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月光傾灑下來,天空中羣星璀璨。入夜,嬴斐難以入眠。
西域之地,兇險未知。留母洛陽,這就相當於給了劉宏人質,腦海裡閃過一抹遲疑。其實他知道,這不過是他與劉宏的默契。
如果自己帶荀姬走,劉宏是不會放任八千鐵甲,跟隨自己去敦煌郡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鋒銳,他明白,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
他用母親荀姬的自由,換取了八千鐵甲在手。好壞不知,道義卻落了下乘。嬴斐知道,荀姬必然已經看透。
荀姬不是普通婦人,出身荀氏,自幼飽讀詩書,一身智慧就算弱於荀攸等人,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輾轉反側。
嬴斐翻身而起,拾階而出,坐在地上,望着天空,他不知明日如何面對荀姬。
利用母親,實乃大不敬。
雖說作爲一個梟雄,一切皆可利用。但是事關荀姬,總是那麼的不舒服。
“斐兒,怎不安睡?”
就在嬴斐胡思亂想之際,荀姬的聲音傳來,讓其一愣。一瞬間起身,朝着荀姬道:“母親,孩兒睡不着。”
“我也是。”
皓月當空,母子二人相視一笑,臉上的笑容,難掩眸子裡的落寂。
再過一日,嬴斐就要走了。將會在很長時間,母子不得相見。兩個人對視,沒有言語。
“母親,對不起。”
沉默了良久,嬴斐對着荀姬道,直接開口挑破了最後的一層膜。荀姬聞言苦澀一笑,隨既正顏道。
“我兒志在千里,不必顧及。”
望子成龍,每一個母親都不能免俗。更何況熟讀詩書的荀姬,更加明白功名當在馬上取。
她要做的不是束縛,而是包容。
荀姬自然知道,自己在洛陽城的作用。子帶八千鐵甲伐敦煌,母入洛陽爲其質。
但是爲了兒子的理想與仕途,荀姬不得不爲之。
犧牲是在所難免的,這一刻,嬴斐與荀姬都懂。有些話,不必說,有些事,必須做。母子間,無需多言,一個眼神就夠了。
“夜深氣涼,母親早些安歇若何?”
半響後,已經能夠聽到打更聲傳來,嬴斐眸子閃過一抹擔憂,對着荀姬道。四月的洛陽,天氣清冷,夜晚溼潤,久滯對身體不利。
“斐兒,也當歇息。”
……
“公子。”
第二天,一大早。嬴斐練完劍,開始洗漱時,就聽見張小三等人的聲音傳來。
“何事?”
丟下洗漱的工具,嬴斐轉身走出,來到張小三等人面前道。這幾個人,眼力勁兒不凡,頗知進退,既然此刻尋找自己,必有要事。
“稟公子,一千精壯以足。”
張小三恭敬的道,眸子裡閃過一抹得意,從昨日嬴斐交代,至今不過一日,一千精壯就已經湊足。
“持此印,與大司農揚檜處,提取三千石糧草,兩千金,言、吾等不日西行。”
眸子一閃,嬴斐掏出西域大都護官印,遞給張小三道。一千精壯,運送糧草,當先行。這些人,嬴斐並不信任,這一次也算一個考覈。
“諾。”
巨大的信任充斥內心,張小三眼眶微紅。他沒有料到,嬴斐居然如此信任他,三千石糧草,兩千金,交於其手。
看着張小三離去,嬴斐嘴角掀起一抹得意。對於張小三神色變化,一一看在眼裡,他知道經此一遭,其便是他的死忠。
法、勢、術。術就是指的駕御羣臣、掌握政權、推行法令的策略和手段。權術,術字一道,嬴斐可謂深的韓非子神髓。
帝王心術,並非生而知之。需要在一定的生活環境下鍛鍊而來,嬴斐身負法家經典《韓非子》,缺少的只是經驗。
他需要從現在開始,以一個主君的視角對待周邊諸人。習慣可以影響一個人,爲了霸業,嬴斐需要現在開始學習。
所幸,此刻人少,還有足夠的時間供嬴斐成長。每一位梟雄的成長,都飽含淚水,加雜着血腥與痛苦。
他們承受了難以啓齒的痛楚,一步一步的成長爲一代梟雄。孫權的心狠手辣,劉備的假仁假義,曹孟德的夢裡猶殺人,寧教我負天下,休教天下人負我。
這便是梟雄。
無情,無義,只重利。
呆立於門口,嬴斐突然對梟雄二字多了一絲感觸,渾身如劍的氣勢發生了一絲改變。變的更加內斂,更加的危險了起來。
“公子,典義士到了。”
孫德仁看着近前的嬴斐,心裡突然生出一抹陌生。以前的嬴斐給他一種鋒銳如劍,誓言斬天的無畏無懼,此刻則是寶劍暗藏,隱晦的危險。
顧不得這麼多,孫德仁眸子一低,對着嬴斐道。他清楚嬴斐對於典韋的重視,對於此事,自是十分上心。
“呼。”
吐出一口濁氣,嬴斐轉身道:“老孫隨斐一起去迎典兄。”
“諾。”
嬴斐當先而行,眸子閃爍着興奮,偶爾劃過一抹忐忑。郭嘉來不來,馬上就要揭曉。事關霸業,嬴斐此時有些患得患失。
大門洞開,嬴斐與孫德仁先後而出。門前,典韋與郭嘉打馬而立,一時之間,各有風、騷。
“嬴兄弟,某不負使命,郭奉孝在此。”嬴斐剛一出門,典韋便哈哈大笑道,顯然對於此事,典韋非常滿意。
“典兄一路勞苦,斐感激不盡。”
“奉孝兄,一別七天,汝可好?”誇了一句典韋,嬴斐的眸子不自覺的看向了白馬上,一派浪子氣息的郭嘉。
“嬴兄弟,嘉視汝爲知己,安敢做出此,有辱斯文之事乎?”迎接嬴斐的不是郭嘉的笑臉,而是劈頭蓋臉的質問。
眸子裡疑惑頓生,瞥了一眼典韋,見其臉色尷尬,神情有些不自然。嬴斐立馬就明白了,這般情況,只怕是郭嘉不願來,典韋動了粗。
念頭一閃而逝,眸子裡射出一抹精芒,對着郭嘉拱手道:“奉孝此言差矣,七天前,斐與奉孝約,若斐爲官,奉孝自來。”
“今斐遷爲西域大都護兼敦煌郡守,節制西域三十六國,一方重臣矣,奉孝欲食言而肥乎?”
典韋是自己派去的,爲了自己不惜對郭嘉動粗。這個時候嬴斐,自然是要維護典韋,免得其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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