧植押入車中。
車輪滾滾而走,片刻間消失不見,鄭同再也無法忍耐,一拳狠狠的砸在案几之上,額頭上的青筋根根突出,氣血上衝,一張臉變成了絳紫色。
“朝廷糊塗,天子矇蔽!大戰在前,哪有臨陣易將的道理?軍心動搖之下,官軍如何與七萬黃巾賊相抗,萬事休矣,萬事休矣!”
其餘諸將雖然不如鄭同這般憤慨,但是同樣面色不平,一時之間漢軍士氣動搖,可惜張樑並不知道,要是趁着這個機會大舉出擊,只怕萬餘官軍一戰可破。
而二劉從平原城而出,一路往西,率先越過平原國邊界進入清河郡,也就踏足了冀州範圍。一千三百餘人一路過夏津,清河城,到了清河。
清河一條河流自北向南,剛好流經清河郡,安平國,鉅鹿郡和魏郡四個郡國的交界處,兩軍來到了清河,清澈的河水漂流而過,而一座橋樑則是架在清河兩岸。
劉燁勒馬站定,看着這座橋樑,心中思緒起伏,想法萬千。
界橋。
十幾年之後,這裡將會爆發一場著名的大戰,四世三公的袁紹和白馬將軍公孫瓚將會在此爲爭奪河北霸權而戰,隨着白馬義從的損失殆盡,河北大地將歸於一人之手。
不過此時界橋還遠遠沒有後來那麼出名,不過是架在清河兩岸的一座橋樑而已。
“哈哈,玉卿想什麼呢?過了界橋,往前只要幾十裡,便可抵達廣宗城了。”
張飛騎着馬與劉燁並肩而立,將劉燁從思潮起伏中驚醒過來。
劉燁笑笑:“沒什麼,三哥,咱們走吧。”
張飛性如烈火,不願意跟在步卒後面慢慢吞吞的走,因此往往把步卒甩給劉備關羽,自己則是跟在劉燁身邊,領着騎兵擔任先鋒。
三百騎卒一路踏過界橋,煙塵乍起,劉備關羽和于禁領着步卒跟在後面,千餘人沒用多長時間便度過了界橋,朝着廣宗而去。
眼看着走了也就十里地,前方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座城池的輪廓,不過這可不是廣宗城,而是威縣,向北便可直抵廣宗城,劉備面上忍不住浮出笑容:不知道老師氣色怎麼樣了。
這時有探哨撥馬飛來,趕到劉燁面前,下馬跪地。
“軍侯,前方有一行數十人押送囚車,好像是禁軍。”
張飛和劉燁對視一眼。
禁軍?禁軍一向只在洛陽城中,外出則爲傳達天子號令,如今禁軍押送着囚車,到底是要把誰給押回洛陽城?
廣宗城近在咫尺,禁軍押送囚車。
一個微妙的信息似乎浮現在眼前,劉燁和張飛話不多說,當即縱馬馳出,三百騎卒緊隨其後,而劉備見到劉燁張飛如此急躁,竟然領着騎兵就走了,當即催促千餘步卒加速行軍,緊緊的跟在三百騎卒的身後。
劉燁張飛一陣疾馳,只見得數十禁軍押送着一輛囚車,求車中那人雖然身穿素服,頭髮花白,不過面色如常,好像不是在囚車之中,而是如履平地,怡然自得。
劉燁兩人也不認得盧植,不過張飛性情直來直往,因此也不加多想,縱馬馳出,手中長矛直指禁軍將佐。
“嗨!俺且問爾等,這囚車之中關押的到底是何人?”
一名禁軍騎士勃然大怒:“汝這黑廝,安敢來劫朝廷欽犯?”
張飛也不理他,而是朝囚車喊道:“那位老大人,汝可是朝中尚書,北中郎將盧子幹麼?”
盧植嘆息一聲:“壯士,某便是盧植,不過卻非北中郎將了。”
張飛勃然大怒,盧植是他大哥的老師,敢綁盧植,那不是等同於綁了他張飛的恩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